想着今天把她惹哭了,那就把从前的规矩先暂时破个例,我捧着她的认真的亲着,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巴,妮妮躺在我的怀里,要化了。
我看的好笑,捏了把她的小腰,“行了,起来吧。”
“不要不要!”
她捧着我的脸激动的亲着,好几次刮过我的嘴角,我微微侧头移开,并没有当回事,妮妮还是个小姑娘,她压根就不懂这些,她只是太喜欢我了。
唉,粘人的小家伙。
周三一早,等妮妮上完学后,我站在柜子前犹豫着,将那件羊绒毛衣给穿上了, 撑撑场面。
去了供销社买了斤红虾酥糖,打个斤酒,又割了一斤肉,挂在车把手上往大柳屯走。
前两天跟余花平说好了,今去她家拜访拜访,见见她父母还有爷爷奶奶。
还没到她家门口,蹲在门口的英子就跳了起来,冲着里面喊道:“我姐夫来了!!”
我刚停下车子,好几个小孩就围了上来,他们有的去摸自行车,有的直勾勾的看着车把手上挂着的东西。
第17章 张见山 C17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扫把,上前对着这群孩子乱扫一通,孩子嬉笑的都跑开了。
小老太太仰头看我,干瘪的嘴唇蠕动了两下, “把自行车推进院子里,锁进棚子里,那些个熊孩子手脚不老实,省的给你弄坏了。”
“好的,奶奶。”
余家奶奶哼了声,背着手蹒跚的进了院子里,我跟在她后面,院子里余花平站在门口冲着我笑,旁边应该是余花平的母亲,母女俩长得极像,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想起了我娘,我的后娘,妮妮的亲生母亲,她跟妮妮长得不太像,只有嘴巴像一点,这样看来妮妮是长得像她爹的。
我见到了余花平的一大家子人,人真是多啊,院子里哪哪都是人,一袋子糖分出来不到一分钟没了,余花平带着我一一见过她家里人,先是她的父母,然后是她的弟弟,燕子我已经见过了,余花平的爷爷奶奶,她的二叔,还有余家嫁出去的两个姑姑,以及两个姑姑的一大家子人。
这一通下来,我已经忘记了大半的人叫什么名,只记得余花平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饭还没做好,大部分的人都坐在院子,我正给余花平的弟弟削那把做的不成样子的木头手枪,余花平的二叔挪了过来。
我抬眼看他,余二叔嘿嘿笑了声,“大山木匠活做的不错啊,当初那老木匠多少人求着去收,一个都没有收下,就收了你,有点本事。”
我沉默的点头没有应答。
“哎,你看我这小子怎么样,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让他跟你做做木匠活,还能帮你分担分担。”
他将后面十五六岁的小男孩推了过来,顺手拍了下他的后背:“叫人。”
“姐夫好!”
小男孩大声喊着。
收徒弟嘛.....
我从未想过,我如同我那老师傅一样,变得自私,我不希望临近的这几个村子重新出现个木匠,因为我的活会减半,我的收入也是,而我又无比的需要这钱。
我应了声,但却没回应,沉默的削着木头枪。
余家二叔啧了声,还想说点什么,余花平的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喊着我:“大山,进屋去陪你叔喝点去。”
“好。”
我手中加快了速度几下将木头枪削完给了余花平的弟弟,余升泰,拍了拍身上的木头碎屑,进了屋子里。
余花平的爹和爷爷坐在炕上,桌子上已经摆了两道凉菜,一个拌的黄瓜,一个煸炒的花生米。
我坐了过去,余花平的爹余正强举起我买的高粱酒要给我倒,我忙举碗接了过来。
余老爷子坐在旁边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屋子里各处仿佛都被烟给浸透了。
这一刻,我想,还好妮妮没来。
余正强喝了口酒,放下碗后开了口:“你妹妹现在在读高中?上几年级了?”
“二年级。”
“那念完高中打算怎么办?”
我放下酒碗没喝,“我找找门路,在县城里给她找个工作,当然先得看她的意思,她要想还想往上读,我们就去争取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要是不想念书,也不想工作,就让她在家里待着。”
余正强嗯了声,没再说什么,举着碗去碰我的碗,“来来来,喝酒。”
我不怎么喝酒,酒量也不怎么好,喝了小半碗下去,那酒劲就开始上来了。
我听着余正强接下来不停的说着余花平的事情,夸她能干,夸她懂事,夸她进了张家的门一定给操持的好好的,他又说起彩礼钱,他知道我家里条件也不算好,还有....说到这里,他语气停顿了一会。
“但也不能完全不给,至少得给个三五块钱吧。”
尽管我在一直不停的喝酒,但我仍觉得口中干涩的厉害。
“彩礼钱我给十块。”
对面安静了一瞬,就连老爷子也停下来吧嗒吧嗒的抽旱烟了。
“真的?!”
余正强惊讶的喊出声,我点了点头,他脸上燃烧起喜悦,像是大丰收也像是家里的牲畜终于卖了个好价钱。
我垂眸不想再看对面的两个男人因喜悦而飞起来的脸褶子。
我感到心寒,若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如此,那我希望妮妮一辈子只有我。
饭做完,一大家子人上了炕,人太多,炕上的坐不下, 妇女们都站在地上,余家的小姑娘们更是坐在厨房里,几个小姑娘面前只有一份盛出来的饭菜。
余花平就站在我旁边,我起身想要让她坐,她摁住了我摇头。
饭桌上摆了六道菜,唯一的肉菜是正中间的刚死了的鸡,在余老爷子喊吃饭,几双筷子齐齐的落在了那鸡肉上,鲜嫩的鸡肉显现出来,但很快就成了桌子上惨白的鸡骨。
女人们没有落筷在鸡肉上,她们像是眼睛发盲,根本看不见桌上的肉,可这道菜从生到死的每个步骤都是出自于她们的手。
我举起筷子夹了块鸡肉放进了余花平的碗里,她想夹出去,我把碗往旁边一撤,她便松了筷子,冲着我害羞的笑。
“哎呦,看不出来大山是个疼媳妇的啊。”
说话的是余花平的姑姑,排行老几我却忘了。
“听说你妹妹,现在还在吃药呢,这还得吃多久啊?”
我皱了皱眉头,不喜欢他们提起妮妮。
“还的吃些日子。”
“这得花不少钱啊,你赚点钱都砸进去了吧,这究竟是啥病啊,其实要不然去吃吃中药,听说大玉湾村有个老太太老神了,疑难杂症一碗草药灌下去人就好了,别总是去医院,听说医院里医生为了挣你的钱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哩。”
我心中的那点气一下就散了,认知不同,跟人置什么气呢。
余花平有些生气,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呛出了声:“四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去信这些,现在都在破四旧,你也不拍被人抓了去。”
“哎,我也这是为了你好啊,不听我的,你嫁过去有着苦头吃。”
“那也是我的事,说的四姑你没吃过苦一样。”余花平小声的嘟囔着,在场的人却都能听到,余花平的娘伸手推了她一下。
我看饭桌上的所有人,这以后可能会跟我成为一家的人,他们有的沉默,有的看戏,是了,没有人会去真正的感同身受,没有人知道妮妮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将手中的碗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抬眸,视线扫过,最后只落在了余正强的脸上。
“能跟余家结亲是我的福气,但所有关于妮妮的事,我不可能让步,若是你们没想好这一点,那这亲事就算了吧。”
第18章 张见山 C18
妮妮生病了。
我的天塌了。
她已经很久没发病了。
她最近好到,我偶尔会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去看待,可从未想过她身体里始终埋着一颗定时炸弹。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我也如往常一样轻轻拍她叫她起来,妮妮却是一动也不动,安静的漂亮的躺在那里。
心脏在胸腔里短暂的跳动一瞬,随后便传来密密麻麻如同针扎的刺痛,我越上炕,这一刻,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没想,目光只紧紧的盯着她的脸。
颤抖的手伸出去放在了她的鼻下,有呼吸。
我时常这么做,在半夜突然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凑过去在她鼻尖轻轻探了探,也会盯着她看好一会,才能继续躺下将我下半夜的睡眠补齐。
虽还有呼吸,但我还是慌的有些六神无主,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可妮妮不醒过来啊,我真的冷静不下来,若是妮妮有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办,以后的日子我该怎么活。
我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被子一卷她想要抱着妮妮去大队长家里,在这时候妮妮终于动了,跟瘦弱的小奶猫似的哼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