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上了桌,那条大鱼是清蒸的,就摆放在我的面前。
张见山和余花平都在地上忙活,一个摆菜,一个给我倒水,我像是家里最尊敬的,也像是客人。
我冷冷的看着。
直到忙活完,没什么可以忙活的,余花平搓着手无措的站在地上,张见山拉她上炕,余花平忙摆手:“没事,我站地上就好,妮妮,你快吃啊。”
傻女人。
我最讨厌傻女人,蠢笨如猪。
张见山强硬的拉着她上了炕:“我们家不讲究那些,炕上暖和,你这手都冻红了,暖和暖和。”
余花平笑了两声,上了炕,将被冻的通红的手藏在了腿下面。
张见山只坐在了炕边,我的旁边,用筷子夹了鱼肉放在了我的碗里,“尝尝,你余姐姐按你口味做的,我觉得比我做的好。”
肚子上最软最嫩的部分都落在了我的碗里,我筷子夹起来放在嘴里,只尝出了苦味。
“好吃啊,余姐姐,你手艺真好。”
余花平高兴起来,眼里的喜悦都满的溢出来,“好吃就多吃点,等下次去县里买了鱼,我还给你做。”
这鱼还是她从县城里买的。
我戳了戳鱼肉问张见山:“你给余姐姐鱼钱了吗?”
张见山一愣,好笑的看着我:“给,一会就给。”
“不用,不用的,本来就是买给你们吃的,再说,上次大山来我家里拿了不少东西。”
张见山又夹了块鱼肉进余花平的碗里。
“一码归一码,快吃,不然要凉了。”
多好的一对人儿啊。
我悲伤的感慨,老天爷真会捉弄人。
吃到一半,不知怎的,我开始打起了喷嚏,一声接着一声,连打了个三四个,我捂住口鼻转到了一边去。
后面传来扔筷子的声音,张见山转眼上了炕,神情紧张的看着我,将我的手拿下来,用纸擦的干干净净,又捏着我的小脸去擦我嘴巴。
“感冒了吗?喉咙痛不痛?有鼻涕吗?”
他用手摸着我的脸,又去摸我的脖子,最后额头贴在我的脑袋上,很亲密又自然的动作。
我微侧着头去看旁边的余花平。
她无措又懵的看着亲密的兄妹俩。
我可以借着这机会向她显摆,就算她要嫁给我哥又如何,我和张见山之间,她永远也插不进来的。
可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轻轻的将张见山推开了。
可能是看在她那被冻的红肿的手的面子上吧。
“哥,我没感冒,只是刚被呛到而已。”
张见山不信,下去拿了体温表让我量上。
余花平也已经恢复成平常的表情:“是不是在外面冻着了,我下去给妮煮一碗姜水吧,可管用呢。”
张见山摇头:“不用你忙活,你吃你的。”
五分钟过去,张见山拿出来看了看,三十六度九。
但他仍旧不放心,下下炕去给我煮滚烫的姜水,余花平坐不住,也想下去,被张见山按住了。
这下炕上就只有我们了。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还是余花平先开了个莫名的口:“你哥,他是个好人。”
不可置否,确实是。
“你没放学回来前,他三句不离你。”
好吧,因为他是我哥啊。
“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啊,我跟我家里弟弟感情就没那么好。”她轻叹了一口气,“要是我有个哥哥,不知道能不能像你们俩这样。”
她到底想说什么。
“我挺喜欢你哥的,我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等我过来,我会好好的对你们俩的,洗衣做饭,挑水砍柴,下地干活我都能干,妮妮你想干啥就干啥,就像你哥说的,留在家里一辈子,我也不介意。”
原来还是一个保证来讨我开心。
我轻嗯了声,没抬头,“余姐姐,你跟我哥挺配的,都是好人,你俩肯定能好好的过日子,等我念完高中上大学也好,出去工作也好,不会常回来的,你俩就好好过,再生个活泼健康的孩子,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余花平抿了抿嘴角,“谢谢你接受我,妮妮。”
谢什么啊,谢我把心剜出来给你吗?
张见山端着满满的一碗姜水回来,里面还加了红糖。
他搅了搅,伸到我嘴边要喂给我。
我躲开了。
他愣住,手就这么举在半空中不相信的看着我。
我垂眸将碗拿过来,吹了吹,搅了搅,一口气闷了。
我闷的不是红糖姜水,是穿肠破肚的烈酒。
第21章 张新妮 C21
晚上睡觉又成了问题,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张见山已经把他的被褥拿到了隔壁的小炕上,从柜子里拿出了曾经张大通和刘红梅的被褥给铺上。
他愧疚的看着我,等余花平出去上厕所的功夫,关上了门将我拉到了小炕。
张见山紧张的捏住了我的手,“妮妮,咱现在还在一个炕上睡终究不像样子,今晚先分开,你跟你余姐姐一处睡,好吗?”
我没说话,只盯着他不断滚动的喉咙处看。
“宝宝?好不好?就这一次。”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低声下气的央求着。
我轻嗯了声。
他把我抱进怀里,很用力。
“哥哥的乖宝宝,哥哥爱你的,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吗?
张见山什么时候也像其他大人一样,不能承诺的话就敢随便放了出来。
“那你亲亲我,哥哥,亲亲我。”
张见山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我仰着脑袋去勾他的嘴唇。
外面响起了余花平小声的呼唤:“大山.....你们家的水舀子在哪里啊,我找不到。”
张见山即将落下的唇像是被无形的线拉住,他睁圆了眼睛惊恐从他的眼眶中溢出来。
他忙敛了下去,但仅仅几秒,我仍旧看的清清楚楚。
好残忍的眼神。
我紧张,手却死死的攥紧他的衣服,“哥哥?”
张见山敛眸,猛然的往后退了两步,我不放手,手仍旧死死的拽住他的衣摆。
“哥哥?”
他抬眸看我,那眼中包含了万千情绪,萦绕在其中最明显的是.....害怕。
我突然就懂了,他在害怕什么。
乱伦吗?
我扯着嘴角想笑,可两边的嘴角像是挂了千金重量,根本弯不起来。
他好蠢,到现在才发现了兄妹是不应该做这些的。
他也好可恶,他为什么要害怕,本来就不是亲兄妹,他被这该死的责任感给困住了。
我松开了手,胳膊无力的垂下去,却被张见山捡起,用力的搓了我的手心:“哥哥出去一下, 你先上炕。”
我看着他离开我的背影,我不眨眼的看着,并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以后还要见千千万万次,但在这一次后, 或许以后就能少伤心点。
我睡的不好。
余花平的呼吸比哥哥重,吵得我睡不着。
我就是这么矫情。
哥哥为了照顾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呼吸和脚步都轻了起来,从前我是听不见的,后来我不想听不见,次次装睡来辨认他的脚步,我是条忠心的狗,我就是这么爱我的主人,连他的脚步声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我翻了个身,是深深的无力,我对张见山根本讨厌不起来,不管他做什么。
就算他突然失心疯了把我掐死,我都能笑着伸长脖子。
想到这里我忍俊不禁,张见山把我掐死会是什么样子,根本想象不出来啊。
早上起来的时候,余花平已经不见了。
哥哥在底下做饭,听到声音打开门探头进来,扬起来他哥哥牌的标准微笑:“醒了啊,快起来洗漱,饭马上就好了,哥给你做的土豆饼。”
我点头,等门再次关上的时候,轻轻的咳了两声。
啊.....嗓子有点痒。
要感冒,张见山昨晚那碗姜汤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我不敢从家里拿药,张见山对家里每一种药的数量了如指掌,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从哪里听到的,胡乱吃药也能吃死人,家里的每一片药都经过他的精准把控,那表情活脱脱的像是医院药房配药的新来的小年轻,里面带着老花镜的老头才不会这样,手一挥,药片子跟家里堆积在袜子里纽扣一样不值钱,啪啦啪啦的全落在台子上。
饭桌上,我的碗筷早已放好,旁边是一碗温度适宜的温水,张见山端了饭菜过来,视线挪到我脸上又挪开,来来回回好几次,我装作没看见。
身体到底是个不好的,这一个小感冒就难受的紧,身体没力气不说,胃也像是被人攥住,往上吐酸水。
我看着碗里的大白米粥暗叹一声,是了, 就这么破身体纠结过来纠结过去的,挣什么挣啊,白白拖累张见山。
他落了桌,先提了余花平的事情,说她早上四点来钟走了,又说是她针线活好,下次来给我绣两个手帕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