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算是你的。”
他说完手撑着土墙一个跃身翻了过去,柯星宇坐在墙头冲我肆意的笑着,伸出手去想要将我拉上来。
嘚瑟。
我嗤了一声,手把住墙头脚瞪着墙面直接跳过去。
“行啊, 你这翻墙越来越熟练了,想当初我教你的时候,你还笨手笨脚,爬上去了,又不知道怎么下来。”
他真啰嗦。
我没理他,背着书包就跑。
先去附近的几个工厂,我躲在旁边观察进出的工人们。
柯星宇在我旁边欠揍的说:“你这样不行,你得上去挨个问,多问两个,就知道你是卖烟的,有些想要的自己就上来的问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要是有不老实的,给我们举报了,咱们都得玩完。”
“基本上都不会的,现在人想抽根烟多难,谁去闲的举报。”
我啧啧两声,不知人心险恶的大少爷,估计还相信人间有真情的那一套,真纳了闷了,就这样的,到现在还没被人举报呢,运气真好呐。
也是人天生命就好,身体健康,不愁吃喝。
锁定了几个目标,有要买的也有害怕的连连摆手躲着的,一连去了三个工厂,拿下了六单生意,柯星宇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始终跟在我身后,连出手都不出手。
这人真是愈发的奇怪了。
最后我去了火车站,坐在火车站门口的凳子上看着不停进进出出的旅客,每次看到,我都会想,这些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要去的地方,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何处才能让他们停下脚步。
柯星宇坐在我旁边百无聊赖,一会扯扯我的辫子,一会又盯着我的耳朵感慨:“你这上面有颗小红痣!”
像是只聒噪的苍蝇。
直到从火车站内出来个漂亮的女人,她穿了一身黑色的羊绒呢子大衣,头上带个像是碗的帽子,长长的头发散下来,风一吹,裹挟着雪粒过来,女人眯起了眼睛抬手挡住。
好漂亮的女人,不止是我觉得她漂亮,周围的人都觉得,流连在她身上目光可不少。
“你觉得她会买吗?”
柯星宇松开了我的辫子,看过去,“不会,这是个女人抽什么烟。”
“女人怎么就不能抽烟了,烟盒上还写了女人禁止抽烟吗?”
柯星宇啧了声,抬手搓了搓自己发凉的脸:“反正我觉得她不会买。”
“可是她看起来很有钱。”
“有钱人有的也很抠门啊。”
“就像你一样。”
“喂!张新妮!我咋抠门了!”
我没理他,起身往那女人处走,等到了她跟前,她也发现了我,她弯着嘴轻笑了起来:“怎么了小妹妹?”
“你长得好漂亮。”
“谢谢。”女人应该是听多了这样的话,并不意外。
“你要买烟吗?”
女人挑了挑眉头,温柔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意外:“都有什么烟?”
我撩开棉服,给她看里面用绳子挂住的各种香烟。
女人看了会,伸手一指,指了我其中最贵的中华,“这个来一条。”
“一条?”
女人轻轻点头。
我就知道我眼光好。
“你这还有别的东西卖吗?”
“当然有。”
我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硬纸本,里面写着我之前卖过的所有东西。
女人要了两斤桃酥,两斤鸡蛋糕,一斤大白兔奶糖,六瓶桃子罐头,两罐麦乳精。
大手笔啊。
我在本子上唰唰的记着,有些激动,发了笔小财。
就在我写的时候,柯星宇不知怎么出现在我身边,我卖货的时候他一般不会过来的。
我抬头看过去,才发现女人身后有个男人怀中抱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一只手提着个行李箱大踏步的往这边过来。
男人走过来,警惕的看着我们。
女人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担心,他是我的丈夫。”
很相配,一家三口在一块简直是一副漂亮的画,我看着想着,张见山以后一定也会这样的幸福的。
男人扫了一眼,问:“不是去供销社买吗?”
女人拖长了声音,懒懒散散:“帮帮小姑娘做生意啊。”
男人目光在女人脸上转了会,扭过头问我,“现在交钱吗?什么时候拿?”
我忙回答:“明天上午九点在县医院后面的那条长了槐树的巷子里,不用交钱,到时候一手给钱一手给货。”
“行。”
男人女人走了,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柯星宇撞了我一下:“怎么,不舍得你的财神爷啊。”
跟这种人讲不了浪漫的话,我得留着回去跟张见山说。
这发了财的好心情一直到我回了家,站在院子中,看见厨房里,余花平缩在我哥的怀抱,旁边的灶台上是已经处理好的鱼,水蒸气从盖紧的大锅盖里冒出来。
我有些恍惚了,火车站上的一家三口和面前的男女重合,正如孙婶子所说,我家的日子会像这蒸汽一样,滚烫起来。
第20章 张新妮 C20
不知道我是怎么进了门,等我站在灶台前的时候,张见山和余花平已经分开了。
我哥像是口吃了一般,讷讷的说:“妮妮,我.....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吗?
不早了,我也只是比平常早了十分钟而已,从前的他不会这样的,就算不去接我,也会早早的去村口等我的,我想让他有更多自己的时间,可当他不再把全部目光放在我身上,心里涌出来的酸涩是堵也堵不住的。
他们除了抱还做过什么?亲过吗?这个女人已经尝过了哥哥的滋味了吗?
余花平红着脸,害羞的将半个身体藏在哥哥的身后,她十分不好意思的同我说:“妮,我今天做鱼给你,我做鱼很好吃的。”
我想发疯,想将那条处理好的鱼狠狠的摔在地上,再踩两脚,拉着哥哥哭着问他,到底是选我还是选这个女人!
可这情绪刚从心底燃出来,就被我提着一桶冷水给浇灭了。
我笑起来,声音比我想象的要真诚多了,“好,谢谢余姐姐,那我先回屋写作业了。”
我看向张见山,他一脸的紧张,望向我的目光是惶恐和小心翼翼。
他拉住我的胳膊:“妮妮,对不起,没提前跟你说一声,你余姐姐也是有事去县城,半路上牛车坏了,她和她们村的人走过到咱们村子天已经黑了,她在向阳村也没别的认识的人,只能来找我,明天一早她就走了。”
原来还要在这里睡一晚啊。
我乖巧的点头,“没事的哥哥,你也把我想的太小气了,余姐姐是我未来的嫂嫂,在我们家里住本就是应该的,我真的要写作业了,老师今天留的作业很多的。”
“.....好。”
他松开了手。
我一点也不大方的,我讨厌哥哥的目光中多出其他人,讨厌那女人躲在他身后,讨厌他因为别的女人向我道歉。
我对哥哥的占有欲强的无法想象。
我死死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回头去看。
却在要关门的时候听见余花平软着声音,依赖的冲着哥哥说:“我就说妮妮还是喜欢我的,你白担心了。
“妮妮喜欢吃清蒸鱼还是红烧鱼?她能吃辣吗?能吃蒜味和姜的味道吗?”
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安静了,我叹出一口气。
将书包扔在桌子上,从最里面的抽屉里拿出来一把削铅笔的小刀。
小刀被我经常用石头磨,锋利无比,刀面上泛着骇人的银光。
我不止听过一个人跟我说过:你去死吧,死了大家就都解脱了。
是谁说过来着?
好像最开始是张大通的亲戚,他们打着关切的借口诅咒我去死,可等张大通和刘红梅被石头砸死后,跑的早已没影,当初那关切的借口就跟试图挡住山洪的小树枝,毛用都没有。
死,对我来说容易又困难。
如果停了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死了,半年?还是几个月
可这药是停不下来的,张见山每天都会亲眼盯着我要将药吃下,也会去数药瓶里的绿绿的小药片,他精算到每一粒药片都完好的落在我的肚子里。
若是这把刀刺进我的脖子里,血液从伤口里溅出,会像是被扎破的牛奶一样吗?
温热的喷射我一脸,还是会缓缓的流淌下来。
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久违的的痛感袭过来,我享受又难耐,眼前仿佛出现幻觉,这把刀子不是扎进了我的脖子,是正正好好的刺进了余花平的喉咙口,我看着她惊恐的睁大濒死的双眼,倒在了哥哥的怀里。
张见山捂住了她的脖子,抬头用陌生又厌恶的眸子看向我。
不!!!
我猛的扔掉了那把小刀,抱着脑袋倒在桌子上无声哀嚎。
我掉进痛苦的旋涡里,任凭掀起来的巨浪将我卷走,没人能救的了我的,我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