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在我体内流窜，我紧紧的咬住牙，这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情绪，我想大喊，想哭泣，想尖叫，也想要紧紧拥抱她。
所以，我这么做。
直到人在怀里，我才发现妮妮现在有多瘦。
厚重的棉衣里像是包裹着片树叶，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再用力些可能在我怀里就此消散。
我惶恐极了，原来还好好的妮妮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瘦？
妮妮靠在我怀里哭的完全停不下来，哭声从小变到大，又从大变到小，我蹭了蹭她的脑袋，眼睛同样发酸。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我也不知道她如今心里想什么，从前就不知道，以后看来更不会知道了。
我的宝贝，哥哥想你，想的要命了。
妮妮在我怀里渐渐平息下来，时不时的抽噎一下，我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最近按时吃药了吗？怎么会突然瘦这么多，哥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妮妮轻轻的晃了晃脑袋。
“哥哥。”
她声音沙哑，哑的都碎掉了。
“你没跟余花平在一起。”
我垂眼，手撩了下她短短的发尾，原来妮妮短发摸起来是这种感觉。
“嗯，哥跟她不太合适，就算了。”
妮妮良久没有出声，偏头换了个地方靠，这个小习惯她还留着呢，跟从前一样的。
我心中漏出一点点窃喜。
“哥哥不再找一个吗？”
这点窃喜又被苦涩盖住。
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那晚我没有推开妮妮，没有拒绝她，那我们现在应该是在一起的，以更亲密的关系在一起，我是哥哥，也是丈夫。
次次想到这里我总得想点别的缓缓神，可又忍不住的重头再想一次。
可惜，从来就没有如果，而现在就很好了。
“不找了，哥哥不想找了，就这样过也好。”
妮妮从我怀里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哭的跟兔子一样，宝贝，妮妮，你因为什么哭？
我抬手擦掉她的眼泪。
“跟哥哥说说，怎么不吃饭？怎么瘦成了这样了？”
妮妮摇头，眼泪吧嗒的掉下来。
“找一个吧，哥哥，给我找个嫂子，妮妮想要个嫂子。”
我手顿住。
声音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哥哥只守着妮妮过不好吗？哥哥不会打扰你跟小柯的，只要你有空来家一趟，看看哥哥就好。”
“不好！”
妮妮眼泪又成小雨滴一样落下来，“一点也不好，哥哥，你找个媳妇，不找不行，妮妮就要嫂子。”
我叹气，无奈的看着她，可心里却痛成了一大片。
她不喜欢她的哥哥了。
她早就已经喜欢别人了。
“好，哥哥答应，会去找个媳妇的，地上凉，咱们进屋好不好？”
妮妮应着。
我想要将她抱起来，手一顿，换了方向，将她扶了起来，妮妮身体晃了晃，我连忙扶住。
“怎么了？头晕还是身体不舒服？哥下午带你去医院好不好？你听话一些，不然哥哥实在不放心。”
妮妮扯着嘴角勉强露出来个笑，“哥，我住不了几天的，回A市我就去了，我给你买了好多衣服呢，你回屋子试试看。”
妮妮将包裹摊开，其中一大包全是我的衣服，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两件衬衫，两条西裤，还有双皮鞋。
满满的铺满了一炕。
我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这会子目光才落在妮妮的穿着上。
崭新，舒适，干净。
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脏，发臭，破烂。
我是个没本事的哥哥。
第53章 张见山 C56
妮妮拿起一件比划在我身上，她的发丝掠过我鼻尖只刚划过，便立马又溜走了。
我目光追随着，将其锁住。
“哥哥，你换上试试，我挑了好久。”
我垂眸看着，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脸上，视线如同前些日子刚淋下的大雨，将地面浇了个彻底。
“好，但哥哥身上有点脏，我去外面冲一冲，很快就回来！”
妮妮视线落在我的裤脚上，我尴尬的缩了缩，立马跑了出去。
等我出了屋子，胸口处那一直不规律的跳动才缓和了下来。
我扭头看了眼窗内，去了院子的角落，才弯腰将衣服给脱了下来，用瓢舀了水直往身上浇去。
皮上是冷的，可我内里早已滚烫灼烧的吓人。
洗完后，我在纠结是继续穿上脏衣服还是光着进去。
只纠结了两秒，我便重新套上了。
若是从前，我肯定是不在乎的，可现在，我弯腰摸了摸了身上乱七八糟各种干活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疤痕。
同小柯那种年轻小伙子肯定是比不了的。
我又捏了捏胳膊上的皮，皮倒是还算紧实，就是不太新嫩。
我轻轻的叹气。
回了屋子里，妮妮正坐在凳子前，纤细的小手一一抚摸过桌子上的木雕。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场景在我脑中出现过千万次，如今看见倒真的又一种美梦照进现实的感觉。
妮妮听到声音侧过身来，漂亮的眼睛再一次落在我的身上。
长睫颤了颤，落了下去，她将手中的木雕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哥哥，快去换衣服给我瞧瞧。”
我应着，接过来衣服又问：“妮妮，你这趟回来要住几天？是提前跟学校的老师请好假了吗？要不等你回去的时候哥哥送你去吧。”
妮妮拿起那双皮鞋放在地上，我看的心疼，又给捡了起来。
“我请假了的，住五天，哥哥，你不用送我回去的，我有个同学家就在隔壁县城， 我们一块回的，等到时候我俩再一起走。”
五天.....
只有五天。
五天也好，妮妮不回来，我连这五天都没有。
我抿了抿唇，让自己露出来个笑，“成，你想吃啥跟哥哥说，哥哥给你做，今年的麦子老香了，蒸出来的馒头也软乎呢。”
妮妮静静地听着，等我说话，她才推了我一下， “哥哥，你快去换衣服。”
我止了话头，连连点头。
这衬衫太白，西服裤子摸着也顺滑，这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能穿的。
我手小心捧着，生怕手上的茧子给刮的抽丝了，裤子和衬衫的大小都正正好好的，尤其是裤子，腰身也只大了一个手指头的大小。
我看不见自己穿着是什么样子，铁定是四不像的，脚步在炕边犹豫了一会， 直到妮妮喊我，我才走了出去。
妮妮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愣住了。
我低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哥哥穿这个......时不时不像那回事。”
我等着妮妮的回答，但我知道，她一定会夸我的。
你听，你瞧。
“没有，哥，很帅，超级帅，比所有人都帅。”
她走到我面前，手中拿着领带，垫起脚来帮我系在了脖子上。
“买这个东西做什么？我也用不上。”
“好看啊，外面人穿西装都得系领带的，你不系放着也好，别有那一天要用的时候没有。”
妮妮的手指轻轻的擦过我的脖子，我想缩但却忍住了，目光垂下，只望着面前的人。
妮妮动作很轻，但又非常的认真，她系领带的动作不太熟练，系好后又会忘下一个动作，要愣上两秒后才会接着动。
她整理了下我的衣领，仰头看我，“真好看。”
我同她静静的对望着，我不知道，我的眼中是否出现了能足够燎原的烈火，这烈火从火星子，一直燃烧着，燃烧到现在。
我心中有冲动，但最终都会被理智压下去，从我小时到现在，就从来没有放肆过，我不敢，我总是瞻前顾后。
因为我早就是张家的顶梁柱了。
喉结滚动了两下， 最后我还是将团烈火吞了下去，尽管它正在将我的肚子里的器官慢慢的烧成了灰烬。
我没动， 但妮妮却动了， 她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胸口处，双手抱住了我的腰。
我试图让我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可身体跟意识完全是在反着来，从前抱了千千万万次，现在倒是个完全的愣头青。
她好瘦，也好软，就那么小一点埋在我的胸口处。
我慢慢的揽上她的腰肢，隔着衣服，我能感受到那弧度，能有一手掌的大小吗？
太瘦了。
今中午将后院的那两只大公鸡杀了，一只炖鸡汤吃，一只炒着吃，村里供销社没有猪蹄卖，明天可以去县里买，家里现在没自行车， 平日里我都很少再往县城里走，可以让村头的赶牛车的王大爷捎我一程。
我将脑袋垂了垂，只垂了那么一点点，在妮妮的头发上轻轻的嗅闻。
好像是花香，可这味道里好像又掺杂了一点点.....枯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