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会不见呢?我亲眼看见老师将它还给你了啊!!!”
他将书包丢过去, 让她自己找:“她还给我后就我去上了个厕所,觉得太丢人就放在外面的窗台上,出来后就不见了。”
路音无语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呢,怎么能随便丢在厕所外。
你说在家里厕所就算了, 那可是在学校的厕所。光明正大给谁看,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
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不用怀疑。
韩逾白就是故意的, 他原本就没决定还回去。一是为了报复她的陷害, 二是……没有二是。
如此蹩脚的理由都被相信,也只能是路音了。
路音也没有办法,这次属于她不道德, 所以虽然她还没看完这本小说,心情非常悲伤,但悲伤也能自己忍着,委屈兮兮地在床脚寻了个座位。
屁股刚落下,听到一声清晰的“啧”,从他嘴唇蹦出来。
“……”
路音将屁股抬起来, 更加委屈了。根据她的观察,某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洁癖,现在这个表现根本就是把她当做外人。
大概看出她的不高兴, 韩逾白顿了顿,开口:“床是一个人独有的无底洞,吸满了一个人的情绪和味道,你站在洞口,是在窥探别人的隐私。”
“……”路音说,“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懂。”
韩逾白:“……就是私密的地方,无论多么亲密的人都不能触碰。”
这句话她倒是懂了,但她不明白小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事实证明他这个时候就是装,什么窥探隐私,什么亲密的人不能触碰,听听得了。
后来的她不仅能在上面刷剧玩手机,还能吃饭喝酒蹦迪。
现在这张床,还得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被迫压入松软的被褥,满是时间久远而深刻温暖的味道,她咬着被洗得发白的枕头,问他:“这房间隔音好不好?”
“不好。”韩逾白回得很坦然。
“……”
那怎么办?她睁大了眼,“我妈不会隔着一条街都能听见吧。”
从前她妈打她的时候就这样,第二天韩逾白会颇为淡然地告诉她,哭闹和木棍的声音他听了一整晚,她到底犯什么错了能被打成这样。
她对这件事记得了现在,已经有阴影了。
看见套已经够离谱了,可不能再听见声音。
韩逾白低声笑着,牙齿咬着她的后脖,顺着爆出的筋往下,渐渐用力,和另一个地方同样的频率。
“你别那么大声就可以了。”
“我也没有妈妈那么厉害,能让你这么疼。”
“……”
仿佛为了回应,手机在枕头边亮了一下,恰好是路母发来消息:【明天12点准时开饭。】
【不许睡过了!】
【小白监视!】
路音将脸颊埋在枕头上,耳根通红。
嘴上骂着骗子:“不是说不允许我碰你的床吗?”
“你如果喜欢地上,或者浴室,或者沙发,都可以。”
“……”
“沙发还没来得及打扫,就算了。其他地方也可以,就是有点凉,还有点硬。”
“……”
可以了,不用再说了。
她翻过身体,拿手捂住他的唇。
这个视角是最简单,也是他最喜欢的视角。
将她全部圈在自己的身体内,一部分感受到对她的珍视与保护,还有一小部分,这种凝压的姿势,能满足他稍显变态的欲.望。
这样大概维持了半个小时。
又将人翻了过来,换另一种。
仿佛数万只蚂蚁攀爬的触感,和火一般的灼烧,在肌肤上燎原。
后来发现她的体力明显跟不上,放任他的随便,韩逾白才稍稍加快。宽大微凉的手适时地捂住她的嘴唇,让声音压抑在掌心中。
路音枕在他的胳膊上,困得睁不开眼,韩逾白亲了亲她的嘴角,听见了室外风雪在胡乱摔打。
他浅浅合上双眼,脑海里响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道声音。
从他穿进po文中,就总是控制他的行为和身体反应,在路音离开后,像魔鬼一般纠缠,对他清晰说出文字版描述,和“你真没用”。
就算回到了现实中,每天夜里也很少放过,像一场做不完的噩梦。
所以他总是睡得很浅,容易清醒,然后睁着一双眼一直到天亮。
声音的主人站在家里的窗户前,黑色的背影晕成了一团墨,长款风衣几乎落在脚踝,衬得整个人身高腿长。
他转过身,面容逐渐变得清晰,一模一样的脸与他对上。
他对韩逾白说:“你现在好像很快乐。”
“但是你能保证快乐多久。”
“谁能确定这个世界是稳定的,你不会像一场梦一样,消失。”
曾经的韩逾白也许能被这样的只言片语弄得心神不宁。
但他现在的已经能做到毫无波澜。
“我死了很多次。”
“当我还是你的时候,就死过一次。后来又断断续续在生命边缘徘徊了两次。”
“如果能继续下去,就继续下去,如果不能,那就到此为止。人生很简单,痛苦是它的必修课,没有谁能保证自己永远快乐下去。”
“因为幸福,本就是求之不易的东西。”
对面的人见他不接招,有点愤恨地说:“你忘了脑海里的声音吗,你每天晚上还能听见!是我还在渗透你!”
韩逾白安静地看着这张龇牙咧嘴的脸,看向他握紧的掌心,总觉得他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如果往坏处想,可能是刀片,可能会伤害自己,或者反击。
“以前我也觉得是你在渗透我,是小说的世界在控制我,现在想来——它也在一定程度是帮助了我。”
“帮我和路音在一起,帮我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帮我在无数个独自一人的夜晚,能感受到身旁还有一个人。”
这道声音从冰冷,再带着情绪。出现的次数从少,变多,再变少。
而现在。
就算是一个人睡的晚上,他也很少能听见了。
“可能快要消失了。”韩逾白看着眼前人,轻声说,“所以我想要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
人影墨色散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很轻眨了眨眼。
愤怒的情绪消失不见,握拳的手松开,掌心确实藏了东西,但不是刀片。
是一枚雕刻暗纹的银币。
韩逾白一愣。
虚幻的指尖在空气中翻转,灵活地把玩。如此反复了好一会儿,视线中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在窗户前,如同一抹穿梭的光,能在霎那间透过这道人影,看见另一道影子。
他将手伸了过来,微微一抬。
韩逾白鬼使神差抬起掌心,接住了这枚银币。
银币带着温热。
仿佛藏着谁的体温。
“谁知道呢,”对面的人轻轻一笑,“或许书中的世界,还是有爱你的人。”
“我真羡慕你。”
“可以活出你自己。”
韩逾白掀开眼皮,从未如此感受到大脑的清晰和视线的清明。
米白色的窗帘被空调声轻轻吹动下摆,扫在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躺在身旁的人香软芬芳,长发亲密与他纠缠在一起。
“哇,小白,你睡到了现在。”
路音在被窝里转过身体,露出手机屏幕给他看,数字指向了11。
这个睡眠时长确实惊人,仿佛是身体为了补偿这长时间的缺觉。
他怔了怔,忽然抬起右手,看向了掌心。
什么都没有。
但隐隐感觉,有圆形的东西被压在上面。
路音放下手机,不知道他忽然抬起手来干嘛,握了上去,与他扣在一起。
“想什么呢?睡懵啦?”
韩逾白沉默了片刻,顿了顿,嗓音微微沙哑:“想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我已经幻想你从我床上醒来过年很久了。”
路音:“……”
韩逾白:“所以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路音可没有什么仪式感,她是一个很懒的人,很不喜欢想这么费脑的事。
于是灵机一动,说:“现在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你有什么愿望,我可以满足你。”
想了想,又象征性地保护了一下自己:“那件事除外。”
“那件事那是哪件事?”
“……”
韩逾白的眼底带着戏谑的温暖,他将脑袋埋过去,嘴唇碰上了弧度优美的锁骨,柔软的黑发扫在她的下唇,鼻尖,又香又痒。
不逗她了。韩逾白主动开口。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不过需要过年后再给你。”
“答应我收下,我就不计较你没有准备礼物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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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大家应该能看懂这最后一个梦吧~~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