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说着,赶紧奉上自己的杰作:“爷试试,看合脚不?”
见到姨娘送的鹿皮靴,又在姨娘的伺候下试了鞋,不大不小,刚刚好。
姨娘又龇着牙问:“爷喜欢吗?”
国公爷脸色这才缓和些。
茉莉见他不生气了,挪着椅子靠他近了又近,撑着下巴眼睛晶亮问:“听人说,这不是爷第一回被拦截,那前头两回爷是怎么逃出来的?爷怎么没和奴婢说?”
“这种事有何可说。”
“那现在奴婢知道了,爷能细说说吗?”
国公爷很想拒绝,但瞧着姨娘高兴的样,他实不想那梨涡落下。
只好又肃起脸,将当日的情况说了。
茉莉好奇问:“爷就没有一个看中的?”
国公爷不知想到了什么,瞧着姨娘,须臾才转开眼道:“光天化日,冲男子说恬不知耻之言,又岂是好人家。爷又岂会喜欢。”
茉莉忍不住自艾自怜。
转头,又问:“那要是老夫人给爷送了两个温柔懂事的女娘,爷会喜欢吗?”
“不喜欢。”国公爷斩钉截铁道。见都没见过,他怎会喜欢。
“那爷会答应她们入门吗?”
国公爷终于听出不对味来。
他正要问,老夫人身边的钱嬷嬷亲自找来,笑眯眯说:“国公爷,老夫人说是有事和您商量,您可有空?”
国公爷瞧了姨娘一眼,跟着钱嬷嬷去了。
再回来时,国公爷身后带着两个女娘。
茉莉心下早有数,也便没觉得诧异。
茉莉没瞧见过人,只是听说。看到人过来,她老远就开始打量。
不比街上拦国公爷的那些,眼前的两人都仪态万千,知书达理。至少茉莉表面看来是这样的。
国公爷的脸色有些尴尬,走到姨娘身前说:“老夫人选的,不好推脱。”
茉莉听到他说话,才从女娘的脸上收回视线,抬眸看她爷。笑如灿花说:“恭喜爷添了两位姨娘。爷放心,奴婢会尽快教她们主院的规矩,日后一同伺候好爷的。”
国公爷应了声,抬步往屋里去。
茉莉没像以往跟着他进屋,国公爷到廊下时停下脚步,转头瞧了忙碌的姨娘一眼,才又抬脚进屋。
“你们都叫何名字?”茉莉笑语晏晏问。
“回姐姐的话,妾身叫傅柔。”
“妾身叫徐琳儿。”
“你们如何被老夫人瞧中的?”
茉莉没想到两人都是老夫人娘家的亲戚。傅柔是老夫人庶妹的女儿,而徐琳儿是老夫人堂哥的嫡女。
老夫人是徐武侯嫡长女,早前宁愿从旁选罗家女,也没从娘家找,如今却又找了,还是找来做妾。
茉莉之前隐隐听说老夫人和娘家不是很和,就连今年过生辰,娘家也没来几人。
既然和娘家不和,这回为何又从娘家挑人?
茉莉隐隐猜到一点。
怕是和四爷被关牢狱有关。眼下四爷出不来,国公爷又忤逆她,她觉得无人可依,被徐氏一族趁火打劫。
茉莉觉得肯定就是这样。眼下的老夫人别提多脆弱了。肯定会答应徐氏提的任何要求。
茉莉转眼想明白,又带着两人熟悉主院。
除了国公爷住的主院,主院内还分三个小院,除了她住的那个,还有两个,两人刚好一人一个。
“齐心协力伺候好国公爷,国公爷不会亏待你们的。尤其你们还是老夫人……”
听着院里姨娘清脆的声音渐行渐远,国公爷只如往常般四平八稳坐着。
姨娘再回来时,就她一人。
姨娘笑着解释:“爷放心,奴婢已经安顿好她们了。两个小娘子第一日来,奴婢让她们先熟悉下咱们院里的人和事。至于侍寝,爷觉得何时方便?”
“你定。”
国公爷惜字如金的落下两字。
茉莉利落点头:“好,奴婢一定选个黄道吉日。对了,院里可要摆两桌?”
片刻,国公爷才开口:“府里近来事多,各地又天灾不断,不宜铺张。”
“奴婢知道了。那爷……”
“今晚爷有要事,恐得晚回。”
话落,没等姨娘再说话,国公爷已然大步跨出了门。
茉莉小跑跟在身后,将人送到院门口。一直等到瞧不见她爷的背影,才返回。
心情不好?
因为老夫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茉莉转眼打听到老夫人找国公爷说的话。
老夫人不是逼迫国公爷,而是像求国公爷救四爷那样,求国公爷看在她的面子,收下两个妾室。
四爷无子,三爷膝下只有一个女娃,大爷倒是有一个儿子,那也只有一个。国公府人丁单薄,该要开枝散叶才行。
国公爷一口应下。
和国公爷在一处也有一年,茉莉还算了解这个男人。他肯定想着因为四爷已经伤了老夫人的心,纳妾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也就没拒绝。
但这也算是变相的被胁迫。国公爷才不高兴的吧?
茉莉不去想这些没用的,只筹谋着这回要怎么将两人撵走。
老规矩,得神不知鬼不觉。要怎么办才好呢?
第61章
这一想,就想到了天擦黑。
而国公爷却至今没回来。
茉莉一个人用过膳,洗漱躺床上了,人也没回来。
国公爷哪有什么事。他的事要么
在朝上,要么在守备营。陛下念他十数年在守边卖命已是不易,回来后并未给他派太多的活。
他每日三点一线,也就偶尔帮陛下办几件见不得人的差事罢了。
是以他无处可去,可他也不愿回国公府面对姨娘刺目的笑脸,便只能牵着马在街上晃荡。
夜半三更,只有一家酒馆亮着灯,里面也只有一个客人正背对着门口酌酒。
国公爷拴了马,踏步进去。
在那客人身旁的一张桌子桌下,喊话:“老板,上两坛酒。”
老板心累,这一个没送走,又来一个。但客人上门,他总不好得罪,只好腆着笑脸上前送酒。
“客人您慢用。”
国公爷一点头,待老板身影消失,刚巧对面的客人脸转向他这边。
两人面面相觑。
“爷?”
“春立?”
两人相顾无言,还有些尴尬。
他爷在呢,他怎么能自己单独喝酒。春立只好站起身,还晃了下,才走到他爷身边坐下。
国公爷此时也只想一个人喝闷酒,但心腹属下有事,他不能不问。于是关切问:“你如何一人在此喝酒?可是遇到了何事?”
春立怎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到时将军肯定又要义正言辞劝他好男儿怎能拘泥男女之事,该以大业为重才是。
顿了半晌,春立才回:“家里又给我安排亲事,属下怕到时无法跟随将军去守边。”
国公爷安抚拍他肩膀:“无妨。到时留个一子半女,爷会帮你劝服家中。”
“谢爷。对了爷,你这时怎会在这里?不回去姨娘不会担心吗?”
国公爷一时没有开口。姨娘担心他吗?
确实,姨娘每回表现的都挺关心他的。又是每日在院门口候着,又是给他做鞋袜。
可眼下,他不得不承认。这不过都是姨娘在装模作样罢了。
他堂堂国公爷守边将帅,又岂能说出和一个姨娘置气的话。
国公爷道:“陛下安排了一个事,爷想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故而出来走走。”
春立:“还挺巧的。”
“嗯。”
两人接下来都不再说话,而是自顾垂头酌酒。
春立:山茶,我该拿你怎么办?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答应我?为了你,我一次又一次拒绝亲事。为了你,我也愿意和家里抗争一回。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杯中晃悠的酒水浮现一张巧笑倩兮的美人脸,只是美人和他对视,立时又变得冷漠疏离。
春立不敢再看,仰头一口闷了杯中酒。
国公爷瞧着酒盏,也一口闷了。
“贵妃说,她心里有朕,爱朕,才会不许别的女人靠近朕。可见你的妾室心里没有你。”
你的姨娘心里没有你。
她都是装的。
装出来骗国公的。
国公爷不懂自己怎会变得这么难过。
国公爷:犟儿,爷早发现你的虚情假意。可爷早打算好接受这样的你。为何到如今,却越发难过了。
爷要怎么才能让你知道。爷究竟要不要让你知道。
你知道了,定会嘲笑爷吧。你真是坏透了。
...
迷迷糊糊的,茉莉听到了粗重的喘气声,和浓烈的酒味。她一下惊醒,看到床边立着的熟悉身影,她又拍拍胸脯。
“爷,您怎的才回来?奴婢等您等了好久。您饿不饿,奴婢这就叫人传膳。”
姨娘下床,被她爷一把又拽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