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好如此了。
次日天幕初开,懒阳温吞。铁锤火急火燎地穿走在廨廊之中,险些撞到了手抱卷宗的魏来之。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轻重,这些卷宗可是要封库的,乱了,他还得重新清点。
“唉,你!”
“抱歉,我赶时间!”
这消息可太重要了,得尽早告诉大人。
见是县令的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昨日高令冲回来便被打了一顿,询问原因,谁也不肯说,只说是开罪了县令。
有如此随意杖责下属的县令在,于江阳也不知是福是祸。又许是见他言微人轻,不肯轻易告知他缘由。
罢了,他只需要做好手头上的事便可,莫触了那位县令的霉头,其他事不敢僭越。
“大人,大人,大人!”
许是尝到了破案的甜头,现在铁锤对线索之事颇为上心。
李捷正摆衣冠,被他那么一叫,帽子都戴歪了。
“铁锤,你好歹是本官的护卫,如此毛燥,岂非让他人嘲我御下不严了。”
铁锤拿着一张宣纸,递过去给李捷过目。
“大人,辛芷兰的父亲是一个缝尸匠,年关前走了,家中亲戚知道他是干这门手艺维生,都不想同他们家来往,就连逢年过节都不曾给过一个铜子。因此这二十多年来,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缝尸匠?
这是一个不多见的职业,一般来说,尸体破损,为了维持尸体的仪容,缝尸匠就派上了用场。不过这一类人常年同尸体打交道,体内寒气重,多数为短命之人。
“辛芷兰作为缝尸匠的女儿,平日里没少遭到同龄人的白眼,但辛家邻居道她泥人捏得极好,小孩多喜,她也靠这门手艺,有了微薄的收入。”
“只是,三年前,辛芷兰嫁给了一个商人,之后便没有了音讯,父女二人素日里存在弱,就算不见了,大家也没怎么在意。”
家中有个缝尸匠,领里邻居巴不得他们尽早搬离,下落不明最好。
三年前嫁给了一个商人,偏生赵氏店铺三年前大兴,这难道是一个巧合?
“是妻是妾?”
“三书六聘皆在,应是妻无疑了。”
李捷登时明了是怎么一回事。
“赵胡讷宠妾灭妻,是吧?”
目前看来,赵胡讷宠妾灭妻的嫌疑最大。
“去,请林姑娘过来,顺便将此事告知她。”
主子什么时候那么信任林姑娘了?
“是。”
宠妾灭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闹不好是要丢了整个赵府的声誉,声誉没了,他们家的茶宠哪怕做得再好,怕也是生意惨淡。
林醉君听闻有线索之后,匆匆来到了县衙,黎茯苓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我有些话,想同林庄主说。”李捷心中大抵是有了个答案。
“茯苓姐,忽然想吃肉夹馍了,替我去买一些回来,顺道买点桂花糕。”林醉君转头对李捷道:“大人,我言即我,茯苓姐不算是离我一里地。”
昨夜之话,他只是放了狠水,倒也没真放在心上,她竟然因为他的一句话当真了。
原以为他在她心中是浮毛之轻,想不到是山壤之重。
“好,听你的。”
李捷一个手势下,铁锤和铁蛋也跟着下去了。
林醉君微微生疑,他要说的话连他自己人也不能听吗?那应该同案子无关了。
“大人可是有事要说。”她一双慧眸生了几分戒心。
“辛芷兰那一条线索,想来路上铁锤已经跟你说了,我们来说一说别的事。”
平时看起来办案不着调的李县令,此刻正露出一抹鹰锐的目光。
“瞎子神算。”李捷倏然提出了这四个字。
林醉君偏头,往左伸了个腰,目有倦怠之意。
“大人,您要说的事是这件事?不过话说回来,我要到哪里去查这个瞎子神算,他是死者还是嫌疑人?”她的美眸之中渐生懵懂。
“口误,罢了……”
经过仵作焚膏继晷后,终于在发丝处找到了蛛丝马迹。
第二十一章 菩萨怨:胭脂
江梅落,昼日长。
何仵作过来同李捷说明情况时,林醉君也在。
“见过林庄主。”何仵作托着一方案板。
板上,可见少量的发丝上沾染了大量墨朱色的污垢,像是将头发整个浸入什么池子中去,一次又一次,光是看着,便徒令人生寒。
约莫戌时二刻,才见惨墨蔽空,难窥星色。
板上还有断发,死者受到迫害之时不知遭受了怎么样的折磨。
“真是藐视天理!”
李捷怒而拍桌,一晚上未进米油的他这会把自己给气饱了,两腮缩得像是只剩下红皮的果子。
林醉君美眸里蒙上了一层雾色,凶手连人都不配当。
“大人,根据鉴定,这墨朱色的东西,应该就是胭脂了,里面还有麝香。”
胭脂怎么涂抹在发上?死者是一名孕妇,麝香对孕妇有害,又施以缝阴术,这是想活活让孕妇和胎儿扼杀!
“怎会有如此歹毒之人!”
“去,掘了烟红夫人的坟,本官倒是要看看,她是真死还是假死!”
李捷竟然怀疑是烟红夫人做的,可是人死了真的能够复生吗?亦或者是真如李捷所说那样,烟红夫人的死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