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你能来陪我说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柳修筠也朝着白书白勾了勾嘴角,“这后院里,也就能和你说说话了。”
“是呢,满上京,也就咱们萧府后院最为清净。”白书白随着他的话附和着。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身后的侍儿手中接过一个黑漆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本蓝皮的书,递给柳修筠道:“闷在屋子里太过无趣了,我找了基本散书,记载着一些民间志怪之事,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看,也能打发些时光。”
他虽然出身在官宦之家,但是母亲是清流,官职也不高,家中虽不会缺什么,但是也没有什么稀罕物。他嫁给萧俪之后不受宠,院里所有也不过是份例之中的寻常物件。
柳修筠这屋子里任意一样东西都是罕见的珍品,就连窗户和屏风上都用了珍贵的琉璃。即便是在这阴沉的大雪天,别的屋子都要燃烛火,他这屋子不用燃也是亮堂堂的。
他即便是拿出了他陪嫁中最好的东西来奉上,也不一定能入得了他的眼,还不如花些心思,送些能博人一笑的。
柳修筠平日里不怎么爱看书,也从没见他吟诗作赋,想来对他喜爱的那些残卷孤本是不感兴趣了,便挑了几本志怪之书,想来他能喜欢。
柳修筠眼眸微微张大,眸中滑过一丝欣喜,都没有经过他身边的赵怜儿,抬手就将书给接了过去,笑道:“多谢,我正愁在屋子里太烦闷了,你这贺礼真如及时雨一般。”
“正君喜欢就好。”白书白垂眸看着柳修筠,他已经将书拿在手上翻动着。
他眉宇之间已经有了成熟的风韵,但是眼神清澈,神情灵动。他身后有一个坚实的护盾,他无忧无虑的,不用面对任何的风霜。
白书白看着他那开心的模样,心底涌起了一股羡艳之情,他垂了眸子,低声道:“今日还有一事。”
柳修筠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向他问,“什么事?”
“年前妻主曾问我,想不想要出去走走,过另一种生活。我当时没有作答,如今有了想法,想要麻烦正君替我转达。”
柳修筠眸中的神色变得凝重,萧俪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事。但是他知道的是,萧俪从没和白书白圆房,对他不过是礼待养在后院罢了。
柳修筠的目光从白书白的面上移开,给赵怜儿使了个眼色。赵怜儿便对着屋子里伺候的侍儿挥了挥手,“都出去伺候。”
下人们鱼贯而出,由于柳修筠如今怀孕了,身边不能离了人,赵怜儿并没有动,依旧站在柳修筠的软榻旁。
白书白知道赵怜儿是柳修筠的心腹,轻声道:“妻主心善,不愿意让我在后院之中蹉跎半生。我感念这份恩德,也自知留在这里不过是枉然。所以请您转告她,我愿意去游览山河,若是寻到一处喜欢的地方,还要费心妻主帮我周全,让我能安度余生。”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柳修筠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情绪,白书白的性格很好,知书达理、不争不抢,同他相处的也融洽。
在大宅院里,正君有了身孕是不能伺候妻主,按着不成文的规矩,他是要替妻主纳几房小侍。
在他刚有孕的时候,赵怜儿明里暗里的提醒过他几次。可要让他亲手将别的男人送到萧俪床榻之上,他实在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便一直犹犹豫豫的,加上自打他有孕以来,萧俪对他呵护备至,这事就这么拖着。
过了三个月之后,他悄悄问过大夫,大夫答他说只要身体康泰,胎位稳固的情况下,是可以同房伺候的。但是他身子有过寒症,这又是头胎,尽量还是多注意些,能避免则避免才是。
他得了大夫这话,焉了好几日,心里难过,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想选人进来,又怕萧俪觉得他不贤惠,连正君的基本职责都做不好。选了人进来又怕是个狐媚的,将萧俪的心勾走了。
在前几日的时候,他甚至有一个念头,清流人家教出来的男子在床笫之间都是规规矩矩的,白书白知进退,和他又合得来,最重要的是他长相如此普通,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与其再选旁人进府,还不如用身边这个熟悉的。
而且他若是真的走了,这后院之中可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以萧俪如今的身份地位。旁人对她自然是诵她专情。但对于他这个正君,就会说他善妒。
善妒是七出之名,有了这一条罪证,便可休夫。
这世间是女子为尊,后院的男子如同货物,可以交易买卖,但可世俗对正君还是很尊重。只要不是七出之条,女子若随意休夫,是要受到世俗的谴责。特别是萧俪这种官职人员,更是忌讳这些事情。
萧俪现在对他很好,他知道她不会休弃他,可他不愿意留下这么一个把柄。因为是人就会有年老色衰的一日,特别是男子的花期短,不仅仅是容貌上的,还有身体上。有些男子不到三十,床笫之间就会让妻主败兴。
想到此处,柳修筠心中悲痛,捏着书的指节不自觉的用了力气,看向白书白,良久才启齿道:“书白,你看向妻主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我能察觉出来,要不然你也不会犹豫这么久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