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小侯爷那火发得实在是大,悄无声息地借用别的由头罚了管兵器库的一大批人,我怕小侯爷气坏了身子么,那会儿便找你来救火呢,可惜未见到你人!”
军中谁不知道,军师在不在小侯爷身边,便决定了小侯爷是个什么面孔。
啧啧,赵婉哂笑一声,这老唐,不就是想叫她去平息平息云舒的怒火,以免接下来烧了他们的身嘛,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瞧着老实,心眼子可一点不少。
兵器库本就是严管的重地,如今出了这等大事,他们几个军中副将,要论起来,也都难辞其咎。
但赵婉猜想,云舒不会大动干戈的,至少现下不会。
好不容易将边军营带得往好的方向走了,这时候若是要大肆处理人,只怕会引起相反的效果。
只是,哎,这兵器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按道理来说,此等重地之物,每月都要清点盘算,有断的卷刃的、破的生锈的,都得及时处理,以保证库中的兵器随时都能用。
若不是云舒这么心血来潮一下,只怕这些兵器,会烂得更多的,到了御敌的时候,哼,是要酝酿成大问题啊。
看来,军中不怀好意之人,还不少。
赵婉蹙了蹙眉,也替云舒焦虑。她见着唐曲还眼巴巴地跟着自己,淡淡道:“唐兄说的,小弟已经知道了。”
她顿了顿,又肃然地补充了一句:“放心,无问题之人,侯爷必定不会殃及。”
至于有问题的么,被查出来,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唐曲听着赵婉话中的未竟之意,心中一紧,继而又想到,他又没问题,怕个甚哦。
嗐,还不是小侯爷一生气,便让他们也跟着没有好日子过,要紧着皮子不敢生出差池来……
他扬扬脑袋,叮嘱了他王兄弟千万要好好劝劝小侯爷莫太动气之后,便摸着胡子走了。
赵婉摇摇头,心想眼下还是兵器之事更重要些,暂且先不拿马匹之事来让云舒忧心罢。
到了地方,云舒却是早坐在了赵婉的营房中。
赵婉关上门,仔细瞧了瞧云舒的表情,果见他抿唇蹙眉,心绪不佳。
半边身体在夕阳中,而另半边却掩在阴暗里的云舒见她进来,偏了偏头,掩下那点阴郁,心中松了一口气。
“阿婉怎么出去了这般久,下回要出去,先知会我一声罢,好多派些人手跟着,也好护你周全。”
云舒声音不大,语气中却难得的有些发紧。
本来近些时日是放松了些的,可经了下午这事,云舒便知道,危险还藏在身边,远远没有断根。
想着赵婉就带了三两人出门,也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云前几人又能不能支应好,他便没能忍得住脾气,朝着几个副将大发了一通,更是毫不手软的命人处理了一大批人。
赵婉走上前去,站定在他身后,伸出手搁在云舒的额头两侧揉了揉:“好,听你的,别皱着眉了。”
得了准话,又感受着太阳穴上传来的温柔的触感,云舒才放松了紧紧抿着的唇。
他握住额上的手,将赵婉轻轻扯到自己面前,然后抱住了她纤细的腰,将脑袋轻轻靠在了她肚腹上。
“好,这样我便放心了些。”闷闷的声音从赵婉的腰腹上传来,令她觉得有些许痒意也顺着那声音蔓延了出来。
柔和的声音响起:“是累了罢,不妨好生休息一番,有些事,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去思虑。”
“好。”云舒的声音中夹杂着只敢在赵婉面前才显露出来的疲惫,他闭着眼睛,闻着环着的人儿身上的淡淡馨香,紧蹙着的眉头终于真的放松了下来。
赵婉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任由云舒抱着自己。她抬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让这人有了一小会会儿的宁静时刻。
半晌后,云舒才重新抬起头来,放开了赵婉的腰。
他这才注意到赵婉身上的脏污泥水,带着歉意道:“竟未注意到你需先换身衣裳,是我不好。”
“这算什么,偏生你还能闻着我这一身的泥水味儿也不嫌弃,半天没有动弹呢。”赵婉笑道。
云舒也笑了:“为夫只闻得见娘子身上的香味,这泥水之味,着实是闻不见。”
他暗暗埋怨自己,明知道赵婉刚风尘仆仆地从外头回来,想必也很是累了,却还是纠缠着人家让她半天都没能坐下来。
于是眉头又重新蹙了起来:“快去沐浴罢,晚间还是有些凉,莫要洗太久,以免受了风寒。”
赵婉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狈,也觉得早该去洗洗了,她点点头,便收拾了衣物去沐浴。
等带着些许水汽回来之时,房中已经掌上了灯、摆了一桌颇为素净的饭食。
“哎,我早饿了。”赵婉笑着坐好,拿着竹箸便开始用食。
云舒见她吃得高兴,胸中最后一丝愁绪也随之消失了。他执箸为赵婉舔了一箸的菜蔬,见她顺手便夹着吃了,心中便喜悦得紧。
两人沉默地用完晚间一顿饭食,便悠悠闲闲地出去走了走,散散步、消消食。
边军营中已经少了许多喧闹,点了烛的营房不多,点点烛光难以抗衡强势的夜色,因而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