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皇宫,原本还无法如此轻松进入,可经过了了两位皇子一番改换人手的操作之后,这皇宫也早已如筛子一般,四处都是漏洞,安排人进来,轻而易举。
“这、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二皇子喜怒向来显于面上,见着不过瞬间,带来的人连同自己便被这些身着黑甲的军士给围得严严实实,所有的刀木仓、弓箭,皆将寒光朝着自己,一时之间,不由得两股战战,在这倒春寒的天气里,浑身都冒出汗来。
没有人回答他。
大皇子早已自顾不暇,慌乱地让手下的人将自己围住,而云舒,在殿内不退反进,正一步一步,朝着圣上走去。
“云舒!”圣上抬头看了一眼他,终归是明白这场局自己的赢面似乎不大。
谁能比一个不要命的陌路狂徒更豁得出去呢,他可以不要命,但圣上觉得自己还不想狼狈地死在一个臣子手中。
“圣上,臣下在。”云舒无视那些朝着自己的冰寒刀尖,冷淡地道。
他隔着众多横立的刀,轻轻一笑,世家郎君的光风霁月尽显,而边关战争磨砺出来的铁骨铮铮亦毫不掩饰地展露。
云舒其人,从来便不是世人表面上看到的那般。
当元京的百姓官宦们以为这人不过是一个出生显赫的大纨绔之时,却不知他早已将兵书背得滚瓜烂熟,更天天习武,不曾断过一日。
当边关的将士们觉得这位空降的小侯爷是个绣花枕头、大抵只能玩些纸上谈兵的游戏之时,他却采贤纳谏,更在与高兹的战役中亲身上阵,将一军之首的卓越能力发挥出个十成十来。
当下,这位总是出人意料的云家小侯爷,横着刀,即使是面对天底下最尊贵之人,亦不落下丝毫风范。
“你待如何?”圣上面上的死气因着此一败局,愈发的浓重起来。
“不如何。”云舒盯着刀尖上的一点寒芒,漫不经心地道。
当夜。宫中传出消息。
两位皇子因无召率军进宫,意图逼宫篡位,被奉命而来的云小侯爷及时阻止。
皇子当即被软禁于冷宫之中,而圣上受此事影响,疾病愈发沉疴,卧床而不可起。
这一夜,不知元京城中有多少官宦之家睁眼到天明,又有多少封书信悄然出城,奔向大衍的四面八方。
翌日,有年老而资历足的臣子进宫求见圣上,午后又面带忧色而出,旁人相问,只道消息是真,圣上心痛至极,病愈发重了起来。
而不多时,元京城被包围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不知情由,但仍机智地闭门不出,而朝廷命官们则几乎吓破了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
然,一日过去,宫中无特殊的消息传出,城外的军队亦没有任何异动。
两日过去,依旧如此。
三日过去……
两位皇子依旧在冷宫好好呆着,而剩余的皇子们皆吓破了胆,蜷缩在皇子府中不敢动弹分毫。
熟读史书的他们自然知晓,若反军入了城,第一个宰的,便是他们这些天家之子。更别提他们当初在云舒的父兄之事上,都或多或少插手其中,不能撇清。
而过往得罪过云家的人家,亦紧闭门户,轻易不敢出门。胆小者更是日日烧香拜佛,以期这云家小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半个月过去,宫中除了些老臣时常进出,国事文书亦照常送入宫中,更别提还有民间名医不断被召入宫,显然是为病重的圣上而请。
直至一个月后。
倒春寒早已过去,春季应有的模样又展现了出来,而百姓们也放松了警惕,纷纷出来该干什么便干什么。
花红柳绿间,宫中的氛围却沉闷不已。
无他,只因这位云小侯爷依旧盘踞在宫中,在那一日之后,并不曾离去。
御极殿中。
药味愈发浓厚起来,逼宫那日之前,这殿中的药味还属于半真半假,而此时,却都是真的了。
圣上躺在床上,哪怕参汤灵药每日里都流入口中,龙体却仍是每况愈下,到如今,已经几乎是进气不如出气多了。
“圣上,喝药了。”云舒漠然站立在龙床边,瞧着侍从小心翼翼地用汤匙将药一勺一勺地喂进圣上的口中。
那侍从早换了一个乖觉的,他感受着身后小侯爷的视线,两腿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可即便如此,手上也竭力保持稳重,唯恐惹了那位的眼。
待侍从下去后,云舒便端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前,继续画着一幅未画完的画。
画中依旧是赵婉的模样,只见俏丽的女娘穿着嫩绿裙裳,在一株柳树下,手执翠柳,回眸而笑,灵动至极。
待画完,云舒依旧将之仔细卷好,嘱咐亲随将之送至城外。
“咳咳、”床上传来一两声闷闷的咳嗽声,沉闷的呼吸因而愈发大了起来。
云舒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如一个普通老人一般、苟延残喘在生命最后的时光中的圣上,眼中平静无波。
“先前,答应、答应寡人的,可作数?”圣上勉力调整着呼吸,费力地说道。
“自然。”云舒道。
“好。好。拿圣旨来。”圣上颤抖着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