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黑得格外早，她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夜幕笼罩在这座繁华都市，明明是过年，却比往日冷清很多。
看天气预报说，明后两天大概有雪。
瑞雪兆丰年，但金酿月对洛水市的雪不抱什么幻想，那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瑰丽景象，想在这座城市看到，是白日做梦。
洛水的雪克制得不得了，每次都只那么一点儿，老天一定是个口味清淡的厨子，撒盐粒的时候小心翼翼吝啬得很。
她靠在车窗，无聊滑着手机，有不少群发的新年祝福短信，她也随便回复，内容都很敷衍，基本上是一个新年快乐的表情包。
在回复到最后几一条的时候，她看到备注名突然微微一愣，马上碰在表情包上又收回，犹豫两分钟，还是没有回，默默点了删除聊天对话。
估计也是群发吧。
正在思索之时，手机有短信进来，这次是很简短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金酿月沉默地盯着那四个字片刻，同样无言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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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凌玲琅独立接的第一个案子，她和冯笑寒之前就认识，在离婚案中沟通得也很顺畅。
律师其实并没有别人想象中得那样光鲜亮丽，说到底不过也是服务行业，维护客户是一门重要功课。
在和冯笑寒通话结束后，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给金酿月发了一条短信。
虽然也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但用手指打字的时候还是很郑重，“新年快乐”这四个字，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下去，仿佛用了所有力气。
中间这几年，她也一直没联系过她，自然也不知道金酿月是什么时候，把她的微信拉黑掉的。
可能是高中毕业，或者是更早？
凌玲琅对数字一向敏感，记住一串手机号码，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在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手指按下去却又迟迟没有挪开。
这纠结的几秒，好像有几个小时那么漫长，又好像是好几个日夜交替。
家里的小狗玩着追尾巴的游戏，不断发出声响。
她歪头去看，手指正好松开，短信显示发送成功。
短信发送成功了。
她叹了一口气，冲狗招招手，示意它过来。
手里是毛茸茸的狗头，她以前其实不太喜欢狗这种生物。
没脾气，太谄媚，一点儿该有的态度都没有。
可是她太寂寞了。
寂寞到养了不喜欢的狗，像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真是天生的宠物。
但也只能是宠物，而不是朋友。
凌玲琅也能理解一点，冯笑寒为什么想要个孩子。
这个刚离婚的女人根本没想着瞒她，最近一直在和她咨询抚养权的问题，去父留子是否真的可行，孩子的抚养权能否只属于母亲一人。
凌玲琅一一耐心解答，还给她出了不少主意。
挂掉通话后，却又开始茫然，然后是嗤笑。
她能理解寂寞，却不能理解为什么想要个孩子。
如果孩子能选择要不要被生下来就好了。
如果她可以选，就绝对不要被生下来，绝对不要。
为什么生下来她，却把她当成工具，一直给她灌输讨好别人的思想？
为什么从她一出生，她的人生轨迹就被完全规划好，再无更改的余地？
为什么只要她说“不”，那个所谓的家，就会跟她划清界限。
也就是大学毕业之后，出来工作，她才知道柴米油盐贵，才知道洛水的租房价格多么离谱，才知道商用水电和民用水电的区别，才会为了省钱除了上班没有任何外出活动，连外卖都不舍得点，饿了就煮包泡面填填肚子。
别人给她的，也能轻易收走。
金钱是这样，爱也是这样。
可更让她害怕的是，她可以过贫穷的生活，但脑子里，那些被灌输进去的东西，好像已经生根发芽，枝繁叶茂了。
不联系了，她也一直没有忘记想他。
有时候是被带她的律师骂了，有时候是加班深夜才回到家。
他就像是鬼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脑海里突然窜出来，笑容浪拓又潇洒，“凌玲琅。”
今天想起金酿月才是意外。
给她发消息也是意外。
可等到脑子转过弯来，消息已经发出去了，也无法选择撤回。
她看到了吗？
她会看到吗？
她看到了怎么想呢？
凌玲琅不知道，也不想再去猜了。
前途好像还光明着，但也好像就那么回事了。
这可笑的一生。
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眼皮却很沉很沉，但她不能闭上眼，冯笑寒的案子快要结束，她得把资料整理一遍。
还有那些年轻男人，她没有这个义务要帮冯笑寒参谋，但还是要帮她参谋。
没办法，谁让冯笑寒是大客户呢。
而她，又的确没有别的事可做。
好累，好累。
如果是深海的一条鱼就好了，看不到阳光，想怎么生长就怎么生长。
金酿月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居然会这么早结婚。
她过得如何？
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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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假期总是短暂的离谱，很快就又回到了要上班的苦日子。
年味儿猝不及防淡下来，办公室里气氛沉沉。
旁边的阮颖颖在手机上跟金酿月说“前途光明奖”的事情。
【和总帅倒是帅，就是太冷淡了，吃饭也一直在聊工作的事情，问我对公司有什么意见。】
【哈，我一个小小螺丝钉，哪里敢对公司有什么意见呀。】
金酿月笑了一下，打字回复。
【原来你不喜欢高冷款。】
阮颖颖：
【这倒不是，只是我看出来，他没那个意思就是了。】
她是想攀高枝没错，但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想了想，又发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知道我是顶替你的。】
【不过你也别担心啦，他就随口问了一句。】
金酿月：
【无所谓，反正也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对我怎么样。】
阮颖颖：
【对了，说好的要请你吃饭，今晚有空吗？】
金酿月：
【不巧，今晚我有别的事情。】
【我本来就没打算去领奖啦，没必要请我吃饭啦。】
阮颖颖：
【好吧，那我请你喝个下午茶吧。】
不等金酿月再拒绝，她就用外卖软件点了餐。
金酿月还真不是随意敷衍人，她今晚是真的有事。
虽然不正经，但很重要。
纸上得来终觉浅，所谓的纸面资料，终究比不过线下实打实的面试。
原本冯笑寒和金酿月是打算去洛水大学附近转悠转悠的，但现在打工族们都上班了，大学生们的寒假可还没有结束，所以，猎艳变成了正儿八经的约会。
冯笑寒要请她去高级餐厅吃大餐，庆祝离婚官司的胜利。
金酿月欣然同意。
下班后直接去了约定好的餐厅，冯笑寒已经到了。
摆脱了不好的事情之后，她重新光彩照人起来。
冯笑寒是典型的北方人体型，个子有一米七几，和小鸟依人这个词毫无关联。
她穿一件黑色的毛衣裙，贴身勾勒出女子特有柔美曲线，五官算不得太出挑，但大多数美人，不是凭借着五官美的。
美人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气场。
金酿月甚至觉得，有时候只要自己相信自己是个美女，在别人眼里就会成为美女。
冯笑寒看见金酿月，立马抬手挥手了挥手，笑道，“这里。”
金酿月坐下后，拿起菜单看了看。
高级餐厅的菜单总是云里雾里，颇有几分识图认菜的意思。
冯笑寒：“过几天元宵节，是我生日，说起来好久没真正过过了，你带你对象一起来玩啊。”
第42章 攻略游戏（14） 幸好还是她的……
金酿月：“我是肯定可以去的啦, 他就不一定了，突然加班也说不准的。”
冯笑寒哼笑道：“男人你可要看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路边的野花迷了眼。”
金酿月手放在菜单上, 问旁边的服务生小姐这道菜原材料是什么, 得到是生鱼片的答复后撇了一下嘴。
她不太能接受吃生食物。
之前大着胆子跟应念念去尝试了一下生腌，结果回来吐了一天一夜，都要脱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