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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世族有明珠_梅归隐【完结】(92)

  他话音一落,帐内静寂无声。

  火光映着众人半明半暗的面容,有不甘,也有不解,偶尔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怀疑。

  而温长昀都落入眼中,眸中掠过一丝冷意,微不可查。

  军士于前线,背靠的是朝廷。可从他们离京后,那些那些如针般的视线,不止从大夏望来,更多却是源于盛京,钉在他后背。

  他素来崇信忠义报国,从不为这些旁枝末节动容。可前些时日,温绮罗来军营时的话犹在耳畔。

  若此战大捷,那一道道或明或暗的软剑锋芒,必会长驱直入温府,他身后无岸,膝下两女的婚事亦无退路。

  陛下当真存了对温家的某些“思量”,才是此刻他心底真正的威胁。

  他隐隐觉察到一抹阴影潜藏于各方势力之间,微不可测,但又如细流,一点点汇入棋局。只是他没有声张。

  这一战,他不能败,亦不能胜得太快。温长昀喉间滚过一丝苦涩,却在眉间淡淡一捻,尽数抹去。

  “你们且各归位。四更时分,全营戒备,并调遣轻骑队沿关外巡二十里。”他挥了挥手,仿若漫不经心吩咐道,声音却清晰掷地,“若发现敌情,切勿妄动,立即来报。”

  *

  寅时已过,西门关的戍楼上,温长昀眺望远方,寂寥的氛围中透着一股不明气息的躁动。他短暂的沉思被一位传令兵的急促脚步声打断,披风撩动间,几分不安迎面而来。

  “报!夏军有异动,斥候来报,已见敌军整备,似有攻城之意!”

  温长昀闻讯,心下狐疑,前些日子拓跋宏的战术显然是耗,怎的突然变为强攻?莫不是大夏内廷,出了什么变故?

  军队前方的烽烟,从不会是克敌制胜的唯一手段。庙堂之争的血腥,丝毫不亚于尸骨累累的战场。

  他转身,目光凌厉,向帐中立即召集众将。“传令下去,全员待命,不可轻敌。”

  军帐内,灯火摇曳,众将士面容肃然,心绪如压抑的箭簇。温长昀落座,叱令如冬夜利箭,沈稳且不可忽视。

  温长昀言道,语气如沉霜般凝重。“敌军欲发动强攻,但应知面临虚实相交之地,需设伏以应对其行差。”

  孙副将忧虑:“若敌军一旦强攻,还望大将军示下。”

  温长昀从袖中抽出军图,指尖轻点,细静描绘关城之形。“做好守备,择机出奇兵隐伏于山阴处,待敌军贴近,务必在神不知之时,火器随巨石倾巢而出,意在威慑,不意追杀。”

  众将士闻言,已是倚剑而立,静待出击的姿态。

  与此同时,那边塞的夏军大帐内,气氛隐隐紧张。横在大军最前的,正是夏军大将拓跋弘。他高声指责手下谋士,彷若不悦之感贯穿整场。

  “尔等只顾朝廷庸政!战时,不可做那畏怯君子!”其声浑厚,不可抑制,争论愈演愈烈。

  可这一切都源于刚入夜时,宫中耳目传来密报,四王爷赫连觉予、银川公主等先后入宫与太后密探,意在暂缓南下之事。而太后态度很是暧昧,似有松动。

  拓跋宏向来主战,私下早已上了五王爷赫连觉晖的船。便想凭着一举收复大夏来稳固自己的战功,介是以清君侧的名义,让赫连觉晖顺利登位。

  如今局势竟变得被动。

  可他不欲坐以待毙,必要赶在太后懿旨来前,攻下西门关,撕开一道长驱直入大夙的口子。

  他素知赫连觉予颇有仁名,可对他这等杀场上滚过来的武夫,却是少了三分鸿鹄之志!

  众谋士见他决议如此,亦是无可奈何,只得顺从大军出发。

  不消片刻,拓跋弘便已集结完毕,准备发起突袭。骑士马嘶,步兵集合,越过山间,直指西门关。

  来势汹汹的敌军如潮水般涌来,火光闪耀云霄,将昔日的宁重之关笼罩在战火喧嚣中。

  温长昀的防备将策略转换为行动,手下将士不甘示弱,怒马挥舞,奋力迎敌。

  三军将士英勇无畏,不肯轻易退却。

  温长昀站在戍楼上,心知此时此刻,正是敌军士气如虹之时。火光灼烧在天际,映着拓跋宏那不可一世的身影,刀光如电,激荡出群星似的杀意。

  拓跋宏的悍勇已非温家军所见惯,他身披战甲,策马狂奔,刀光闪动间,已夺去温军不止数条人命。

  血流如注,溅在他的盔甲上,像某种无言的勋章。

  夏兵亦曾一度被滚石击溃,却因他一声振声呐喊,便如顽石般直面生死,踏过同袍遗骸,继续向西门关城墙逼近。

  孙副将眉目间满是焦急,边上战鼓犹如催命般击打着将士们的神经。

  他快步来到温长昀身边,呼出一声透彻心骨的热息:“大将军,今日风向利于我军,能否准许火箭杀敌?”

  温长昀眸色深沉,扫视战场,心中细细衡量。

  他深谙此战的凶险,也感受到了拓跋宏的战意是志在必得。

  当下不再犹豫,他微点头,语声低沉而清晰:“猎风箭上弦,全军出击,务必一击落下,才可趁势追击。”

  这话音落地,弓箭部纷纷排起如林阵势,火箭燃尖,灼灼而待。

  温长昀亲自督战,他扶额思索,目光追随火光照明之处。弦声一响,火箭破空而去,直如流星掠夜。

  只见一道道火红的光芒在夜色中划出弧线,骤烈燃起的星火顷刻间将夏军前排壮勇尽数笼罩。

  原本勇往直前的夏军阵列中,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失去阵形的士兵四散而逃,仿若无头苍蝇般陷入混乱。

  然而拓跋宏不甘示弱,他冷喝一声,拨动长刀,如铁塔般屹立不动,挥舞双刃硬是将一支燃烧的箭矢从空中截下。

  “温长昀!尔等小人!竟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枉为一代名将!”拓跋宏骂的正欢,就有一支火箭径直射向他骑乘之马。

  马素来怕火,一时间马声嘶鸣,若不是拓跋宏骑术精湛,必会从马背上滚落而下。

  战争的烈烈拼杀、阵阵惨呼,在西门关的风中卷起铮铮铁气。

  第125章 西门关大捷

  温绮罗昨日方从西岭归来,早早便歇了。

  今日携一众女使婆子踱入前厅时,正值日头渐斜,金光从朱漆格窗透入,将西洋镜似的光影叠落在她清艳如画的眉目间。

  青叶生,春意浓,庭中的梧桐枝偶尔伸出一两叶,慵懒地徜徉在温煦的光线里。

  刚撩开帘子,便瞧见府上下人们个个喜气洋洋,喜庆的红绸已然挂在柱头,为平素沉稳典雅的温府增添几许热闹。

  温绮罗步履清雅,抬眼扫过,见屏风两侧缀了红朽带流苏。再转头看向堂中洒着丹砂的青砖地时,才发觉每处皆已被重新修饰过,分外喜气。

  屏风后的珠帘轻轻响动,一身重绛襦裙的温诗河提着身子从帘后款款走出。

  她肤白如玉,鬓角的流云髻上自有刚刚制好的步摇剑兰,应时之物,格外夺目。

  温诗河金眸盈盈,笑容似是显了一丝不情愿,却故作热情地朝绮罗走近:“二妹妹回来得正巧,大捷消息一早传遍兰州,不知妹妹可曾听闻?我思着如此喜事,纵然素日不得闲,也不能不赏!”

  温绮罗垂睫而立,唇角轻挑,淡淡应了一句:“既是大捷,自当该赏。”

  温诗河微怔,品不出温绮罗究竟何意,她展袖往下一挥,向身旁侍立的女使绿盈示意,只闻绿盈脆声报道:“去传膳房,炊夫厨娘们伺别加辛,酒炙猪羊之宴趁时备起!府上上下均赏两月月钱,以贺温家军此捷。”

  温绮罗面含温意,“妹妹自不才阿姐用心良苦,也要学着沾些光。”说罢,径直迈步行到主位坐定。

  才坐下,便闻管家夏忠从府门气喘而入,略有失礼般噗通跪于堂中禀喊:“大娘子,二娘子,喜讯!喜讯啊!主君捷报!西关守住了,眼下歼敌目标逾七成,一战定归程!”

  自青玉被发卖后,府上的大小事,温绮罗便提了昔日的账房掌事夏忠做管家。此人有些年岁,做事素来人如其名,最是厚道,熨帖。

  其子夏不昂也在温长昀帐下,浴血奋战,如今已是前锋营的一小将。

  至亲至疏,温绮罗用人则不疑。

  “恭喜大娘子,贺喜二娘子!”老管家夏忠捧着一纸战书,站在帘后微微俯身,声音里掩不住的激动,“大夏兵马可谓溃不成军!”

  温绮罗一愣,虽知胜局在望,这近乎立时送来的消息却出乎意料。

  若说方才许是城中口口相传的小道消息,此刻却是成了真。

  刹那间她抬眸,冷艳的眸光骤然松弛几许。

  她理了理肩上的云纹白缎披帛,又低声对白雪道:“速寻人去矿上,传话清音,加急军备赶至,不得有误。”

  对温府而言,胜未彻,备重辞轻,若军备现缺,那便不止错失此利,长敌退兵气焰焉能起?

  白雪喜色未落,不明温绮罗的用意,但听自家女郎的不会有错,只盈盈退下安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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