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啊,可能看有些人坐一起太吵了吧,之前语文课她每次突然停下来看一些人。”
“唉,我这次退步一百多名,估计只能坐第一排第四排那些看不到黑板的位置了。”
“知足吧,不用坐第一座吃口水和粉笔灰就不错了……”
只是余锦霞的目光扫过来时,几个学生马上低下了头,那些抱怨声也跟着化作了书页翻动的声响。
……
班长硬着头皮站起来:“叫到名字的上来把学号填在表格上,快点最好这节下课能填完,下节课下课可以换。”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大约成绩刚出来,心情也不是很好。
谁知余锦霞又不满意了:“一节下课选好换好,抓紧点时间。”
下面马上又有了别的声音:“神经,她吃错药了还是突然更年期了?”
“就是说,赶着投胎吗,拉位子很麻烦的啊,等会上课了没拉好又要说我们影响楼下班级晚自习。”
可无论他们心里怎么样不爽,没办法还是得听班主任的。
这次月考大家发挥的都不是很好,基本上都退步了,加上没有商量的时间,完全是看哪里还有空就选哪里了。
贺书辰望着窗外出神。雨滴在玻璃窗上汇聚成一条条细流,将窗外的画面分割成了模糊的许多小块。
他想起上次换座位时的情形,女孩在讲台上拉住他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么快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少年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贺书辰上次吃了没仔细看顾星迩成绩的亏,所以这次可是特意认真记了她的所有排名和分数。
可现在他却不知要怎么运用这些数字了。
他倒是没觉得她考得不好什么的,就是他的顺序在她前面,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坐得离她近一点儿了。
反正原来的位置她肯定是选不着了,那他随便挑个旁边靠后的位置,那不管她坐哪都能瞧见了。
贺书辰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不合适的,可又还是想。
左右其他想法他也没机会说出来了,坐得远远的偶尔看她一眼,也不可以吗?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了,打在走廊空心金属栏杆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紧接着,教室里很快开始弥漫一种潮湿的纸墨气味,闻着很不舒服。
贺书辰忽然想,顾星迩是不是不喜欢下雨天?
他想起自己看到她情绪低落的时候,如果不是考试没考好,好像就是下雨天的时候多一点。
那要是两件事情刚好碰一块儿呢?
贺书辰愣了一下,一时间他的脑海里几乎已经浮现出了她现在的状态,可他心里还是泛起一股冲动,想要回头看她一眼。不仅仅是因为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过她了,还有那一刻他心底油然而生的担忧。
可随即他又自己掐断了这个念头——顾星迩那天下午在办公室听到了他和金校的所有对话,自从那之后,不是,其实在那之前,他们俩就已经没怎么讲过话了。
只是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如果她是因为介意之前那些传言才选择回避,那他肯定接受,可如果是因为他和金校聊的那些事误会了呢……
“下一个是……贺书辰!”
贺书辰被班长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他缓慢地站起身,心不在焉地走上了讲台,随便选了一个第二排第五桌的位置。
班长惊了一瞬,轻声问道:“你干嘛选这里啊?原来的位置不是就挺好的?”
贺书辰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太前面了,我想睡觉。”
班长了然,笑着调侃道:“让你晚上回寝室还要偷偷学,现在又装上了。”
贺书辰勾唇,露出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谁装啊?两次都考不过你还要嘲讽我了。”
班长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余锦霞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又只好闭上了嘴,只是冲他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贺书辰很快在屏幕上输好了数字,只是在准备转身的瞬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其实可以借着现在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回头看顾星迩一眼。
于是他在往回走时,抬眸匆匆地瞟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正看着窗外,侧脸被日光灯光映得格外清晰。但也只有一眼,他没来得及看清,就又匆匆地收回了视线。
只是余光还是舍不得她。
……
窗外传来的雨声渐密,雨滴砸在金属栏杆上的声响逐渐连成一片,像无数细小的鼓点敲打着女孩的耳膜。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玻璃窗上蜿蜒的水痕出神,看着它们慢慢汇聚成细流,又很快被新落下的雨点打散。
香樟树的枝叶在风雨中不住地摇晃着。
顾星迩想起前几天早上,她还看见树下落了一地的香樟果,熟透的果实被踩碎后散发出淡淡的木质香气。而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大概会把它们连带着叶子一起打湿,然后狼狈地躺在路面上。
还有那些很香很漂亮的桂花,也是一样的脆弱的。遇上今天这样大的一场雨,只需片刻就会被打落大半。而那些掉下来的小花黏在花坛潮湿的泥土上,再也找不回原本的模样了。
她也一样。
班长很快叫到了她的名字,顾星迩收回思绪,回过头看见讲台边的余锦霞已经坐下在批改作业了,没人看着,班里同学也就开始偷偷交头接耳了。
顾星迩撇了撇嘴,起身走向讲台。路过前门时,外面吹来的冷风一下子灌进了她的袖口,顾星迩措不及防,没忍住轻轻瑟缩了一下。
表格上空着的格子已经不多了,她的视线略过那些数字,最后停留在第一排第四桌的那个空格上——那是个不太好的位置,白天有阳光的时候看黑板和一体机都会反光,有时要坐到走道上才能看清。
也难怪没人选。
顾星迩却只觉得便宜了她,想都没想就钻了这个空。
回到座位后,陈知栀立刻凑过来小声嘀咕:“你怎么选那个位置啊?看黑板多费劲啊。”
顾星迩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其实并不在乎坐在哪里,反正无论坐在哪个位置,该听不懂的课还是听不懂,该考不好的试依然考不好。
“而且我们隔得好远啊。”陈知栀又说。
顾星迩轻笑:“又不是见不到了。”
贺书辰坐在前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连续不断地传进他的耳朵,可他还在盯着大屏幕看,或者说是在盯着顾星迩选的那个位置看。
第一排第四桌……和第二排第五桌?
那得离的有多近啊?!
就只隔了一个走道的距离啊。
贺书辰不敢自作多情,他知道顾星迩刚才压根儿就没关注他选了哪个位置,估计只是不想坐最前面和最后面才选了个那么烂的位置。
就是让他赚到了。
“现在开始拉位置。”余锦霞看了眼手机:“还有四分钟,动作快点。”
她话音一落,教室里马上开始响起“咿呀咿呀”的声响,窗外的雨声混在桌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里,显得格外嘈杂。
顾星迩把椅子搬起来倒扣在了桌面上,起身时余光却正好瞥见贺书辰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课本。
少年脸庞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了一小片阴影。
不知是旁边的人还没拉走桌子,她没法动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顾星迩一时之间竟然没移开眼。
可少年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抬头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相交,又很快错开。
顾星迩垂了眼迅速转过身,不知为何心跳却忽然加快了几分。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别的东西了。
正好前面的人推着桌子让开了一条道,她于是立马跟了上去。
……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顾星迩在新位置上坐定,转头看了眼窗外模糊的景色,心里想着这雨晚上放学前能不能停。
她的新座位比想象中要糟一点——虽然现在没有反光的问题,但是她发现讲台似乎也会挡住部分黑板,而且因为靠近窗户,不断有冷风从窗缝钻进来。
顾星迩叹了口气把校服外套裹紧了点儿,开始整理桌面。
“又变成前后桌了。”林让在后面用笔帽轻轻戳了一下顾星迩的肩。
顾星迩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的瞬间,余光却又瞟到了一个身影。
他怎么坐这儿?
她表情僵了一瞬,随即很快调整好,笑着看向林让:“你干嘛也选这里那么烂的位置?”
林让苦笑:“因为我菜,英语又没及格。”
两人寒暄了几句,直到余锦霞起身,顾星迩才转回去。
她收起脸上的笑容,后知后觉地有些疲惫。
随即她又想起一件更麻烦的事:贺书辰这次的位置似乎还是离自己不远——第一排前面因为有讲台桌的缘故整体位置靠后,也就是说她的第四桌其实和贺书辰的第五桌差不多并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