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迩一时失语，没想到他的关注点是这个，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干脆不回答。
贺书辰注意到了她的局促——这个发现让他忽然觉得也没那么紧张了，原来不只有他会慌张失态，她也同样会。
所以他趁机问：“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在？”
顾星迩果然没反应过来：“我去补课……”
“补课”两个字的音刚发出来，她就已经回过了神，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无所谓了。
说就说了吧。
贺书辰其实没听清，但他好像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在意这个答案了。
因为今天晚上，他见到了更多的她。又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更进一步了。
第51章 过渡连做梦梦到她都是在拒绝自己，那……
三天的运动会转瞬即逝。
周六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外边飘起了细雨。贺书辰站在校门口对面的公交车亭等父亲来接。
他无所事事地盯着脚边的一小洼水看了一会儿，然后摸出了手机。可随即贺书辰又想起林让之前说的“她手机可能被没收了吧”，于是又摁灭了屏幕，塞回了口袋里。
算了，反正明天就回学校了。
……
运动会过后，今年所有的节假日和活动就都结束了，接下来就是高三学生长达两个月的“坐牢”时间，直到元旦放假。
果不其然，这个周末回来后班里同学基本上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作业交不齐，周测来不及写，早读睡觉三分之二的人听写没过……什么样的情况都出来了。
“窗帘都拉起来，大早上的教室里搞得那么漆黑一片干什么？！”余锦霞改完听写后忍无可忍，直接冲进教室打开了灯，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别睡觉了，学校安排早读下课十五分钟是让你们早唱的，不是让你们睡觉的——既然没人唱歌，下次和金校反映一下把这个下课缩短算了。”
大家挣扎着从桌面上爬起来，脸上写的全是困倦和不情愿。
“傻逼吧她，她是不是有病啊？下课管那么多想怎样，我现在不睡等会在她语文课上睡觉又不乐意。”后排的人仗着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听不见，在下边大肆吐槽。
旁边的人一脸痛苦地打了个哈欠，双手捂着脸，含糊不清地附和道：“神经病，真的神经病，更年期了吧……卧槽我困死了，刚刚睡着就被叫醒了。”
坐在两边的学生眯着眼睛缓慢地拉着窗帘，结果就被余锦霞当活靶子了：“动作快点，窗帘拉起来，磨磨蹭蹭的快高考了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直到所有人都做起来了，余锦霞才终于开始讲正事：“之前在班级群里发过竞赛的事情，学校现在决定上次月考数理化生四门单科年级前五十的同学，从明天开始原本白天自习课的时间都去参加竞赛辅导班。”
她扶了一下眼镜，目光扫过下面：“如果四门课有好几门进前五十的，自己选一门主攻，名单和成绩单等会儿会传下来，符合要求的同学除了之前已经报名过了的，剩下的都自己打勾，统计好了再由班长交给我。”
贺书辰昨天晚上睡得晚，今天早上属实困。莫名其妙被班主任叫醒然后又挨了一顿骂，心情也属实不太好。
刚醒来那会儿还能听进去一点，但是余锦霞废话太多，等她讲到后面的正事时，贺书辰已经又昏昏
欲睡了，双手撑着脑袋一点一点的，压根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然后余锦霞讲完走了，他也趴下继续睡了。
于是当名单传到坐在贺书辰正右边的男生手上时，他突然有点为难——第三排和第四排之间隔了一条走道，但他一眼看去第三排、第四排的人全部都在睡觉。
除了顾星迩。
于是男生想也没想就叫了顾星迩。
顾星迩闻声回过头，看清那个男生手上捏着的名单，愣了一下，她刚想说自己的成绩够不上竞赛班，随即又反应过来是因为大家都在睡觉。
她于是站起身去接，可由于他们班每两列之间都隔开的缘故，那男生的位置虽然在贺书辰的正右方，但她还是有点够不到。
顾星迩没多想，顺手就用一只手撑在了贺书辰的桌面上，然后上身微倾，伸出另一只手去接。
她的手才刚撑在贺书辰的桌角上，桌子就很小幅度地晃动了一下。趴在桌上的少年似有所察觉一般轻轻皱了皱眉，他的睫毛颤了一下，随即很不高兴地眯开了眼，在半梦半醒间微微抬起了头。
他的视线还模糊着，只隐约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倾身靠近，把原本刺眼的灯光替他挡住了。
贺书辰又稍稍睁开了点儿眼，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那只撑在自己桌面的手上——她的手指长长的很漂亮，没有留指甲，指尖因为按压充血的缘故还有点泛红。
他神志不清地盯着看了半秒，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自己的食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的小拇指。
顾星迩一下子僵住了，然后脑子还没转过来，手指已经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迅速避开了刚刚那一瞬的陌生触感。
她正要从男生手里接过名单，结果被这轻轻一碰吓得整个人都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差点没捏住名单。
“喏。”传名单的男生同样困得不行，递完就立马趴倒在桌上，完全没注意到顾星迩的异样。
顾星迩慌乱地捏紧名单，低头看向贺书辰。
少年已经重新把脸埋进了臂弯里，只露出凌乱的黑发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垂在桌沿。
那只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懒洋洋地搭在桌面上，如果不是他的食指离她的手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她可能就要以为刚刚的那点触碰是错觉了。
兴许是刚刚太紧张的缘故，这会儿安静下来，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突然变快了。
耳朵和脸上好像也有点发烫。
还有手指上，刚刚那一瞬带着点温度的触感好像也还没散去。
可造成这些的罪魁祸首，却趴在桌上睡着觉，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教室里不只有她一个人没睡觉，虽然大多都坐在前面几桌，但也保不准随时会转过来，要是看到她站在贺书辰位置旁边盯着人家睡觉，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意识到这些，顾星迩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带着名单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可她人坐回了位置，思绪却还是飘忽不定的。她悄悄把手藏进了袖子里，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才那一瞬间。
所以贺书辰……是真的有点喜欢她的吧？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这样子？
可她又觉得他刚刚是在睡觉，是她撑着他桌板的时候不小心弄出动静吵醒了他，万一贺书辰其实根本就没看清她是谁呢？
万一他只是手刚好动了一下，然后她的手又刚好按在他桌子上呢？
可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呢？
这个念头像一颗小石头掉进湖心一样，激起了几圈涟漪，却在即将触及岸边时止住了。她的心里闪过了一瞬的窃喜，随即又消失了。
她要走了的——明明不是早就想好了，可这段时间，她怎么好像还任由他们之间的联系变深了呢。
顾星迩抿了抿唇，想起那天晚上父亲说的话：“高三最后半年了，希望你可以把心思全部集中在学习上，别的那些有的没的就都不要想了。”
父亲的话，她那时候明明是听进去了的，可刚刚的心神不宁也同样不是假的……
这样不对。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距离高考只剩半年多一点的时间，距离她离开宁岸市的日子却更加近。
至于有些情感呢，只是想象起来很美好，但它毕竟不是这个年纪的她能够掌控的东西，就算不顾一切地拥有了，也只是短暂的。
顾星迩深吸一口气，将名单压在了铅笔袋下，准备等下节下课再传给前面的人。
……
上课铃突兀地响起，贺书辰皱了皱眉，慢吞吞地从臂弯里抬起头。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他眯着眼，视线还模糊着，额前的碎发被压得有些凌乱。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中途醒过一次，是因为桌子忽然摇了一下。然后他睁开眼睛，发现真的有个女孩子站在他座位旁边，而且她的手还撑在他的桌面上。
是她么？
贺书辰的思绪突然顿了一下，随即脑海中闪过下一个画面——他在半梦半醒间，忽然不由自主地伸了手，去勾了一下她的小拇指。
只是在触碰的瞬间，那双手的主人迅速往后躲了一下，然后……然后就断片儿了。
……不是，等等？！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刚刚、真的那么干了？
讲台上，数学老师已经开始写板书了，粉笔在黑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贺书辰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顾星迩的方向，却发现她低着头，在很认真地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