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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闻起来香香的_桂花浮玉【完结】(31)

  “只要今夜事成,玉儿就能回来了,咱们一家子人就能平安团聚了。”俞老夫人哀恸地拭泪,“我们等了这一日,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天不会那么狠心看我们天人相隔,我们为了孩儿操劳如此,他会把玉儿还给我们的——”

  “求错了,夫人。”俞老爷子叹息一声,“我们哪里是在求老天,我们是在求阎王,把我们的孩儿从地府里放回人间呐。”

  “老天若肯垂怜,当年又岂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们早就该和和美美地过着自家的小日子,看着儿女成婚养育孙辈,可眼下呢?”

  “我们活得表面光鲜,实则不比那阴沟里的老鼠,成日做着旁人口中的谈资也就罢了,聚财也是为了散财,还有那些个心脏眼盲的士族兄弟,成天打着关照的名义问我要钱!”

  “这种人也人鬼也不鬼的日子,一天我也不想再过了!”他涕泪横流,一把跪在地上,朝着那面目可怖的神像磕了三个响头,“各路鬼怪神仙开眼吧!”

  “把我的孩儿还给我吧!”

  话音未落,香炉上正燃着的香却有一只忽而便断了半截,带着火星子坠入了炉灰中。

  俞老夫人眼皮一跳,连忙回头看向俞老爷,“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神仙不允吗?”

  “莫要胡言。”俞老爷皱着眉站起身,仔细对着香炉观察了片刻,“别多心,许是在手中捏得久了,有些发脆罢了。”

  虽而的确不算好兆头,但管他什么牛鬼蛇神,祭得血也都喝了干净。人间的规矩是拿钱好办事,不是人,一样收了好处,那就也得帮他!

  他摇了摇头,继续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跪了下来,拿了一张开过光的箴言攥在手心里。

  法师与俞老夫人的声音重叠交织在一起,萦绕着他的脑海,但仍旧觉得心志不坚。他复又睁开眼,长舒一口气后,跟着他们一并念了下去。

  冥思之间,墙上的沙石倾泻而下,落入了领子里,激得俞老爷浑身一颤,抬手拍打着自己的衣裳,又歪着身子往外倒了倒。

  他有些纳闷地抬起头,看向地窖上头的土砖石。想了想也的确是不少年了,又没怎么打理过,或许是今日他恰巧坐在了这儿,落了一脖子灰的。

  如是想着,他方要低下头去,又是一股子沙土顺着砖石的缝隙直直掉下来,正中他的眼睛。

  “诶呦!”

  这一声惊着了前头的俞老夫人,她慌忙站起来,看着自家老头子捂着眼睛叫疼,心里慌得砰砰直跳。

  “从前没有过,怎么会落沙子呢?”她从怀里扯出来帕子替他好好擦着眼睛,却仍旧是无济于事地泪流不止。“这样,我同你先上去,拿水冲洗冲洗,若是还不妥再请医师,可好?”

  春红上前替他们打开了地窖上的石门,老夫妻两一个身子不爽利,一个眼睛又不好使,彼此搀扶着走到了地面上来。还未来得及开口说出一句话,便有人急急忙忙从外头把门撞开,连滚带爬地跪在了二人身前。

  “老夫怎么安排的,不是说了——”

  “老爷!南院的小楼塌了!大姑娘还在里面!”

  俞老爷子一时顾不得眼睛疼痛无比,直愣愣地捂着一只眼,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小厮急得手直比划,“就是南院给大姑娘做婚房的那座小楼,半刻前塌了!”

  “那我儿呢?”

  俞老夫人没受住这句话带来的冲击,直直倒在了春红的怀里。俞老爷子稳住了心神却也没再管身后的夫人如何,抬腿就往外面疾步走去。

  “老爷小心雨水——”

  “什么雨水!”

  他挥手一把将头上的油纸伞挥在了地上,骨碌骨碌一路滚至了水沟里,“我问你人呢!人呢!为什么楼会塌!为什么是今夜塌!你们这帮十足十的蠢蛋老子干你爷爷的坟!都怎么干活的!”

  小厮手足无措地被暴雨淋着脑袋,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并不知情,但奈何对方早便不会在原地等着他犯蠢,快步便往南院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俞成玉已经从一片木柜房梁的残骸里被扒拉了出来,就近安置在了一处抱厦里暂且躺着。

  “大姑娘先被找出来的,但是姑爷没找着。”掌事一脸的泥,灰头土脸地搓着手道。

  “哼,”俞老爷子冷笑一声,“什么没找着,我看是跑了!”

  “眼下管不得那么多,你带着人手,去县城打点守城卫,把出路封死。”他又挥手叫来一波人,“你去到各个驿站里头,挨间挨户地搜,再在城中挂上告示,如有找到那三人中其中任一,赏黄金万两!”

  “叫那个医师过来,赶紧看看我儿的伤势!”

  掌事连连点头称是,“医师今日歇在府上,早就候在一旁,就等大姑娘出来了,如今正在替大姑娘验伤呢!”

  ……

  抱厦内。

  梦留表情凝重地替俞成玉情理着伤口。一旁的木托盘上已是放了不少的杂碎泥沙与木屑,但即便如此,她的伤情仍旧不容乐观。

  俞老爷子一进门便见到这样一副血气冲天的场面,那张脸本就因为常年抱病而显得瘦削无比,如今被重物砸了脑袋,看上去脑门那儿像是陷下去一大块,滋滋地冒着血珠,实在不堪直视。

  “我儿能不能活?”他开门见山,“能不能活?”

  “若不能的话,在下也不会在这里了。”他拂开俞老爷揪着他衣袖的手,“还请老爷放心,在下会保玉姑娘相安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他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想着坐下来,又忍不住看看俞成玉血肉模糊的脸。

  他思忖了片刻,又开口道:“医师,我儿这脸上……能治成同原先一样吗?”

  梦留没有应声,沉默了半晌,才放下手中的木刀,抬起头来,“老爷不问问她伤在何处吗?”

  “被什么重物砸,砸到了哪里,伤口如何,又会不会遗留下来某些不好的病症——”

  “比起这些,脸上的伤疤能否复原有这么重要吗?”

  俞老爷子被噎得一时无言,挤了挤眼睛道,“这……姑娘家爱脸面,老夫就是问问,你怎么说话呢!”

  “再者,不是你信誓旦旦说能保我儿平安,老夫才放下心来的吗?”

  他说或不说,与他这个做父亲的问或不问,二者的区别,他想大抵世人都是清楚的。

  今日还好被压在了一处死角,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否则以她这个身体的状况,只怕是挖出来就已经没有气息了。

  他看着这张分明已经惨不忍睹的脸,却忍不住想要把她与梦里的那个人相对照。虽然他知道梦里与她长得想像的女子并不是她,而他也不是那个男人,但她们除了那一张脸,到底还是有别的共通之处的——

  都是可怜人。

  他这两日疑惑自己为何从那个梦开始就变得自己不像自己,疑惑纠结了许久,但他如今也不愿再去纠缠这些理不清的思绪,多愁善感便多愁善感吧。

  他正想着,却见身旁的俞老爷子坐不住似的起了身,没同他打招呼,只是对着掌事的比了个手势。

  那意思他知道——

  是要去祠堂看看。

  第25章 【三合一】 他只吃了……一……

  路上有人来给他撑伞, 俞老爷子只是挥了挥手,将他们统统都屏退,背着手独自走在雨里, 身影掩在晦暝风雨中,被一寸寸地淋透。

  饶是他这样成日在外出货倒货做买卖的人,遇上今夜这档子事也难免觉着心智迷乱。

  只差这最后一步。只要熬过了今夜,他心上的那块烂肉从此以后便能彻彻底底地被挖个干净,金楼香火也都有后继有人,到了土里,也不算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可也就差这么一步。如今孩儿尚躺在榻上不省人事,谁又知道今夜以血祭法阵的作用究竟有没有功亏一篑, 那精挑细选而来的魂魄是否如愿进了孩儿的口中。

  若是什么都不剩了,那他这辈子活着是真没指望了。

  他半仰起头来, 半刻钟前被沙石磨得生疼的眼睛受了雨水的刺激, 分不清哪一个更胜一筹。

  他这大半辈子积德行善,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 就这么一个心愿, 为何不能教他如愿呢?为何人间不如意事常□□,可他偏偏连那二三也落不得圆满呢?

  老天啊, 你不会这么残忍的,是吧。

  他淋了一身的雨,头发被打散着贴在身上,将祠堂的狮头锁给摸得全是雨水。往里头吱呀一推,他慢慢往石门那儿走, 自己扭开了地窖的门,扑面而来浓厚的血腥味险些令他作呕。

  地窖内因为长时间无人添灯,有几盏耐不得空气稀薄, 自己便熄了,留着那些烧得也差不多了的闪着微芒,依稀照亮了脚下的路。

  法师脸朝下扒在香案上,脑袋被人扣在了香炉里,没有动静。身下汪着一摊子黑乎乎的东西,俞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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