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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闻起来香香的_桂花浮玉【完结】(39)

  蒂罡不死心地又试了一回,眼前的屏障仍旧是无懈可击,分毫不动。

  “死色鬼!你再动他一下,小爷我拿剑给你砍成四块你信不信!”他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屏障,一面高声喊着,“你动了阁主的男人!她一定会把你的脑袋削下来的!”

  女鬼置若罔闻,一手印在封离的心口,一手捧着他的脸,凑近他的唇就要贴上去,却在下一刻被什么牵制住了脖颈,不能再进一步。

  她甫一上前去,脖颈之间便是一阵剧痛,疼得她嘶嘶呵着气。

  什么东西!

  如丝如刀,从后牵引着她向后拉扯。可她抬手一探,脖子上空无一物,什么感觉也没有。可是再向前倾倒身体,那股剧痛再一次袭来,令她无法遭受,只能两手捂着脖颈,痛苦地感受着颈间的力道越来越紧——

  人与鬼的疼是不一样的。

  她从前被自己的夫君掐着脖子时,只有灭顶的窒息与无力,伴随着手脚并用的挣扎,她只觉自己的身体愈发地冰冷,比起疼痛,无法得到片刻的喘|息与逐渐消失的意识更让人绝望。

  可鬼不一样。

  一样被勒着颈项,她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再挣扎就又要失去呼吸了,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早就不是人,哪里还来的呼吸呢。

  没有了这种禁锢,疼痛就来得愈发真实而猛烈,如若说是像被绳索紧箍着,倒不如说这种疼痛更像是用一把小而锐利的尖刀,一寸一地凌迟。

  “你……不是……”

  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连不成一句话,恨恨地看着封离那张愈发模糊的脸,只能依稀看见他唇角似乎有笑意。

  他是在得意么?

  她摇了摇头,嚇嚇喘着粗气,如何也甩不掉绞着她脖颈的那股看不清的力道,正全力挣脱之际,这力道却又忽而松开了,她顾不上护着疼痛,更管不了自己尚还看不清晰的视线,登时便朝着眼前的人如癫似狂地扑了过去——

  只在一瞬之间。

  封离抬手抵挡,她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臂上,顿时血流如注。无形的屏障撤了力,奋力击破的蒂罡没守住力,一个惯身便朝前趴去,脸朝下跌在了女鬼的脚边。

  从天而降的缚尸索化影随形,一圈一圈将色鬼桎梏,令她再不能动弹分毫。最后一截破门槛被人生生踏断,踩在脚下,崩出微末的尘灰。

  李闻歌自门外走入室内,手中攥着缚尸索的另一端。身后长剑出鞘,在空中迅劲划过一道有力的痕迹,裂痕成咒,在色鬼的周身围起了四面符墙。

  封离放下手,逆着光亮看着李闻歌的身影,扶着墙踉跄着站起身走至她身旁,俯身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间。

  “……恩人。”

  他的呼吸急促,情绪不稳,李闻歌抬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轻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来了。”

  封离嗅着近在眼前的发香,还有远远便传到鼻息之间的如蜜气息,将沾了血的手臂撤开了些,以免弄脏了她的衣裙。

  “你暂且包一下,这不是寻常伤口,后面我再替你疗伤。”小动作躲不过她的眼睛,还是撕下了自己的半片衣袖,拿里子贴在创口处,替他处理了。

  蒂罡抬起灰扑扑的一张脸,形如泥猴,声线微弱而倔强,“阁主……这儿还有一个……您半死不活的……徒弟……”

  他再度被喂了一颗丹药,小心嚼了嚼,味道却和上一回被虺妖击杀时吃得那颗不一样。

  “放了我!”

  李闻歌还想与蒂罡说些什么,被困在符墙里的色鬼却率先开了口。她无法再操控自己的双手,只能被逼无奈地用身体撞击着那层坚不可摧的屏障。

  “老娘真是想不通了,你想怎么样!”她咬牙切齿道,“你吃了老娘的好肉,躲在哪儿偷着乐就罢了,本就与你无关,你何必多管闲事!”

  “我也不想管的,可谁叫我的老朋友渡劫来了,这不得做个顺水人情,帮一把。”

  他拍了拍手,门外等候已久的梦留带着同样被捆地滴水不漏的俞老爷子,走进了门。

  “你什么意思?”

  色鬼盯着来人,语气不善地开口。

  “我想你出现在这里,应当与这老匹夫脱不了干系。毕竟大宅子里腌臜东西多,很容易就能把你招上来,但能在人身里待那么久的可还真是少数。”

  李闻歌顿了顿,“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她解下肩头挂着的包袱,扔在地上,里头装着的骨头便东一块西一块地滑落下来,一副黑黢黢的人头骨,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跟前。

  俞老爷子的眼神立时便直了。

  ……

  早在一柱香前,她要梦留帮的那个忙,就是到那颗大槐树底下弄个洞出来,瞧瞧里面是不是如她猜测的那样,别有洞天。

  “这树似乎是棵百年老树了……土也硬实,能挖得开么?”

  “徒手挖多费事啊,靠咱俩,一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掘出来半座小坟。”李闻歌摆摆手,以空为纸,画了一道符纸,又设下了十里结界,这才悠悠道:

  “我想把它炸了,直接放倒,这样省心得多。但是动静有点大,若是不设以结界,把人招来就麻烦了。”

  他的耳边炸起隆隆震响,挂着结了穗的花的老槐树,带着枝繁叶茂的枝干,便轰然倒落下去,重重的砸在了庭院水榭的一处弯月桥上,顿时石破灰飞。

  尘土散尽后,两人逐渐看清了眼前的境况。

  树下的确有东西。

  这样大的一棵古树,它的根系却悉数往四周扎,独独正下方空空如也,根短须少,好似背什么阻隔住了一般。

  他们协力将坑洞中大堆大堆的土往外拨,铲到两臂酸麻,铁锹终于碰到了一块坚硬如铁的大家伙,再也铲不动了。

  “就是这儿。”

  梦留上前一点一点将结在一起的土块拨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子出现在了眼前。随着清理得越发干净,越来越多的铁链子盘枝错节地缠在一处,打成解不开的死结。

  而那被锁住的,是一口深埋在古树之下的地井。

  长剑在手,李闻歌三下将所有的繁复的锁链悉数斩断,临到要打开时,挥手止住了梦留,走上前去借着月光,在石盖上慢慢摩挲,将被湿泥遮盖的刻痕一点一点剖干净。

  又是八字生辰图。

  她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和那张被压在观音像下、又被春红不慎踩中的符纸不同,上面所有的内容,都指向了被这口井封住的另一个人。

  是时候打开一探究竟了。

  井口不大,同样里面也不深。常年不见光,被封到了地下,有些蔓草顺着石盖的缝隙悄悄爬进了井内,拼命地吸着水分,如今只留下一层浅浅的、混着黑泥的底。

  李闻歌举起火折子,往井下一照,明晃晃的火光一下便打在那身穿红衣的纸人身上。纸人被点了眼睛,直直从井底望上来,看得探了半个身子在井口的梦留头皮一阵发麻。

  这座宅院,居然还藏了这么深的秘密。

  “把这东西弄上来吧。”

  湿淋淋的身体被麻绳吊着,慢慢地荡在了地面。

  李闻歌这才注意到,这所谓纸人,只有一个头是由纸糊了一层油做得,不沾水也不浸湿,而身子穿的是规规整整的红衣裳,看样子像是男儿幼童时常着的短襟学衫。

  红衣之下,是森森白骨。

  拨开那层湿得彻底的衣裳,入目便是一具完好的、骨骼分明的人的躯体。从胸腔到胯骨,从肩颈到指尖,没有一处少了东西,都被人用桦树皮烤制而成的焦油紧紧粘合在一起。

  “李姑娘,这是……”

  梦留抬起手想要触碰,看着这样可怖的邪物直挺挺地躺在自己面前,又不住更小心了些,轻轻将纸人翻了一个面,露出了后脑来。

  上面贴着的符纸,也糊了一层油,写在上面的字虽潦草,但清晰可见——

  是俞成玉。

  与头相对应,再往双足一看,各贴了一张白符,写了一个让人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姓——

  俞、成、云。

  “原来,这才是你的名字啊。”

  或许她从自己的亲弟弟死了的那一刻起,便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她反正疯癫,反正神智不清,反正久病在床,反正无人在意,所以就可以被随意地对待。

  有没有她,都是一样的。

  ……

  “我说的对吗?”

  李闻歌慢慢走至俞老爷子身前,看着他那张迎女婿进门时尚意气风发的脸,如今变得惨白而灰败,弯下腰来,“你拼了命也想要你唯一的儿子回到你的身边,只可惜,你费尽心思,耗尽心血,换回来的也不是你想要的人。”

  “你没能招回你儿子的魂,倒是把这个鬼给招进家里来了。”她轻笑,“白白养了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鬼,真是造化弄人啊。”

  俞老爷子盯着那随意散在地上看不清颜色的头骨,眼珠子动也不动,好半天才如同死人转眼一般,斜着眼睛看向李闻歌,被她置身事外的模样所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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