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
如果鹿洲的那一位是媚魔的话,那么她身旁的这个又是哪位?
同样的问题封离也很想问。
他看着几人凝重的脸色,连带着自己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媚魔一族为媚丝幻化而成,同族少之又少,万年之内,也只有他修炼成魔,脱离妖窟之桎梏。
如若那人是媚魔,那么他是谁?
梦留看着上面的字迹,“这是我门下弟子玉真传来的信笺,他为人稳重,应当做不得假。”
“我曾在师门中便听闻此讯,玉真几人法力与其较之悬殊,我们势必前去相助,将此魔头一举斩杀。”
“你不回师门了?”
李闻歌偏过脑袋看他,眸光新奇。
梦留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你不是不喜欢与人来往吗?我这儿这么多号人呢。”
“差我一个吗?”
那倒也没有。
梦留的视线轻飘飘地略过封离的脸,又被不着痕迹地收回。衣袖轻扬,待李闻歌抬起头来,已瞧见那人下山的背影。
看着真欠锤啊。
第31章 灵霄阁根本就没有未来!……
“对付媚魔, 要怎么做?”
蒂罡口渴得紧,兀自倒了一壶茶仰头灌下,想了想又给李闻歌几人斟上。正要停手, 瞧见封离面前连个杯盏都没有,他左右想了想,还是替他拿了一个,满上了茶。
哼,才不是因为他假好心。
李闻歌笑了笑,心下暗道:
怎么对付媚魔,那只有问她身边这一位了。他给出的答案,定然是既精确又有效。
“不清楚。”她微微皱着眉, 感知茶水的苦味,一点也不可口。“大概还是老三样吧, 是妖就剖了妖丹, 是鬼就送去见阎王,是魔——”
“就挖了魔心呗。”
“总之哪种方法能让他灰飞烟灭, 就用那种方法。不过前提是, 如果他按照常理出牌的话。”
“那要是不按呢?”
“不清楚。”她摇摇头,“我闭关这么多年, 不曾与他对上过。没有交过手,哪里知道对方有多少本事。”
“不过尊者不是应该知晓一二么?”她看向沉默喝着茶水的梦留,“玉真与长凌一众奔波四海,此时也应当都在鹿洲,她们没有传回过其他的消息?”
“有。”
梦留眸光若有所思, “媚魔所谓媚字,是因其擅媚惑之术,若有意与人相近, 只在分毫之内便可得手。”
“他行踪不定,我们又不曾与其正面交锋,更不可轻敌。眼下无法摸查此媚术之效,究竟会以何种方式惑人心智,只能先做好万全准备。”
封离端起茶盏凑近唇边,长睫微颤,掩下的眸光不清不明。镇定使然,他啜饮一口,便听见李闻歌略显疑惑地开口:
“万全准备……”
“尊者是说,这东西能克制这媚术?”
“若有一物能与之相抗衡,应当就是狐族媚珠了。”梦留点了点头,“媚珠,也唤作缉魂珠,本是应对狐族生来便有的媚丝所生的克灵珠。有犯戒者,便会被这媚珠摄去媚丝,失去能够使用此等媚术的能力。”
“而这些被抽去的媚丝,有的生了灵智,便会幻化成妖,名为媚妖,虽而不被妖界所接受,但妖王有令,不得滥杀同族,更何况在并未触犯妖戒的情形之下。”
“故而媚妖一族仍算入妖界一类,只是本体虚无,但也受狐族管制。媚魔来历不清,藏书阁内并没有关于他的记载。”
他沉吟片刻,“再加之万年之内,潜山魔窟只有一位崭露头角的新魔出现,暂且还无可得知,他所用的媚术本源为何物。”
言下之意,是不知这污污糟糟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变态发育起来的。
“但自古以来只有这一物有此作用,所以……”
有总比没有要好。
李闻歌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封离,只瞧见他静静坐在一旁,沉默地听着旁人剖析自己的身世来历,突发奇想道:
也不知道梦留说对了没有,万一说得有失偏颇,人家还得憋在心里纠不了错处,多难受啊。
“难得见你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真是不容易。”她替梦留满上了茶水,成功收获了对方一个无语的斜视。
“只不过狡兔尚有三窟,狐狸洞可就更多了。”她顿了顿,“志怪书经有记,狐狸多栖息在深林土穴之中,而媚珠作为一族之宝,自然由狐族长老掌管。”
“诶?”
蒂罡挠挠脑袋,“可是狐族长老都是那种不出洞也有小辈上奉的吧?哪里还用得着亲自出面,况且妖族多狡猾,同族之间还处处通气,只怕帮是帮不了我们,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
“毕竟我们寡不敌众,尊者只通医术,弟子术法不精……咱们一行人,只有阁主您一人会武,这岂不是送上门的点心嘛。这个媚魔用的劳什子媚术,当真有这样厉害,一定要拿到那枚媚珠不可吗?”
“当然厉害了。”
她语气唏嘘,想起自己身边的这位美人,心道:多会媚啊,那两只眼睛跟长了钩子似的,一点一点把人往万劫不复的深处引。
“反正怎么着都是我一个人上,和谁对上不是一战。”李闻歌叹了口气,“多一样东西多一分胜算,反正届时有就算是我半死不活,这不是还有咱们梦留尊者嘛。”
新路线一定,一行人便没有再犹豫,草草在路边的茶摊吃了一口饭,便拿起行囊上了路。
“听蒂罡说,这位是你路上救下的公子。”梦留终于舍得把视线放在了封离的身上,虽而话语有需要引荐之意,但脸色仍旧冷淡,“公子似乎不怎么喜爱言语。”
“在下名为封离。”
封离低低颔首,“方才尊者与恩人商议降魔一事,在下一介凡人,不敢窥测其中门道,无法出谋划策,还请尊者见谅。”
梦留微微颔首,没有应声,只是转过头看向李闻歌:“他是哪里人?你打算就这样把他带在身边?”
他心下存疑,此人面相看起来像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但直觉相警,他又隐隐觉着他似乎不简单。
至于究竟是哪里不简单……
他抿唇,或许是气息?
有那么一丝危险。
“失忆了,记不起事来,只记得自己被人牙子卖了之后,不记得之前姓甚名谁了。”李闻歌摊了摊手,“没办法,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算什么?无名无分的。”
梦留看了一眼封离,又看了一眼李闻歌,“路途艰险,你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准备拿去喂妖怪么?”
封离闻言,指尖捏紧了袖口,垂下眼不再作声。
身边骤然的安静出卖了主人的不安与局促,李闻歌捉住他的手,无所谓地笑了笑,“有我在,妖怪有本事吃得了谁?”
“那之后呢?若是他永远记不起来自己是谁,你难道要将此人带回宗门里,同你结为道侣么?”
“想这么远做什么?路是人走出来的,总会有办法。”吃他也不必等那么久吧,养一养差不多就能享用了,还用得着等到回宗门的那一天?
“再者,”她举起两人相握的手晃了晃,“尊者倒是提了个好路数,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我与封公子扮假夫妻,也不失为个可行的法子。”
“不然若是再被哪家丢了绣球,我又得花心思才能脱身出来,”李闻歌意有所指地朝梦留眨了眨眼,“尊者说呢?”
梦留冷哼一声。
“既知出门在外,就不可再同往日在师门里那般,任性耍闹,来路不明之人,尚且不知身份不知善恶,便擅自带在身边,成何体统!”
倘若此人别有二心,趁人不备在背后捅刀子,届时的境况只会覆水难收,险上又险。
蒂罡站在他身后,一根想戳戳他的指头伸出又收回,腹诽道:
别劝了别劝了,没用的!
阁主迷这男人迷得跟什么似的,宁愿与人做假夫妻也不愿把人半道丢下。再说了,有件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们现在这种关系,也不能算是假夫妻了吧?人家真夫妻没做过的事儿他们都做了,还有什么禁忌可言的?
他仔细琢磨了片刻,还是觉得应该守住这个秘密。要是真如实告诉了梦留尊者,以他这个老古板,指不定要指着阁主的鼻子唾骂有辱门风呢。
“恩人……”
封离轻轻将手从李闻歌的手心里抽出,缩回了自己的衣袖里。他似乎在考量如何开口,半晌还是启唇道:“尊者所言,确有道理。在下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留在恩人身边,只会徒增烦忧……”
“降魔一事任重道远,或许其中艰险,只多不少。在下还是就此拜别,这样恩人少一份负担,也轻松些……”
“你做什么?”李闻歌一把将人拉回来,“他就是嘴巴毒了点,你不必往心里去。”
梦留立时便朝她瞪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