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温和的笑从陈远峥眼里生了出来,像日光折射出的光晕,映得闻岁之眼尾弧度不由又明显了些,他曲指往上抵了下她的下巴,凑近含住她的唇吻了起来。
另一只手解开她腰间系着的腰带,金属头受重力吸引掉落在脚边车垫上。
他大手伸入她身上的人字纹羊毛马甲,隔着柔软的衬衫,指腹在她腰间来回抚摸着。
灼热的呼吸扑落在彼此鼻端。
车窗外隐隐透进来的车鸣声,叮叮声交织着车内的呼吸声。
这个吻没带什么欲望,他们吻得缓慢而绵长,很单纯地安抚两颗长久不见的心。
良久后,陈远峥离开闻岁之泛红的唇,拉起她的手吻了吻指尖,又凑近吻了下她柔软湿润的眼皮,还有眼角。
他拉开几分距离,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抚了抚,声音透着一分哑,“返到屋企仲要好久,要唔要睡一阵先?”
闻岁之动作很轻地摇了下头,呼吸仍有些凌乱的,“唔想训,想抱一阵。”
“好。”
话落,陈远峥抬手按了下按键,将另一侧的遮光帘打开,狭窄的车窗框进夜幕里的城市,快速驶过的欧式白建筑前缀满了新春灯笼,红彤彤雨帘似的。
霓虹灯牌迷离的光,或近或远地照在低声讲话的两人身上。
闻岁之此前没在港城过过春节,年二七她同陈远峥去逛了逛年宵花市,Euangelion公园装扮一新,高挂着正红色灯笼,夜晚亮起的灯像一只只停在半空中的萤火虫。
“你之前来过花市吗?”闻岁之拂开脸颊上的几根发丝,抬眸看着他问。
陈远峥闻言垂眼笑了下,“没有。”
往年世元道别墅的春节装饰都是美姨打理,陈远峥几乎不过问,他同闻岁之一样都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新春花市。
见前面人群更拥挤了些,他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以免被路人撞到。
别墅里美姨已经安置好了各种年花盆栽,闻岁之只买了几枝金边大红袍,包在透明包装纸里,深红花瓣里泛着点紫,同她带着的暗红色报童帽很衬。
她晃了下臂弯间的花束,“好看吗?”
陈远峥垂着眼,注视了会儿她脸上的笑容,眸色温和地“嗯”了声,“好靓。”
走到人群稀疏些的地方,他驻足,低头吻了下她被风吹得泛凉的唇面。
年二九,闻岁之飞回津安。
家里门窗上贴满了热闹的吊钱和福字,除夕夜的爆竹声间断地延续到了第二天。
年初一早上,一家人聚在奶奶何安华家里,在拜年前包了顿热腾腾的素味饺子,薄皮里透着点粉,电视里放着重播的春晚,背景音热热闹闹。
小叔闻潺看着手机里的推送,“我看啊,这有钱人比我们迷信多了,这陈国善他们一家去寺庙上香被拍了,”他咬一口蘸了腊八醋的水饺,囫囵吞枣地感叹,“嚯!说是每年还捐不老少钱!”
听到熟悉的名字,闻岁之夹饺子的筷尖顿了下,坐在对面的边忆伶和闻淙也怔了一怔,彼此对视一眼后,默契地都没搭腔。
闻潺倒是没察觉他们一家不对劲,喝了口饺子汤后问,“大哥,边姐,你们这趟去港城打算玩儿多久啊?”
闻淙说:“医院事儿多,待不了多久,明晚从岁之姥姥家直接去机场,初五就回来。”
闻潺淡“啧”了声,惋惜道,“你们医生就是忙,玩儿都玩儿不痛快。”
何安华端起面前的盘子晃了晃,以免里面的饺子粘在一起,闻言看了小儿子一眼,“你比你哥有空,你到现在还没成家,你那么些时间都用来干嘛来了?”
闻潺举起筷子,笑着讨扰道,“妈妈妈,大过年的,你就别数落我了,再说了感情讲究水到渠成,该成的时候,它肯定就成了。”
何安华晃完最后一盘,“别到时候岁岁都有对象了,你这个当小叔的还打着光棍儿。”
闻潺一笑,“那不也挺好。”
何安华嫌弃地抿了下嘴角,转头看向闻岁之时,她脸上立马挂上慈爱笑意,瘦得露出青色血管的手拍了拍闻岁之的手臂,“岁岁,奶奶不催你,对象这事儿急不得,要找个你自己真正喜欢的。”
闻岁之弯唇笑,“我知道了奶奶。”
顿了两秒,她垂下些视线,语气放轻了一分,“到时候带回家给您看看。”
何安华瞬间笑得脸上皱纹像开了花,“好、好,奶奶等着。”
上午拜完年,下午闻岁之一家启程去姥姥家,高铁六个半小时,到安阳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堂哥漆其齐开车在高铁站等着他们,回去后同姥姥姥爷一同吃了顿饭。
饭后,堂妹戎克柔瘫坐在闻岁之旁边,揉着吃撑的肚子,“姐,早知道你今年初二就回港城,我也跟你们一起了,还能省点儿酒店钱。”
闻岁之笑了笑,侧身看着她说:“以后也行。”
戎克柔疑惑地“嗯”了声,“啥意思啊,以后春节你跟小姨小姨夫还去玩儿啊?”
漆其齐端着一碟切开的橙子走过来,路过戎克柔的时候,曲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又踢了下她抻远的腿,“就你话多,有没有点儿样儿,坐好了。”
戎克柔皱眉揉着额头,“七七哥!”
漆其齐没理睬她,绕过茶几,走到另一侧沙发坐下,将橙子放在红木桌中间,“赶明儿几点的飞机?”
闻岁之拿起手机看了眼航班信息,“晚上七点十五。”
“行,我开车送你们去机场。”
戎克柔咬了口橙子,鼓着腮积极举手道,“我也要一起!”
漆其齐哭笑不得,“哪儿都有你,你去干嘛?”
“送小姨小姨夫岁岁姐啊,然后顺道儿去买酸奶啊,不行啊!”戎克柔拿湿巾擦了擦粘腻的手指,随后环住闻岁之的手臂,梗着脖子像一只傲娇的幼年斗鸡。
漆其齐笑,“我说’不’有用吗?”
戎克柔咧嘴一笑,“当然没用啦。”
翌日将他们送到机场,戎克柔买了十几袋各种味道的酸奶,最后由漆其齐拎回车里,她只管拿着一袋浆水酸奶,像小金鱼似的鼓腮吸着。
晚上十点半,飞机落地港城国际机场。
接机大厅人声喧嚣,灯火明亮,陈远峥着一身黑色西装,等在人来人往的出口一侧,时不时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多时,他在拥挤人潮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与闻岁之目光相撞的瞬间,他镜片后平静的眼神一瞬松动,淡淡笑意水流似的从眼角落到唇角处。
陈远峥提步走过去,伸手接过闻淙手里推着的行李箱,淡笑着温和道,“伯父伯母,一路辛苦了。”
话落,他微微侧身,退两步让出方向,动作间不着痕迹地贴上闻岁之的指尖,在人流嘈杂间握了下,一瞬便松开,察觉后她唇角不由抿深了笑意,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眼身侧的男人。
边忆伶笑着点头,闻淙也客气回应。
祁津等他们寒暄完,适时上前接过先生手里的行李。
司机等在机场外,车上放着美姨准备宵夜,羊肚菌竹荪鸡汤,还有一小份凤凰千层糕。
车窗外,霓虹灯牌像被拉长的水彩笔触,与同向的车流交织成一条流动的彩虹,淡淡光影落进车厢,映亮安静里暧昧流动的两道目光。
闻淙和边忆伶婉拒了住在昆玉山的提议,早先在潮湾区订了酒店,闻岁之也同父母一起住在了酒店,两间房间在同一层,但并不相邻。
办理完入住手续,祁津将房卡交给他们。
房门关闭的瞬间,陈远峥抬手摘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俯身将人抱住,眼镜被他随手放进闻岁之风衣的口袋里。
他鼻梁在她颈侧蹭了蹭,声音偏低,在黑暗里却尤为清晰,“好挂住你。”
闻岁之在昏暗里仰起颈,下巴抵在他肩上,轻轻应了声我也是。
闻言,陈远峥低低笑了一声,鼻尖蹭过她颈侧,薄唇贴上她颈窝皮肤,轻轻吻了起来,随后他直起身子,手捧着闻岁之的脸颊,偏过脸吻住了她的唇。
他稍稍掀开眼皮,从她手里拿过房卡,稳稳地插入卡槽。
灯光骤然亮起的瞬间,陈远峥用手遮在闻岁之眼皮上,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边同她接吻边带着人往里面走去,呼吸声伴随着脚步一同凌乱起来。
陈远峥抱着人坐在落地窗前的亚麻沙发上,透光薄纱帘映进一点霓虹光影,模糊地打在两人身上,他吮过她的上唇,在她唇角,脸颊和眼皮上轻轻印下一吻。
闻岁之抬起眼皮,笔直地对上他垂下的目光,对视时在他幽深眼瞳里看到了自己,她眼里同样是这样淡淡又温柔的笑意。
像是霓虹跑进了他们眼里,黑眸染上了颜色,跃动的,明润的。
她抬手勾住他靠近领口的一粒纽扣,“你今晚住在这里吗?”
“bb想我住在这里吗?”
话音落下,陈远峥唇角浅浅抿着一点弧度,高挺的眉骨投下小片阴影,衬得他此刻眼神愈发温柔,连额前吹落的发丝也闪着一抹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