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回信息,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她弯唇接起来,“喂,你工作结束了吗?”
陈远峥刚从公司大门出来,准备上车,他“嗯”了声,边俯身坐进车里边问,“吃月饼了吗?”
“还没有。”
他拉安全带的手顿了下,“没同家人在一起吗?”
闻言,闻岁之恍然想起她好像只是同他讲自己接了国庆期间的同传,但没同他讲父母假期不回国的事,“没有,我爸妈在Vancouver访学,没有假回来。”
陈远峥眉心微蹙了下,但语气无恙,“自己在家?”
“嗯。”
他垂了下眼皮,也“嗯”了声,“月饼晚些才能送到,记得先食dinner。”
又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陈远峥抬手捏了下疲惫的眉骨,放下手,掀开眼皮,眉心浅浅簇起,眼底情绪昏暗不明,他低声交代司机掉头。
经陈远峥这么一讲,闻岁之倒真觉得饿了,她推开椅子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冷冻柜门,弯身翻出一袋速冻鱼皮饺。
她剪开袋子一角,煮了半袋十三只,团花纹小碗里盛着葱花,紫菜碎和虾皮,淋几滴辣椒油,在地板日影变长变浓里吃完最后一只鱼皮饺。
一个小时后,闻岁之搁在电脑旁的手机倏尔亮了起来。
是陈远峥打来的,她以为是月饼送到了,接通电话后却听到他说过来开门bb。
她愣了下,一时不确定他是讲楼下的大门,还是几步之遥的房门。
闻岁之半疑半惑地应了声,走到门口按开可视门铃瞧了眼,低像素的黑白画面里是正在同自己通电话的男人。
她惊讶地瞪大双眸,立刻打开房门,震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讲话时手机在捏在耳侧,忘了放下来。
陈远峥抬唇笑了下,落下手臂拥上她的肩膀,带着人往里走,拎着盒子的另一只手关上房门,这才示意了下手里的东西。
“不是说晚些给你送月饼和柚子吗?”
第30章
“可是——”
闻岁之一时语塞, 愣愣地说以为是他的司机或者朋友送来。
陈远峥应了声“嗯”,“本来是要让司机来送,”边说边抬手捏了下她脸颊, “听讲女朋友一个人在家, 所以改主意自己送了。”
闻岁之觉得自己大脑锈住了, 齿轮拼命运转,看他走到餐桌旁放下盒子,俯身将丝带抽开, 才出声问,“你唔使陪家人过节吗?”
原本今天回来也是想着他白天上班, 晚上可能有家宴, 而自己节后也正好有工作。
陈远峥将绕在一起的丝带搁在旁边,抬眸笑着摇头,“不用。”
他抬手握着她手臂将人拉过来, “好了,唔讲这个了, 以后你就知了。”
闻岁之低“哦”了声,余光看到他脚上锃亮的皮鞋,她反手牵住他的手腕, 将人往门口带, “我给你买拖鞋了。”
边说边俯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黑色拖鞋。
陈远峥轻抬了下眉骨,唇角不由弯起笑弧,长指虚搭了下柜面, 脱下皮鞋,换上大小合适的男士拖鞋。
她又问,“吃晚餐了吗?”
陈远峥笑着颔首,“在路上买过东西吃了。”
他牵着她手, 走到沙发前坐下,倾身拖过月饼盒,长指掀开橙色盒盖,十二枚月饼,花瓣边缘,个头小小的,印着玉兔追月图案。
闻岁之捧着小碟子,捏着叉子小口嚼着,饼皮很薄,蛋黄口感微沙。
陈远峥手臂落在她身后,松松环着她腰,“爸妈不在,点解唔同朋友出去过节?”
她插起一角巧克力月饼,“嗯……习惯了。”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所以身边多数都是谈得来的同事,偶尔也会一齐食饭,逛街,但次数很少,我也不太喜欢主动约人。”
陈远峥落在闻岁之腰侧手抬起来,在她露着的小臂上抚了抚,“嗯”了声,“只要是你觉得舒服的生活方式就好。”
她抬颈看着他,弯起唇点了下头。
他也轻翘起唇,指骨在闻岁之额上力度很小地敲了下,“需要人陪的时候,要记得你还有男朋友。”
她眼睛弯起,“知道了。”
陈远峥这次来的突然,好在市中心的公寓有他的衣服,司机去而复返将保姆收拾好的衣物送了过来。
第二日是假期,他远程处理了些工作文件,同她吃过午饭后才启程返港。
十一月初,闻岁之收到了笔试测试的邮件,限时阅读题,同后面接的一场雷达与遥感系统的同传时间冲突,恰逢周今宜在洲南出差,同客户协调无异后便叫她替自己去做了这场会。
提交完测试题,她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份清炒水莲,香菇油饭,还有一份剥皮辣椒鸡汤。
等待外卖的时间里接到了陈远峥的电话。
上星期他再次去英国出差,至今日他们已经有一周多没有见了。
陈远峥从社交场合脱身,正在回酒店的路上,车窗外日光刺目,他按下按键将遮光帘合上,同她讲后日的飞机返港城。
闻岁之想了下,又点开电脑里的日程表确认了下,“后天我在港城。”
闻言,他因疲倦而闭着的眼皮抬起,眼底落下一点笑意,“第二日急住回去吗?”
说话时闻岁之目光落在行程表上,“不着急。”
“那天蒋观松投资的新片在Premiere+ Palace举行首映礼,有法国演员到场。”
陈远峥抬唇笑了下,“他这还无心插柳了。”
舒展的眉心,还有眼尾的弧度都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闻岁之也轻笑了声,微暗的屏幕里她眼睛也弯着,指尖在方块键盘上刮了刮,“首映礼差唔多十点左右完,你几点落机?”
刚敲定下返程时间,陈远峥还没看机务信息,但应该不会太早,于是便说道,“都要夜晚啦,落机之后我去接你。”
“如果太累就先回家休息。”
长途飞机很累,闻岁之不想他太勉强,话落便听到他气音笑了笑,声音淡淡地说:“没什么累的,左右开车的是司机。”
她不由想起上次他从伦敦回来,晚上说太累,没法送自己。
唇角不由弯了起来。
指尖落在长条空格键上,很轻地敲出哒哒声,“好,那后日见。”
第二日上午,闻岁之到达港城,下午在IBC的国际服务贸易论坛做交传,很巧地是这次的主办方派来的人就是金融峰会的彭经理。
离场时遇到,彭经理热情走过来,“要不是金融峰会的时候跟吴总合作过,现在再约你做会的档期可没那么容易了。”
闻岁之礼貌笑笑,她确实不缺会源,但作为乙方,终归被动,这话里真假参半,奉承比上次多了几分。
“哪里的话,彭经理您说笑了。”
彭经理笑:“可不是说笑,您还记得上次在港城那场峰会吗?”
见她颔首,他继续说:“头天会议结束,陈董的助理特意同我讲这次会议口译员的deliver很不错,那时我只当这是夸你们两位老师,后来听业内说兆辉同Bricolage的会就是您跟的,我这才恍然当时重点是要夸您。”
闻岁之眉心微动了下,不知为何,拨开冗余,她一瞬间想起那日在巴黎车上他说的话,原来不是第一次是这个意思,远在他们正式认识前,他就已经借他人之名认可过自己了。
“虽说口译是靠本事吃饭,但敲门砖厉害总是能在接洽会议时轻松很多,陈董这背书可不输咱们自己业内的翘楚,闻老师您以后这路子可就走宽了!”
彭经理没察觉到她情绪有异,话里分外欣赏和看好地继续说:“继续加油,闻老师,我很看好您,再积累些经验,您以后同传报价还能再抬一抬!”
闻岁之回神,端起礼貌笑容,“借您吉言,我会的。”
她拎着浅灰色拎包走出IBC大楼,脚步在阴影结束处缓缓停住。
门前大理石喷泉簌簌喷着高高低低的水花,橙红色日光斜着照下,在砸出的水汽里映出类似彩虹的光晕,斑驳陆离。
闻岁之站在台沿边上,目光虚虚往前落着,不远处的地库恰好驶出一台黑色车子,轮胎碾过地砖,压着速度开过来。
光阴流转,时空错乱,好像瞬间回到了峰会那日。
她往前迈出几步,走进浓郁的橙红落日里,睫毛莹着光,裸粉色唇一点点弯起弧度,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
心脏从刚才就跳得很快。
当晚入睡后,闻岁之不受控制地跌入梦境,在峰会那天提前认识了陈远峥,时间线被打乱,但他们的生活还是渐渐有了重叠。
铃声在天光大亮时骤然响起,打破了梦里即将靠近的拥抱。
闻岁之在昏光里按掉闹钟,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现在梦境还是现实,她拥着被子起身,靠在床头醒了会儿神,这才起床洗漱。
晚上六点半开始嘉宾签到和红毯环节,下午蒋观松提前派车子来酒店接,到首映礼现场后她同片方再次确认了一遍开场仪式和映后交流的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