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四十分。”他边说边垂眸瞧了眼腕间手表,随口说了句,“还有三个多小时。”
刚落下戴着手表的胳膊,微敞的双腿便被身旁姑娘曲膝抵着沙发坐了上来,陈远峥眉骨轻一上台,随后仰颈靠向软垫沙发背,手臂顺势扶在她腰后。
闻岁之垂眼看着他,想到要说的话,脸颊微微冒起热度,音量很低地说:“我没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应该很难有让你会惊喜的礼物,仓促间好像也想不出要送你什么。”
她抬手捧住他的下巴,“最起码做这件事你是真的开心。”
听完如细蚊的一番话,陈远峥唇角掀着弧度低笑了声,温热手掌贴上她微凉的膝盖,向上抚了抚,“所以才穿成这样?”
“是将自己看作礼物送给我吗?”
虽然这样穿是因为好看,但确实也是这个意思,她咬着唇点了点头,“算是。”
“那你开心吗?”
“嗯?”闻岁之一时没回过神,抬起疑惑的眼眸。
陈远峥抬手摸上她已经被暖热的脸颊,深黑眼瞳沉厚平静,像无波的一口古井,唇角弧度平了平,再次讲话时语气多添了一分认真。
她看不明他眼底的深沉,默然几秒后点头。
闻言,陈远峥唇角徐徐抬起笑意,瞳底幽深化开,似月光透过云层落下,映出明亮的波光粼粼,他手掌后移,扶上她的后颈,抬身贴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唇齿相贴前,他唇间好似轻柔地叹出一息。
低声同她讲,“我也是你的礼物,bb。”
话落之际,骨节修长的手指握在她肩上,将棕色针织开衫剥落在沙发垫上,露出里面的无袖羊毛格纹连衣裙,微掐腰,勾勒出精致的腰臀线。
亮面的高筒靴东倒西歪地躺在浅灰色地毯上。
墨色移门卧室里,床边软榻上衣物随意堆叠,棕色晨袍衣摆拖地。
遮光帘拉得严整,日光一丝不透,仅床边花型台灯散着零星暗光,照亮人影轮廓。
陈远峥小臂曲抵着床面,手掌覆扣着闻岁之的发顶,另一只手抚在她后脑处,他微侧着脸,低头吻住她急促的呼吸。
唇齿交融,空气逐渐变得稀薄,似跻身高山之巅。
不知是否戏目开场前那句开心吗渲染了气氛,她觉得面前男人在穷其所有地验证开心,加深开心,仿佛要将这种感觉拓印进她灵魂深处,落迹在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风樯阵马,尽情尽兴。
她下巴陷进他的肩窝,双臂环绕着他蓄力的腰背。
顷刻间就像一方掉落精巧零件的积木,推几下便颤颤巍巍地轰然倒塌,细碎插件瀑布似的落在消音布料上。
唇缝微张着,鼻间咛出变调短音。
他手托起掌心一截轻颤的脖颈,低颈吮吸着她的上唇,覆在她发顶的手掌安抚着她后脑落雪般的麻闷。
窗外无声雪下得酣畅,窗内软曲也足够淋漓。
洗浴后,闻岁之套着件明显宽松的睡衣,后背贴着陈远峥腹肌脉络,枕着他的胸口,细指握着他的手掌,目光看向纱帘外飘落如盐的雪。
“来的时候还只有一点,现在下得大了。”
她侧转过身子,后脑压在他手臂上,“会影响航班吗?”
“应该不会。”
陈远峥抬手捏了下闻岁之的脸颊,低头吻了下她的唇,“不用担心,影响也没关系,周边不降雪的城市都可以飞。”
“累不累,要不要睡一觉?”
她很想撑着清醒,但几次后疲倦袭身,脑袋隐隐泛重,被他轻拍着后背很快就合上了眼睫,缩在他怀里熟睡了过去。
床头电子钟徐徐跑着时间,窗外的雪也渐渐有了停的迹象。
无雪穿梭的天空也变得更明亮。
穿戴整齐的男人坐在床边,俯身在熟睡的姑娘唇上吻了下,低声将人唤醒几分,闻岁之眉心动了动,眼皮轻颤着抬起,目光触及到他脸上时,唇角不自觉抿弯了些。
陈远峥抚了抚她的发顶,
“房间已经续过了,你安心睡,外面桌上有给你叫的餐,司机是京市公司的,我交代他留在这,需要用车就吩咐他。”
闻岁之刚醒来的脑子还泛懵,“嗯?”
他抿唇笑了下,语气低柔几分,“我该去机场了bb。”
见人要起身,陈远峥抬手止了她的动作,拍拍她的背叫她继续睡。
在他掌心软力下,身体的懒占了上风,闻岁之重新窝回温暖的被窝,目送着退去棕色毛衣,重新以西装塑身的男人离开光线昏暗的房间。
隔着外厅和短廊,只隐约听到一声关门音,轻得像幻听。
房间里另一人离开,好像将她的困意也一并带走,越来越清醒。
在安静的环境里,闻岁之一瞬觉得思绪和身体像漏斗里的沙子,不断往下漏着,没躺多久,她便起床了,脚步略有些发软地走去客厅。
她坐在泛白阳光下的沙发里,慢吞吞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像是要物尽其用般,膝上搭着电脑,指尖飞快敲击键盘,忙碌着年关前要交稿的笔译项目。
离开酒店之前,手机屏幕跃然落进一条消息。
Lucian:落地了bb。
第36章
三天后, 闻岁之启程返回洲南。
几小时内,像是从刺骨隆冬踏入料峭初春,风虽微寒, 但隐隐带着回暖迹象。
元旦过后便是年关, 她也像年味似的变得越来越忙碌, 早已商定的会,还有手头堆积的,赶在春节结束的笔译项目, 而陈远峥那边更是比之更甚,分身乏术。
年会那天, 闻岁之才得一正当借口头偷闲。
她们工作室体量小, 扁平化,没什么繁文缛节的年会流程,吃喝玩乐不敬酒, 也没有节目绩效,整年被耳机里催着赶着口译的小朋友们释放天性般狂欢。
连闻岁之都被感染几分, 捏着酒杯贪饮了杯。
吴月慈从火热游戏局短暂退场,坐在她旁边,累极般长舒了口气, 拿起果汁喝了小瓶, “就看你在这坐着了,不去玩吗?”
闻岁之摇头婉拒,“最近忙着’还债’太累了, 就想坐着歇一会。”
闻言,吴月慈扑哧笑了声,抬臂抵了下她的手臂,“先前都说了不让你接这么大的笔译项目, 你不听,非觉得能handle过来,现在可好了。”
“那会儿是想着找找感觉,也确实觉得负荷不重。”
“现在进度怎么样啦?”
闻岁之捏着高脚杯碰了下她手里的塑料果汁瓶,“差不多了,最近会都接的少了,春节前差不多能交稿。”
不仅会接得少了,她连恋爱的时间都压缩了。
津安短暂相处的一天半像是高额透支,回来后她怕分心周末没过去,仅陈远峥忙中挤空来过一两次,但也只是短暂相处了会儿。
如此想着,她不由走神,在心里算着剩下的量能不能挤出个周末。
见闻岁之跑神,吴月慈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怎么想得这么专注。”
闻岁之回过神,抿唇笑笑,实话说了一半,“没什么,在想能不能加班加点早点翻完,给自己放个小假。”
闻言,吴月慈抬手捂在胸口,声情并茂地感叹一句,“有你这样满脑子工作的合伙人兼员工,简直得之我幸啊!”
许是周遭气氛烘托,闻岁之也活泼了几分,仿她语气,投桃报李。
“有你这样满足员工要求的老板兼合伙人,也是得之我幸。”
餐厅包间除了环绕式沙发区,还内设ktv设备,游戏局玩厌,不转场丝滑进入第二局。
闻岁之没再久待,同吴月慈讲了句便先一步离场。
从热闹包间出来,合上隔音门板,骤然走在寂静廊间,她的耳朵还一时觉得不适应,不由抬手按了按耳屏软骨。
电梯行至一楼大厅。
叫的车已经在路上,还要五分钟,闻岁之准备去沙发区坐一会儿,迈出的步子却忽然顿住,抬眸的视线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陈远峥一身深灰西装坐在白色沙发上,长腿交叠,屈臂搭在沙发扶手上,长指缓慢地捏着眉心,明明置身在明暖灯光下,却让人觉得冷寂,像山巅上的一盏孤亭,在离光源最近出,但也最寒意料峭。
明净的地砖上倒映出一道纤细身影,脚步略显急促地向前迈进。
闻岁之走到男人身前蹲下,在他掀眸之前,抬手搭在他膝盖上,覆上一小处暖意。
陈远峥抬起眼皮,对上她的目光时,沉峻的眼瞳瞬间柔和下来,薄唇也向上抿起一点弧度。
他抬手握住她细瘦的手腕,将人拉到一旁坐下,“怎么还蹲下了,腿不酸吗?”
闻岁之摇了下头,抿唇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陈远峥疲倦的眼底也浮起一点薄笑,抬指捏了下她的脸颊,“自己讲过的都忘了,说这里还有点唱机。”
“有没有唱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