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原是话赶话地本能反问,没什么深意,却莫名叫他酒后似叹似息地答出几分深意,“自然也是,早就是了。”
闻岁之听闻轻笑了声。
拇指骨节无意识压向食指指尖,唇角轻翘着,“那能是多久?”
第37章
陈远峥捏着手机站来窗前, 背后是虚化的人声喧哗,面前是静立的山野,漆黑里寂寂灯火绵延向前, 似在指引归路。
不需遮掩的眼瞳孤寂沉凉, 是能吞噬一切的黑。
喉结吞咽, 出声音色却如温玉,“it’s up to you bb。”
是自己以前给他的答案,他用来回答此刻的问题。
闻言, 闻岁之微愣了下,随意碾动指节的动作顿住, 忽而品出几分他似是话里有话, 像是在隐秘地告诉自己,主动权其实在你的手心,是生是死, 是久是短,你就凭心意定夺好了。
她慢慢弯了下唇角, “好。”
“可不准反悔。”
陈远点眉眼终于染上点笑,“怎么会反悔。”
低笑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闻岁之低应了声,脚趾上扬勾了勾快要掉了的羊毛拖鞋, 手掌撑在床沿上, 挑起话题问他,“你们家过年真的有media报道得那么忙吗?”
陈远峥在那端低笑了声,嗓音沉吟地“嗯”了声, 说是要忙一些,又说假没有内地多,大概腾不出空飞去津安,要她好好过年, 多玩一玩。
“知道了,等我回港城见就好。”
继续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口水话,直到隐隐听到有人叫一句陈先生,才打断两人的闲聊。
叮嘱了句回去叫美姨煮碗解酒汤,她便挂了电话。
大概是陈远峥听完以为她好奇,后面几天常收到他发来的报备图片,是真的行程繁忙。
有些家庭活动还上了媒体动态,陈家家主携全家去礼佛祭祖,二房姨太慷慨解囊,捐赠千万修缮善福寺,几张照片里刘好缇面容清楚,雍容华贵,风头尽盛,陈远峥也被拍了进去,只是都是远景照片,模糊像素,瞧不清长相。
在家待到年初六,闻岁之借口避开返程高峰,收拾东西回了洲南,飞机却落地在港城国际机场,她没同陈远峥讲,还在前天他问起时,故意说要到年初八。
从机场打车到了昆玉山世元道68号。
不知是晓得别墅主人姓甚名谁,还是只觉是富贵人家,的士司机透过后视镜望过来的那一眼有种震惊又探究的意味。
收回目光时,甚至让人觉得他开始脑补豪门戏码。
满打满算近两个月没来,银色伸缩门焕然一身,红彤彤装点着两盏大红灯笼,别墅门口玄关前立着两盆金灿灿的金桔树。
客厅一角瓷瓶里立着颗四散蓬松的桃花树,挂着小福字和小红包。
各处都瞧着喜气洋洋的。
美姨没想到她突然回来,惊喜迎过来,俯身给她拎出室内拖鞋,道完新年快乐,又问了句,“少爷知道您回来吗?”
闻岁之摇摇头说不知道,又笑着凑近叮嘱,“美姨,先不要告诉他,我故意没同他讲。”
美姨秒懂,点头说好的,闻小姐,挂念着她几小时飞来,长辈似的担心她渴了饿了,交代厨房热一热炉子上的杏仁白肺汤。
这么多年,美姨没见远峥少爷身边有过姑娘,闻小姐是头一个。
同闻小姐在一起时,他总是笑容会多一些,美姨对闻小姐也从最初礼貌的尊重,爱屋及乌的亲切,成了后来真心实意的欢喜。
喝了碗热汤,闻岁之将行李箱里的特产糕点分给美姨他们,又同宝珠在客厅玩了会儿,她才上楼洗了个热水澡。
她倚靠在床头,本想看会儿文献打发时间,却不料眼皮沉重,将电脑拿到一旁,缩进松软被子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昏天黑地睡了一觉。
后来是被人折腾醒的,闻岁之刚掀开眼皮,耳边便低沉传来一句,“醒了,怎么回来没同我讲?”
听到熟悉声音,她还未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从温暖被窝伸出手臂,软力绕上男人脖子,低着音色说了一句,“supersise。”
陈远峥低低笑了声,昏暗里隐约可见他眼尾弧度。
他边掀开被子侧躺下,边伸出胳膊穿过她后颈将人搂紧怀里,低颈在她脸颊处吻了下,抬唇回答刚才的问题。
“确实很惊喜。”
闻岁之掀起眼睫,同他对视。
模糊里他温柔又克制地笑着,唇角和眼尾的弧度像提前编码过的程序,精准地恰到好处,漆黑的眼瞳在昏暗里隐隐浮着微弱的亮,像是一簇小火源,目光交换间烧热空气,破坏了他面庞一贯平静神情。
顷刻间,陈远峥倾过身子,低颈吮吸她微干的唇瓣。
他的手从细颈抚上闻岁之的后脑,她顺势抬起手臂,丝绸衣袖滑落,细指软力道地搭在他的肩上。
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连空气都渐渐暖热,叫人面颊不禁浮起红晕。
陈远峥吮了下她的上唇,起身拉开一侧床边柜的抽屉,摸出一个小物件放在闻岁之手里,呼吸微重地低笑着说:“祝愿bb新年健康平安。”
她动指捏了捏,触感绵软,拿到眼前去瞧,“是什么?”
他轻掀了下唇,抬手按开床头台灯,撑起一片暖黄光源,光晕般落在闻岁之指尖,是一枚淡绿色祥云纹路的护身符,黄色如意结上坠了枚水绿小葫芦,下方绣着健康二字。
闻岁之仔细观察了番,继而抬眸,眉眼灿灿地看着他问,“什么时候求的?”
“年初一。”
陈远峥握着她的手,两人掌心贴住那枚护身符,再次低声说:“希望bb永远健康。”
讲话时,他眼底的柔意四照金山般慢慢亮起。
闻岁之拎了拎唇角,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她抬起下巴在他唇上吻了下,同他对视着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反手搂住人,唇角也抬起点笑意。
抱了一会儿后,闻岁之稍稍往后扬了下颈,求教般捏着护身符问他,“这个放在哪里有讲究吗?我不太懂。”
“没有,好好放着就行。”
她点点头,抬手往床尾软榻一指,说自己的包在那里,可以放在包的内兜里。
陈远峥笑“嗯”了声,起身将软榻上的包拎过来,垂眼看着她将绿色小符放进内兜,拉好拉链,他又很贴心地将包归到原处。
他重新俯身将人压住,他抬手摸了摸闻岁之温热的脸颊,唇角轻翘起一点弧度,嗓音低低地说:“我们继续。”
低声一句话重新将气氛拉回方才的旖旎。
话落,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窸窣动作间,象牙色睡裤落在床尾堆着的被面上,一只裤管往下垂去。
闻岁之半敛下眼皮,微张的唇间呼吸绵长,温热触感顺着一粒粒解开的纽扣而下,像一场扑簌落下的小雪落在皮肤上,雪片融化引起轻轻颤栗。
她的肩膀被一只收力的手臂环住,陈远峥将人稍搂起几分,另一只胳膊曲臂撑在一侧,骨节修长的手指紧攥着枕头一角。
隐匿的雀跃像软风流动,顺着闻岁之的四肢缓缓舒展。
她双臂环绕着他紧实的腰,指尖微绷泛白,像小鹿跳跃草丛间倏尔抬起手臂,湿软掌心握住他的肩膀,唇间不由自主地跃然扬音。
就像音乐盒上的芭蕾舞少女,依靠旋紧的发条上下起伏。
春雨落在草地间,细密砸开绿草间含苞的花,树干枝桠徐徐延伸到空中,接住银丝般的落雨。
等云层终于被软软的风吹散。
拨云见日,阳光穿透雨幕,潮润里缓缓舒展开干燥的气息。
落橙傍晚到入夜。
下午那晚杏仁白肺汤彻底汤尽所值,闻岁之手臂虚弱地搭在男人布着热汗的后颈上,透过相贴的胸口感受着两人同样剧烈的心跳,唇间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长久的安静里,陈远峥撑起身子,她眼皮忽而颤了下,他抬手将她两条细腿合起,侧躺着将人搂进怀里。
温热掌心在她后背轻轻抚着。
他低声问她先洗澡还是先吃东西。
闻岁之眼皮轻轻颤着撩起一点细缝,鼻音哝软地说先洗澡,他应了声“嗯”,抬手按了下床头铃,吩咐完佣人做晚餐后,抱起人朝浴室走去。
餐厅灯光明亮,落在开得名艳的粉色剑兰上。
体力消耗殆尽,胃里高鸣反抗,桌上精致菜品更叫人食指大动。
闻岁之身上穿着陈远峥衣柜里的一件晨袍,腰间松松系着腰带,面前搁着一碗酿苦瓜炖鲍鱼,几口热汤下去胃里暖暖的,咀嚼着软弹的鲍鱼,遮唇含糊说:“现在有种胃口大如牛的错觉。”
闻言,陈远峥低低笑了声,捏起筷子,夹了块葱油鸡搁进她面前瓷碟里,抬眉同她玩笑道,“那就食,食两头牛也可以。”
“我开玩笑的。”闻岁之笑着抬手软力打他。
陈远峥受力笑了笑,捏着勺子给她布菜,慢条斯理盛一勺山药百合搁进她面前的深口小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