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掌往后伸了伸,抚着她的后颈捏了捏。
“其实那天打电话时,我就在楼下,人走入困局后,就会质疑一切,我觉得我好像不能让你真的开心,也怕你没有那么钟意我,但是我也很清楚,是距离影响了感知,能常见面了渐渐就好了,而这些情绪源于我自身,需要我自己消解,所以才没有同你讲。”
闻岁之怔愣望着他,泪瞳瞠大,“你那晚怎么不同我讲呢,我可以下去的啊?”
“我只是想过去见一见你,我已经见到了,而且你有friend在,你来陪我,朋友怎么办?”
陈远峥抹掉她眼角新鲜溢出的泪迹,“友情不用为爱情让步。”
闻岁之手指紧紧抓着他臂间的衬衫,嘴唇微张开,喉间隐隐又涌上一阵酸哽,连舌根都跟着泛哽,想要解释,想要反驳爱情也很重要啊,可她脑海像被投掷数枚炸弹后被夷为平地,只剩混乱。
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低颤地一句,“以后我会改变的。”
陈远峥覆在闻岁之后背的手掌收了下力度,轻轻将她揽入怀里拥住,低声同她说:“不用,你是这样长大的,周围关系你都处理得很好,这是你习惯的方式,这次的问题只是因为异国而影响到我们,见面能解决很多问题,我们之间,由我来调整,来配合你。”
虽然煎熬,困惑,失落过,但他从没想过分开,也没想过让她来改变。
她从小就在被动地改变,配合周围的一切,好似对绝大多数事物没有占有欲,也没有期待,但在生日蜡烛燃烧时,在他在新年第一天,在巴黎街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从她的表情和眼神里能看出来是开心的,喜欢的。
而在他们的爱情里,他不希望她再次让步,只希望她轻松开心。
闻岁之直起身子,认真地看着他,眼眸因哭过而更加明亮,“如果这次你能瞒得很好,那我可以一直不改变,但是你让我发现了,就说明你是纠结,动摇,甚至难过的,只是比起让我改变,你更愿意自己调整,来找到能最佳的情绪平衡点。”
“但是我也不想你难过,我也想你开心。”
书房里寂静无声,他们又距离很近,衬得她偏低的声音无比清晰。
闻声,陈远峥眼皮垂了下又抬起,幽深的眼眸里化冰般融开一层笑意,浮冰般从眼尾,飘动到唇角。
他低笑了声,徐徐开口,“你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闻岁之破涕为笑,徐徐拎起唇角,紧张的神经跟着放松了几分,她俯身靠回陈远峥的肩上,垂了垂湿润的睫毛,鼻息间闻到他脖颈间的干燥柏木香,带着一点体温,像置身阳光丰盈的茂林,叫人觉得心安。
她不由用面颊在他颈侧蹭了蹭。
陈远峥手掌扶在她背后,感觉到她的动作,好似抱着一只柔软的,抻懒腰的小猫,趴在自己肩膀晒太阳,想到此他不由无声抬了抬唇。
他手掌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眼睛难受吗?”
“有点干。”
闻岁之抬手在眼皮上按了按,还有些烫,她直起身的同时,余光看到了桌上微微反光的文件袋,才想起被抛到脑后的正事,“现在可以签字了吗?”
边问边抬手去拆最上面的按扣。
陈远峥抬手止住她的动作,“不要拆了,我不会签的。”
“为什么?”
陈远峥握着闻岁之的指尖,稍用些力度将拽开的扣子“咔哒”一声按回去,“因为现在还不能将我在兆辉一半的股份转给你。”
她愣住一秒,惊讶又不解,“这跟兆辉的股份有什么关系,我不要,我要来也没用。”
陈远峥看她惊讶睁大的双瞳,淡淡掀了掀唇角,耐心解释说:“你给我的是你的所有,但我给你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手指将文件袋往上抬了抬,指尖重量微小,“抛开感情色彩,这一点利益不够入眼。”
“岁之,不要对道德和良知边缘化的商人抱有期待。”
闻岁之稍思考了几秒,低声问道,“你在故意吓我吗,但我也并不吃亏,你给我的那些已经远超我付出的,就算有那一天,我也只赚不赔。”
她没有不理智,不是一时脑热仓促决定,而是仔细衡量过,觉得他此前的话有道理。
“而且你只给不收,不怕我捞够了就跟你分手吗?”
闻言,陈远峥没有害怕,反而牵动唇角笑了声,连眼尾都拎起点弧度,抬眉说:“如果你真的只为钱,那维持我们的关系反而简单得多,况且有什么比待在我身边更能捞到钱呢?”
“让沉没成本重到足以参与重大决策,关系也能更加稳固。”
在绝对利益前,人性经不起考验,任何空口无凭的承诺都比不上砝码叠加,让天平一端占有绝对优势。
“虽然觉得你在诡辩,但我被说服了。”
有一瞬,闻岁之觉得陈远峥像是在玩装扮游戏,努力将漂亮又奢华的珠宝服饰往她身上堆,但还是觉得不够贵重,不够吸睛。
陈远峥淡笑了声,两指捏住文件袋一角,往上拎了拎,“我们拍拖的事跟同事讲了?”
闻岁之摇头又点头,“只跟月慈姐讲了。”
话落似乎又听到吴月慈在得知她男朋友是陈远峥时,那骤然响起的,撼天动地的尖叫声,似乎她交往不是人类,而是什么罕见又珍贵的物种。
虽然陈远峥单凭相貌就已是男人中的佼佼,更遑论加上家世学历了。
她伸指勾了勾他的衬衫圆扣间的空隙,想起另一件趣事,笑了下说:“月慈姐说以为我们工作室是靠实力胜出,才能傍上兆辉这艘大船,没想到竟然是靠美人计。”
陈远峥唇角牵着一丝笑弧,松弛靠在椅背上,仔细打量着面前眼皮微红的人,那含笑的目光似乎在无声肯定确实是个漂亮的美人。
被他瞧得不好意思,闻岁之垂了下眼睫又抬起,“真是吗?”
陈远峥也没遮掩,点头,“有这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你的实力过硬。”
“而且不是同你讲过吗?我喜欢你漂亮,聪明,有野心,”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不算美人计,还是我自投罗网。”
闻岁之眉心动了动,抬手扶着他的肩膀,在一人宽敞,两人狭窄的皮质座椅里撑起身子,抬起腿跨坐在他的怀里,面对面瞧着人。
平整的眉心轻轻拧起,她面色笃定又疑惑地问,“如果我是个空心花瓶呢?”
“你不会是。”
陈远峥指尖顺着闻岁之秀挺的眉骨抚下去,落在眼角处,抬眸看着她的眼睛,亮而黑的瞳孔,平稳,坚毅,淡然下藏着一股不急不躁的野心,他很喜欢这双眼睛,喜欢看她在野心里剖出一方天地,来滋养对他的爱意。
也想要蓄一份力,将她的野心养大。
“如果你是,大概我不会这样爱你,或许我们也没有现在。”
他没有说好听话,讲你什么样子我都爱你,如果是空心花瓶也没关系,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
闻岁之稍有些愣住,望着他的眼睛深思。
有一瞬间,她想问,如果以后我累了,不想努力,想做花瓶呢,可转念一想自己当初对他心动,也部分基于自己慕强,这些只是心动的前提条件,而长久的发展和维系单单靠这些前提是不够的。
而且事实是,她不可能不爱事业,他也不可能不身处高位,探究这些假设问题只是自寻烦恼。
看着她的表情变化,陈远峥淡淡一笑,抬指按在闻岁之唇角两侧,往上轻轻推起弧度,“想什么呢?是有什么想问我吗?”
她回过神,“现在没有了,但是有件想你做的事。”
陈远峥稍一抬眉,“什么?”
闻岁之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捏着自己唇角的手拉下,往前凑近几分,脸颊在距离拉近里渐渐升起些温度。
她抿了下唇,低头含住他凸起的喉结,很轻地舔了下。
在感受到他吞咽了下后,她缩回舌尖,有些烫的脸颊埋在他肩颈处,垂在半空的脚趾一点点缩紧,声音轻闷地说想在书房。
闻言,陈远峥情色浓重的眸间划过一丝笑意,手掌按在她后颈处,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臀,抱起人朝一旁的宽阔的粽皮沙发上走去。
讲话时因含笑而胸腔震荡,“书房没有condom,我去卧室拿。”
闻岁之点头,“嗯”了一声。
陈远峥将人往下,低头在她抿着的唇上亲了下,手指又揉了揉她烫热的脸颊,这才提步走出书房,大约一两分钟后,他再次推门进来,沙发上的人还保持着微蜷的姿势。
他无声提了提唇角,走过去,俯身吻住闻岁之的耳根,在她回身抬臂时,含上她抿得微红的唇瓣,呼吸交织,唇齿紧紧相贴。
布料窸窣间,月牙白的睡裤顺着沙发边沿滑落。
陈远峥膝盖压进软皮沙发里,抵开她白皙的细腿,手撑在一侧俯下身子,闻岁之抬手搭在他肩膀上,她因回应亲吻而抬起下巴,微红的脖颈扬起平顺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