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岁之垂颈掀睫,不知是泪或是汗模糊的视线里,他宽阔蓄力的肩膀加她纳入怀里,素日大众面前的理性自持像衣服般被剥落,露出本性的疯狂和占有欲。
那双淡然置之的幽深眼眸布满欲壑,像窗外一波波卷起带着热浪的夜风。
她颈间喷洒着他沉重灼热的呼吸,她觉得自己像暴晒在烈阳之下,四肢像融化的雪糕似的,不受控制的,细细腻腻落了一整地。
嗓间不自禁挤出音调,像指尖拨动绷紧的琴弦,细弦颤颤悠悠。
一瞬间,按弦过猛,纤细的琴弦承受巨大张力,“嘣”地一声惊然断裂。
接连又快速拨动了几下完好的琴弦,演奏才渐渐步入尾声。
余音绕梁,男人额头忽而抵住她的肩膀,修长手指紧扣住她的手背,同她一起静静感受琴音消弭后的心潮澎湃。
堆落在脚边的棕色浴袍被一只大手丢入衣物篓。
花洒被旋开,温热的水流冲掉几分皮肤的烧热,但闻岁之脸颊还是红的,像半褪青色的透着红的苹果,一件新的浴袍重新裹在她身上,全程脚没落地地由陈远峥抱到卧室床上。
白皙的脚背深入丝滑的薄被里,后背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陈远峥稍一起身,探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过她的小腿,靠回床头时顺势握住她的手指,低声旧话重提,问她现在怎么也不给自己发其他表情包。
闻岁之一瞬侧过脖颈,有些惊讶他对这件事的执着,目光有些探究地看着他,“因为你后来一直给我回自带的表情。”
随后又补了句,“我以为你好like用黄豆emoji。”
其实她也不太常发表情包,偶尔跟同事间话题快结束时会丢一个过去,有时也只是单回文字。
只有跟陈远峥,她会经常发表情。
陈远峥垂眼看着闻岁之,额头在她额头上轻蹭了下,低笑了声说:“还好,没什么like唔like用。”
他抬手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又说:“你给别人发的好像都更cute一点。”
闻言,闻岁之瞠目看着他,眼瞳墨水点波般拂动笑意,指尖搭在他肩膀上,“所以可以理解成你有点吃醋吗?”
陈远峥表情岿然不动地答,“不至于。”
闻岁之唇角忍笑地动了动,“以后会给你发其他表情的,”又有些故意地追问,“请问陈先生更钟意小猫咪还是小兔子?”
看出她故意打趣,陈远峥也故意配合,“小猫咪。”
话落,他亲了亲她的鼻尖,“最好是我亲的这只漂亮小猫,可以拥有她的表情包吗?”
闻岁之眉心动了动,心脏也跟着膨胀了下,掀高眼皮看向他,唇角拎着弧度说:“她的表情包说不准,但是可以拥有她。”
“嗯,那是我赚了。”
陈远峥低着颈,看着闻岁之的眼睛,两排浓密的睫毛下,眼瞳微风吹过的花园,小花被柔软的风吹拂着飘动,他边说着边凑近吻下去,含着她的唇瓣吮吸了几下。
她搭在他肩上的手指朝他后颈处移了移,仰起首回应他的吻。
第48章
周末翻页而过, 陈远峥搭私人公务机飞往伦敦,两人再次进入短暂的异国恋,但这次他们约定好每天都会视讯或者通语音电话。
两人的对话框里也不再像从前那般, 仅仅有黄豆表情, 而是多了几张小猫咪的表情贴纸。
在陈远峥出差英国的期间, 国际会议口译联盟会议通过了闻岁之的candidate申请,进入半年的公示期,半年后则会成为IACI正式会员。
吴月慈得知后兴奋地直接在工作室官网挂了公告栏, 还特意给工作室的员工放了半天假来共同庆祝。
陈远峥虽然远在英国,但也没有错过给闻岁之庆祝这一重要时刻, 吩咐美姨准备了她最爱吃的辣锅, 也安排连安订了一束淡紫色的剑兰花束送到昆玉山世元道68号。
淡紫花束上立着一方暗纹小卡片,闻岁之一只手抱着花束,另一只手捏出小卡片, 垂眼看着上面印着的黑色字体。
视线从左至右,她的唇角不由一点点拎起弧度。
“Congratulates, bb — Yours Lucian。”
六月底,陈远峥公差结束,搭公务机从伦敦直飞港城。
返港当晚是外公奚松斋旧友郑志华的生日, 落机后他让司机直接开车到港城大学, 带闻岁之前去参加郑志华的九十岁寿宴。
寿宴餐厅是潮湾区的一家百年酒家,装饰以初心为主题,怀旧元素居多, 如置身七八十年代的港城。
郑志华携三房太太和一众儿女着华服现身。
到场的嘉宾都是港城有头有脸,同郑家私交甚好的名流人物,深知陈家和奚家的旧故,奚松斋过世后, 郑家的请帖就只送到陈远峥的手里,多年来从未将请帖送给过陈家其他人。
先前便有耳闻陈远峥拍拖,如今亲眼见到他带着人到场,才信了传闻为真,郑志华身着深红马褂,手撑着玉石拐杖,在两房姨太的搀扶下,脚步微颤地朝两人走近两步。
陈远峥朝前稍一欠身,同郑志华握手,“Happy birthday,uncle。”
接着稍侧过身,抬起另一只手环了环闻岁之的腰,同郑志华介绍,“uncle,呢个係我女朋友,闻岁之。”
闻岁之拎唇颔了颔首,“郑先生您好,寿辰快乐。”
几年前,有一场国际企业论坛在港城举办,郑志华便是论坛演讲嘉宾之一,她对郑先生算是了解颇多,港城企业家,著名生物医学专家,士怀制药董事局主席,在生物工程领域久负盛名,七十五岁时获颁大宝轩尼亚勋章,至今仍旧时常出入重要政要场合,举办慈善事宜,并未彻底退居幕后。
郑志华笑着颔首,声音透着股沙哑,但吐字还算清楚,“女仔做咩行业?”
“从事语言行业,interpreter。”
郑志华应着一句不错,目光在他们身上描摹了一番,眼角的纹路因笑容而明显,声音低哑微颤地笑着道一句,“同你很登对,Lucian,你眼光不错。”
接着挪动拐杖,微颤地抬起另一只手,招呼几位家眷过来同闻岁之认识。
素日工作缘故,闻岁之出入不少大型场合,在这名贵满室的寿宴上也不怯场,不论是远远观望,还是前来寒暄而递过来的打量目光,都从起初的疑惑她为何能站在陈远峥身边,到后来的渐渐参透几分。
寿宴盛大无比,似一场大型晚会,切蛋糕等流程过后,广府戏团上场压轴表演。
闻岁之同陈远峥坐在首排圆桌,同蒋观松,罗茸,还有常序他们几人同桌而坐,室内冷气直吹,在她第二次手指抚摸手臂时,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被人披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松开搅动热茶的小汤匙,边抬手拢了下身上的西装,边侧眸看向身旁坐着的男人,对视的瞬间,听到他低声问,“冷了?”
闻岁之抿唇笑了笑,轻应了声“嗯”,“有一点。”
虽然陈远峥面上不显,但她却在他无波深潭般的平寂眼神里瞧出他掩藏住的疲惫,她眉心不由微动了下,拢着肩上的西装衣边,凑近几分,低声询问,“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很困?”
陈远峥将自己那份甜品上的草莓搁在她的碟子里,抬唇摇了摇头,“还好,撑得住。”
闻岁之抬眸又看了他几秒,在他扬了扬下颔,示意自己吃草莓时才收回视线。
她提起叉子叉起草莓吃掉,甜里带着一点酸度,很轻地“叮”一声将银叉搁在一旁,从身上披着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自然解锁,在备忘录里敲出一行字递给他看。
“如果累了不要硬撑着。”
陈远峥半垂下眼皮,目光触及到那行小字后浮起一层薄薄的笑意,唇角小幅度提了下,抬眸看着她,低笑着说:“好。”
一曲广府戏听完后,寿宴进尾声,他们两人没久留。
郑志华知道陈远峥刚下午刚返港,也没多挽留,看着两人登对的背影,淡淡笑了一声,在一旁搀着他的三房姨太好奇插了句嘴,“陈生这趟带着这位女仔过来,态度已经很明朗了,只是陈家那边能同意她进门吗?”
“现在陈家是Lucian掌话事权,”郑志华收回目光,端起酒杯饮了口酒,声音苍劲有力,“更何况这女仔不是笼中雀。”
走出灯火夺目的酒家,脚下湿漉漉的石板路将倒映出的霓虹灯牌打湿。
从海港吹来的夜风里带着一层闷热的潮湿,还隐隐卷来前方路口红绿灯的声音,从缓慢的叮叮声,变成急促的叮叮声,绿灯亮了。
司机早已将车子停在门口候着,上车后陈远峥将挡板升起,开启雾化,他抬手环住闻岁之的腰,将人楼进怀里,另一只手撑在皮质座椅上,他俯低身子,额头贴进她肩窝里。
在寿宴上饮了几杯酒,他灼热的呼吸里混着几分淡淡的酒气。
昏暗车厢里,闻岁之唇角很浅地提了提,细指捏住他颈间的领带结,小力度扯松了几分,指尖顺势卷住他的领带,“明明很累了,刚才还讲自己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