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回复, 魏长珏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他只是静默的看了绥清一眼，而后坚定悄然上前端着小鸟，“你是。师尊, 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手中小鸟实在等得不耐烦了, 终于开口冲着绥清嚷嚷起来：“绥清道长！你就不要再装傻了！！你知道这个混蛋为了找你寻死觅活的，都快要把老子折腾死了！！！”
凤樽扑棱着翅膀飞起，绕着绥清飞了一大圈，“我跟你说，凭老子现在的直觉来说, 你就是她没错！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认不得我们了, 不过没关系, 时间久了你会渐渐想起来了, 你又不是吞下了孟婆汤，总有一天还是可以回想起来的！！你就放心吧！！”
鸟类会说话, 绥清下意识的抖了抖。
“你……”她故作惊讶的指着凤樽戳了戳, “你为何会说话？鸟类都可以像你这样厉害吗？”
“我……”凤樽面对绥清的询问，竟然一时间有些错愕。
他总觉得如今的绥清好像有些痴傻。
于是犹豫的回头, 与魏长珏对视了两秒。
绥清一看有效果，连忙见缝插针的说到：“你这只小鸟看起来还笨笨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话, 但你肯定是小胖鸟中最厉害的那只吧？脑子笨没关系，勤能补拙，后期再好好修炼就是了！”
如此一说，凤樽果然险些破防。
他骂骂咧咧的忽然变身：“你胡说些什么鬼东西！！！老子告诉你, 老子可是魔王！是魔界之主……”
“可是魔界之主如今不是他吗？”绥清顺势指了指魏长珏，“我看到魔界的妖魔都是冲着他行礼的呀，你不是他豢养的宠物吗？”
“宠……！！”宠物二字，直接挑起了凤樽的逆鳞，他气的勃然大怒，猛地就要上前来攻击绥清。
修长的手臂就要触到绥清，绥清一看反弹咒已经下载好了，于是趁着凤樽靠近自己也悄悄凑近了一些。
魏长珏一见二人发生冲突，也是快速上前挡了过来。
然而他动作还是稍慢了一些。
凤樽其实本意只是吓唬吓唬绥清，没成想自己这一招半式的还没完全使用出，手臂却意外接触到了绥清。
他怔怔抬头，与绥清四目相对。
她的眉宇间确实和“绥清”一模一样，但是不知为何，面前之人却少了一份清冷孤傲，她与“绥清”相比更显得平易近人一些，举手投足间好像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一般。
凤樽还没缓过神来，突然却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面硕大的墙体击到，一瞬间朝着击来的反方向直接飞了出去。
不对！！这是什么咒法？！！！怎怎的如此奇怪？！！！！
凤樽连忙纠正身体，猛地站稳脚跟这才防止了自己被猛地击倒在地滚一身泥。
魏长珏则猝不及防的看着凤樽飞开百丈远。巨大的风波掀动四周产生波浪，无数风卷起衣角将众人衣衫吹得有些凌乱。
此种咒法，他也是头一次见。
他迟疑的看向绥清，如果说之前出现的那位“系统”不仅只有他能看见，连绥清也可以看到的话……
那毫无疑问，能引发如此大功率的反击，必然是那“系统”搞的鬼。
凤樽站稳脚跟，踉踉跄跄的直起身看向绥清，面露迟疑。
是她吗？
真的是她吗？
他刚刚在接近时明明已经探过了这女子的体质，她如今明明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凡人，别说修为，就连灵根都没有，魏长珏凭什么断定她就是“绥清”本人？
他再次看向魏长珏，这次从将信将疑几乎变成了笃定。
——我觉得不是她。
凤樽通过新灵感应向魏长珏传递，魏长珏却只是沉眸继续观察着绥清的一举一动。
绥清如临大敌的哆嗦了一下，看着凤樽被自己击飞，心想应该是躲过了一劫。
她后知后觉的惊恐尖叫：“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
系统：【宿主，你这叫声不觉得有些太延迟了吗？就算害怕也应该是当下吧？哪儿有人都被击飞了才想起来恐惧的？戏实在是有点儿假……】
绥清：“你懂什么？我这叫反应迟钝！”
凤樽这头确定了，而魏长珏却不知为何依旧不肯放弃。
他慢悠悠的靠近绥清，静静的开口：“师尊，我不知那系统究竟是如何蛊惑你的，更不知为何你如今迟迟不肯与我相认……”
听见“系统”二字，绥清眉头一皱。
狗系统！就知道是你小子干的坏事！！！！
系统：【宿主大人！是人都会犯错嘛……你你你也要给人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魏长珏继续说道：“师尊，这十五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我知道师尊不会这般轻易就会死去，师尊明明是半仙之体，怎会因为区区雷劈，就溘然……”
他苦涩的抿了抿嘴角，眉间形成一个川字，“师尊，我不会怨恨你离开，不会强迫你相认，我只是想要师尊陪在我身边，我……”
话说了一半，绥清却假装惶恐的开口，“你、你师尊死了吗？她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
魏长珏闻言一愣，“因为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将师尊害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昔日情景近在眼前，魏长珏闭眸片刻，仿佛眼前耸立的还是那日漆黑的锁妖塔。
锁妖塔下，他拼劲全力想要阻挡自己被封禁。他拼劲全力去击碎那咒术，却不想意外伤到了师尊。
或许，他应该和前世一样，选择活该被关押在下，任凭妖魔吞噬。
可是今生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因为半魔体质发了疯，他只是……
“师尊那日其实只是想要将我压制，我却并未注意到是师尊。咒法被击破后，师尊便被法阵反噬，殒命于万丈雷霆之下……”
“所以，你师尊就这样殒命了？”绥清问道。
魏长珏沉默抬头，还是久久凝望着绥清。
“……她，她没有死。她不会死的。”
一瞬间，魏长珏抬手显现出幻影。他多想证明那日的雷击明明是他替师尊挡下了，可是无论那日情形如何再现，他都只能看到雷霆劈中的不是他而是师尊。
为什么？为什么现实和记忆差异如此之大？
难道真是他记错了？
难道真是他记忆紊乱了吗？
绥清也看到了这段记忆。看样子是通过系统修复，已经自动修复成了她替魏长珏殒命的结局。
很好，合情合理。
魏长珏顽石一般在绥清面前顿住脚步，似是在说服自己，却还是阴沉着脸不愿意接受现实。
“可是这不对！！不会的！！”
他猛地抬袖击碎面前的幻影，恶狠狠地咬紧后槽牙，“她不会死的！！无论你们想要如何欺骗我，我都不会相信你们说的！！你们就是在骗我！！你们……你们都在骗我！！！”
如今的魏长珏确实可以说的上是阴晴不定。
绥清心中隐隐抽痛，明明此前的魏长珏还没有这么疯，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即便知道是设定，但还是觉得这种转变来的太快了些。
系统：【其实如今的男主已经不再按照原本的剧本设定来了。宿主，男主重生后实在发生了太过匪夷所思的事情，小系我还专门去总部上报过情况，得到的结论都是“已经脱离剧情掌控”……】
所以，如今的魏长珏其实就是根据自己的意志来行动的，他已经完全拥有了个人意志，不再是一个纸片人了。
可是……绥清还是觉得胆战心惊，毕竟在结局真正到来之前谁也不知道魏长珏会冲着何种地步发展。
再加上他如今性情大变，实在是太难掌控。
绥清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你……你冷静……”
魏长珏蹙着眉，细细的观察绥清的一举一动。
她如今的举动，明显是在怕他。
面前这个唯有容貌与师尊有七分相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在怕他。
即便面前有这般多的铁证证明，无论是消失的情蛊，还是已经失效的师徒印记，都已经无法证明面前的女子与绥清之间还存在着什么关联。
可是不知为何，魏长珏心底就是隐约觉得，他找了五年的师尊，就站在他面前。
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谈吐作息，她的每一丝一毫……
魏长珏静静的看向毫无波澜的死水，试图从其中寻到一抹残留的痕迹。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平静的睡眠毫无波澜。死水依旧如往昔一般，时刻提醒着他师尊已经溘然长逝的事实。
痛苦一瞬间在心底扎根，魏长珏还是头一次这般茫然的看向前方，仿佛走入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死胡同。
不是吗？
面前之人仍旧不是师尊吗？
绥清站在他面前，静静的看着他就这样痛苦的将头埋了下来，挤在簇拥的双臂之间，像个无助的孩童一般将自己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