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沉重的呼吸透过魏长珏的身子颤抖。
他无声的呜咽着，仿佛丛林中潜藏的一头野兽。
周围的一草一木仿佛受到他的感应般一瞬间枯萎。万物凋零，烟云散去，四周终于归于死寂。
绥清看着他颤抖，看着他无助的呜咽，最后直至再无声息。
她不能。至少如今她不能。
她暗中攥紧拳头，强忍着才没有让身体下意识的向前去扶魏长珏。
刚准备安慰一二，远处却渐渐传来声响。
紧闭的小屋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凤樽领着“绥清”缓缓走了出来，“魏长珏，你还是放弃吧。这才是你师尊，你已经将半颗心半条命都系在了她身上，难道如今还不明白吗？”
第84章
说实话, 见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多少是有些害怕的。
绥清看着一模一样的原身站在自己面前，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哆嗦, 就像深更半夜照镜子一样诡异。
原身明明没有心跳，却完整美好的好像一个健全的人。
她静静的看向原身，原身不会眨眼睛, 只能假装活着一样偶尔规律的动一下眼皮。
她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 浑身的血脉已经停止凝固。
魏长珏见状面色一沉，“你怎么将她带出来了？”
凤樽不甘示弱，“我是要让你知道自己的判断错的有多严重！你自己对比看看就知道，她和你之前捡来的那些替代品一样，都和绥清没有多大关系！”
绥清颤着嘴角后退, 下意识和原身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魏长珏的眼神自二人身上一扫而过, 随后落在原身身上, 停顿片刻。
“虽然样貌只有七分像, 但神态语气却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他又复而转过头看向绥清，“若是将身体看做躯壳, 灵魂看做本源, 那如今这躯壳确实是……”
虽然没料到这些，但绥清闻言还是猛地愣在原地。
他……他怎么知道可以这样？！这这这主角的脑子都这么好使吗？！
凤樽不以为然, 觉得魏长珏又在天方夜谭，拉着原身靠近。
“哪里有身体和什么魂魄同时分别存在的道理？魏长珏，按你的说法, 难不成站在你面前的本来是同一个人，现在却分开了？”
“……是。”虽然魏长珏并不完全相信，但他还是觉得这应该就是最后那千分之一的可能。
场面一时僵住，绥清只觉得魏长珏看向她的时候目光冰冷的要命, 浑身上下凉的彻骨，动辄就要给她砍上一刀鞭尸。
又看了一会儿，兴许是烦了，魏长珏转身离开，让凤樽送原身回去。
原身自出现在面前一直到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系统解释她就是一具空壳，相当于傀儡一样，徒有外形没有内容。
魏长珏偷偷在绥清身上下了定身符，不会影响绥清的行动，但会随时告知她的精确位置，方便走失。
其他和“绥清”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也在系统将绥清带回后就被遣散了，据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在魏长珏身边能吃好喝好，唯一的事情就是活着。
绥清忍不住吐槽：“她们就不想念自己的家人吗？毕竟是被魏长珏强行带来的，也算是强取豪夺了。”
系统无奈叹气：【没娶，也没夺，就是使了些手段。缺钱的送银子，却名的送功名，女子们不愁吃穿有一个月的适应时间，如果过得不舒服可以随时离开，毕竟也无人值守……】
绥清：“……”
不理解，不苟同，不评价。
【纸片人养纸片人，本身就没什么意义。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以男主为中心，这一点是不会变的。这些女子们都是因为男主的心愿而生，自然的，其实际存在意义就很弱，也不能完全用现实的视角看待嘛……】
绥清一阵头疼，不准备再继续和系统深究这些女子了。
“那我自己原本的身体呢？他就这样一直用半颗心吊着？养着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系统哀默两声：【小系最近也在学习，好像这在你们人类视角可以称之为“念旧”，或者是“旧情难舍”，或者是“追忆往昔”？】
绥清：“……别了。感觉坟头草都要五丈高了，还是消停点儿吧。”
送走魏长珏这尊大神，凤樽也讪讪然撂挑子准备走了。
期间绥清还问过魔界不是他的地盘吗，怎么轻易拱手让人了。
换来的却是凤樽的一脸嘲讽：“贪慕虚荣的人！这些个魔王尊主的有什么好当的？还不如潇潇洒洒快活一辈子，吃好睡好一人无忧，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族究竟都在想什么？”
他停下来走到绥清面前，似是忽然来了兴致，细细盯着眉眼看了好久。
“别说，你这说话的方式还真的挺像绥清的。你还真别说。”
绥清立刻将嘴唇封的死死的。
像？
那是不可能的！
凤樽如今的人形是俊眉的少年郎模样，自弟弟离开魔界后，自己就将容颜整个捯饬了一遍，努力让自己显得年轻了许多。
但是直爽泼辣的性格还是没咋变，一旦慌里慌张口不择言，就会一口一句“老子”暴露本性。
今日听闻是妖界来了人，是来商量和谈的。
“和谈？和谈个毛线啊和谈？那都是混蛋东西，真是给他们脸了！！”凤樽在一旁骂骂咧咧，顺便吐槽魏长珏的狗屁脾气，“我跟你说，魏长珏这小子也不是知道招了什么邪了，明明不用去管妖界的那些腌臜事，偏要过去插上一脚。
妖界妖王变动那是常态，几个小妖王混混过日子，像称王称霸的让他们瞎折腾救好了。
可魏长珏便要去撺掇，尤其和那个什么赤王走得近，时不时称兄道弟的……”
“赤王？！”绥清一听，立刻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魏长珏是真疯了？
他他怎么可以和赤王搅和到一起？
他不是杀害跛脚仙人的罪魁祸首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那个赤王，长了个骷髅头，赤红的像个猴屁股，身体瘦成了一根棍，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匀称好看，丑的惊为天人……啊不是，妖魔……”
凤樽嫌弃的摆了摆手，“你是没见过，那货说成是妖魔老子都嫌他丢人，实在是晦气的很！最近还在练什么起死回生的邪术，好像要复活谁还是让什么鬼东西重返人间的，乱七八糟，搞得妖界一片动荡，整天臭熏熏的实在恶心。”
“然后魏长珏那货，平时看着洁癖的很，和他勾肩搭背起来就不管不顾了，好像真爱一样……”
绥清：“这就……真爱了？”
凤樽：“可不是嘛！哎，等等，你该不会是不信老子吧？老子这就带你去！！！”
明明凤樽人都要走了，偏偏和绥清一唠起来就没完。正巧绥清准备留下先看看形式，她跟着凤樽一路来到魏长珏的府邸，看见硕大的魔王府牌匾悬挂在上，周身金边镶嵌富丽堂皇，干净整洁的和此前的赤王府完全是两种模样。
凤樽领着她进了侧面走廊，穿过一片小树林外加一条小溪，曲折的经过庭院来到偏殿，最后走进了偏殿后门绕着帷幔转了一大圈。
绥清走两步就喘口气，虚的不是一点半点。
凤樽又一脸嫌弃的回怼她，“人族你咋这么虚？要不要我把我的血也分你一点儿？”
绥清连忙摆手故作镇定，擦掉额上汗直起身。
“你别扯了，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看人啊，看看那个臭气熏天的赤王，让你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凤樽一脸得意，好像在等着绥清表扬他一样双手叉腰。
然而绥清并没有领情。她只是小心翼翼的缩在门口的角落，赤王？她可不想再见到那货了，想想就吓人。
上次见面，还能谎称一个孟面霞逃之夭夭，如今可就退无可退了。
到时候不仅魏长珏，连这赤王都看她不顺眼，上手一个反劈把她折腾死怎么办？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绥清脚底打滑准备跑路，被凤樽一把拽住后领拎了回来。
“放轻松！有老子的隐身咒在，你怕什么？”
凤樽一脸淡定的看向室内，“来了，你就看吧。”
垂帘掀起，绥清顺着视线看去，却见那扇半开的小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一人一身红衣炽火一片的走了进来，待看见脸才知晓原来那不是脸而是骷髅，就像凤樽所说，就是个和身体简单连接的骷髅，完全靠着头发丝连接。
空洞的双眼不见光芒，硕大的衣摆随风飘动，像极了一根会走动的晾衣架。
赤王依旧是破锣嗓子声音巨大，他一边大叫着进门，一边往身后的几个妖女身上看。
这些妖女是跟着他一起来的。
身形优美纤细，面容美艳动人。
他揽着其中最好看的一个进门，进门刹那吞云吐雾，放了一口硕大的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