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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匙_燕山金吾【完结】(11)

  近些年,梧桐几乎已成了平京的市树,在街道两旁整齐划一地栽种起来。有一种说法,中国本土的梧桐,因为黄河流域气候变化,早已不能适应而被淘汰了。现今北方所见的大部分梧桐,都是引入外来的“法国梧桐”。

  这样的梧桐,树干粗壮,树形端整,生长迅速。由于枝繁叶茂,叶面阔展,树冠遮荫面广,所以成为非常理想的行道树。但是,虽然是“法国梧桐”,它却并不属于梧桐科,而是因为叶形和梧桐很相似,所以才被一以贯之地称为梧桐了。

  民间认为梧桐是吉祥之树,能引来凤凰。凤凰从南海飞到北海,沿途非梧桐树不栖。亦有传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同长同老,同生同死。凤求凰、梧与桐,指代的便是长相厮守的男女情感。

  选择梧桐作为城市的景观,未尝也不是出于这样美好的愿望。但是,法国梧桐却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真正的梧桐,怎么可能引来“凤凰栖”,又怎么可能承托得起那样美好的情思与寄望呢。终究是一种代替、一种宽慰罢了。

  谭婧走在微凉的夜里,每每看到梧桐,便想到自己。想到何崴心中那棵梧桐的名字,从来都不是她。像她这样的女人,也不过是这一列列、一排排平凡又普通的行道树而已,李代桃僵、阴差阳错地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回到家,偌大的复式二层小楼空空荡荡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儿子在市重点中学念书,寄宿制,每周末才回家一次,暑假又去参加国外的游学夏令营。何崴则是一周都难回家几次,但凡回来,也是后半夜了。

  谭婧知道,他对她本就无多的感情早已在这么多年的磕绊与争吵中消耗殆尽,这段婚姻实际上也早已名存实亡。

  何崴在外有情人,五六年前她就得知了这件事。当时她闹过,哭过、吵过,想过跟他离婚。可是分开了,她又能找到什么样的男人?彼时何崴已经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下一步就该是二把手、甚至可能是一把手,在他这棵大树底下,她和儿子终归是好乘凉的。所以她忍了下来,也告诉自己,必须忍下来。她的感情和婚姻已经失去,失败,她不能在自己和孩子的人生上也落得一败涂地、凄凉收场。

  门铃响了,谭婧想着这个时间了会是谁来,按下呼叫器的解锁。

  来人是张熟悉面孔,谭婧一开门就认出他来,是盈达集团的老总吴一峰。他夹着个皮包,脸上笑盈盈地,客气恭敬地唤着她“嫂子好”,问:“何局没在吗?”

  谭婧道:“他啊,忙着呢吧。吴总过来,有事找他?”

  “啊,也没什么事。”吴一峰道,“就是有事,跟嫂子您说也是一样的。”

  谭婧请他进来坐,吴一峰坐下后,从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嫂子,一点心意,您收着。上次那个工程,何局跟底下打完招呼,我们后边再开展就很顺利,现在已经基本上步入正轨了。多亏了您啊,否则这事情还不知道要拖多久都解决不了。”

  谭婧看了一眼那个牛皮纸袋,没有说什么,倒了杯茶给他,“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吴总这些年也替我们解决了不少难题,互相帮衬,应该的。”

  吴一峰眯着眼睛笑得更坦然了,又道:“听说,王沿要被调走了?”

  “吴总听谁说的?”

  “诶呀,嫂子您还不知道?底下这些消息传得可比上边快多了。有时候,上边要提拔谁、调动谁,可能领导自己还不知道,下面人却先他一步知道了。”吴一峰说得煞有介事,“我看,何局这是有机会往上走一步?”

  何崴当然是想往上走的,谭婧也希望何崴能在仕途上更上一层台阶。一把手的位置,谁不想坐呢?她知道何崴最近一段时间往组织部长那儿、政法委书记那儿都跑得勤了,但是他们都清楚,这件事上最终拍板的还得是省里,市委书记、省委委员郭颖才的一票更是至关重要,可是何崴一直没能搭上这条船。

  想着这些,谭婧摇头笑了声,道:“你也知道,吴总,有机会跟能上去是两码事。就不说何崴现在这级别还差着,就算各方面条件都满足,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机会,最后上面不定你,也是没用的。”

  “也对。”吴一峰点头应着,又话锋一转,“不过,嫂子您可是管着财政大权呢,这节骨眼上,您往上疏通疏通不就是了。这方面咱们可不能轻慢了,要是手头不够,您就跟弟弟吭气儿,我随时解囊相助。”

  吴一峰走后,谭婧坐着思索了一会,觉得这事得和何崴商量商量,如果要往上面跑关系,那就得加紧了。组织从推荐、考察到确定人选就那么一段时间,一旦错过了窗口期,后边再找谁也都没用了。她于是立即给何崴打去了电话,但是一直响到忙音都无人接听。

  谭婧知道何崴不是在应酬就是在那个女人那儿,便给他发了条信息:「我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抽空给我回电。」

  微信上,她发给何崴的上一条信息还是上个星期四的晚上十点,她问他人在哪,何崴一直没有回复。

  谭婧打电话的时候,何崴正和白雅珺在床上挥汗如雨。

  前阵子,他为白雅珺采访宋魁还给隗中出报道的事跟她吵了一架。尽管他清楚,这只是白雅珺的工作,采访是台里定的,不由白雅珺说了算。但是看到文章之后,即使他再百般控制,内心那团嫉妒的火焰还是熊熊地烧了起来,也就不可避免地将这股火发泄在了白雅珺身上。

  因为江鹭,宋魁几乎成了他这半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不知为什么,他总能在他生活中不断地出现,不断地提醒他是如何地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活着。

  白雅珺跟他闹了别扭,一个星期都没理他,何崴也知道是自己不对,于是今天便买了鲜花和礼物到她这里来赔不是。两个人一见面就干柴烈火地滚到了床上,谭婧的电话打来,他也没留意到。直到完事了,他搂着白雅珺在怀里温存,白雅珺提醒他刚才电话响过,他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谁啊?”她问。

  何崴看着谭婧发来的信息,迟疑着要不要给她回电,一想到谭婧每回面对他那张了无生趣的脸,便没好气地答:“还能有谁。”

  “你家那口子啊?大半晚上的,打电话什么事?”

  “我问问,你别出声。”他说着,把电话给谭婧拨了回去。

  白雅珺哼了声,从他怀里钻出去,下床去卫生间冲洗了。

  谭婧接起电话,没有问他在哪,而是开门见山道:“吴一峰刚才过来了,放下了两万块钱。他还说了件事,王沿要调走,连他都知道了,建议我们从上面疏通疏通。我觉得你有必要回来一趟,我们当面商量一下这事究竟该怎么办。”

  何崴皱眉道:“吴一峰一个商人,他还指挥上你了?”

  “我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也是为你的事操心,才着急给你打这个电话。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找你?你又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吧?你们做的那些事情,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那就别想!”何崴带着气挂断了电话。

  第12章

  白雅珺从浴室出来后,看到何崴已经起床穿戴整齐,准备离开,有些惊讶地问:“怎么,你居然要为了你家那个黄脸婆把我一个人扔下?”

  “不是为了她,是别的事。”

  “什么紧急的事非得大半夜走?你们局里又出事了?要是有新闻你得留着给我啊。”

  何崴听她提起这个,顿时一阵火大,“新闻新闻,你就惦记着你的新闻,就不能盼我点儿好的?局里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我要是因为这个被弄下去,还有你什么事?”

  白雅珺看他生气,知道自己失言了,忙贴上去搂住他,哄道:“好老公,是我口不择言,说错话了还不行?别生气嘛。”

  何崴哼一声,烦躁地把她拉开,出了卧室。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有些阴晴难定,但白雅珺还从没有见他像这几天这样,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发火。难道说,他们局近来发生的这些问题失控了?他真的有被换掉的可能?

  白雅珺想着这点,心跳有些加快了,如果换掉了他,那自己的事业、家人的公司可就都要失去倚仗了。更何况,她跟了他三年多了,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白雅珺跟了出去,何崴站在厨房的中岛旁喝水,她便走上前关切地问:“老公,最近是怎么了,情绪这么不好?有什么烦心事,也说给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替你分担一点?”

  何崴原本想,她一个搞媒体的,能给他分什么忧?可也说不准,媒体的圈子杂,说不定转来转去,还真能接触到郭颖才甚至省里的领导层面。

  但是,有这个必要吗?就为了一个职位,闹腾得四海皆知,上蹿下跳地像个小丑,恐怕影响也是很不好的,说不定最后这些还都会成了他的减分项。想到这个,就更不能告诉白雅珺了,她要是知道他有机会上一把手、副市长,进市政府班子,那还不得把他缠死,烦死?一个谭婧就够了,两个女人他是应付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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