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提醒我。”
“你每次都搞突然袭击,谁能记着这个?”
他停顿好一会儿,问:“要不我结扎去?”
江鹭愕然,“干什么?抽什么疯?”
“这不保护你么,还是别要二胎了。”
二胎的话题其实早几年秋秋还小时就讨论过,只不过后来因为他的远调不了了之了。现在他调回来,她便还是一直是抱着如果真的缘分到了,就一切顺其自然的心态。
但现在听他居然是与她截然相反的态度,江鹭挺意外,“你不想要二胎?”
他嗯声,“有秋秋就够了,我也不想你再受苦受罪。高龄产妇,很危险的。”
“现在医学都进步了,也没那么危险吧。”
“怎么没有?我上次看篇报道,高龄产妇大出血,命都没保住。咱们还是别冒这个险。”
江鹭知道他是紧张心疼自己,给他宽心:“什么年代了,现在年轻人普遍结婚晚、生育晚,你别拿极端个例就当普遍情况。再说,不要二胎就不要,也没必要结扎吧?戴那个就一分钟的事,你就懒。”
“有时候也不能保证刚好手边就有啊。”
“卧室拿一趟不就是,怎么手边没有?”
“今天这不就忘了?而且也未必在家里……”
“你还想在哪儿?”江鹭一下面红耳赤,“就你歪点子多,再不济你别弄进去不行!?”
“上头了,没忍住嘛不是……”
“那以后忍住,长记性!”她打断他,揶他眼,“我刚才话说到一半还没说完呢,赶紧起来,说正事。”
宋魁只得抽几张纸,给自己和她擦干净,拉上裤子坐起来,“什么事,这么严肃?”
“还能什么事,信和钥匙的事,你那天说想想的,想好了没有?”
“想是想了,我还是觉得我们得谨慎,不能因为这么一封信就轻易入局。”
入局,入什么局?
江鹭听不明白,皱眉望着他,等他解释。
事到如今,他也就跟她交了底:“刚调回来的时候,书记就提醒过我,平京这池水很深,很复杂。我到现在也有些感触,不仅是局里面临各种各样的人事问题、执法问题,还有市里的经济问题、政策问题……各方矛盾之尖锐、局面之混乱,是我这十年来都没遇到过的。刚到任,就有群众为梧桐半岛的问题上访,月中那会儿,就为几个交通事故处理,不停有领导来干涉。在这位置上,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如果不把我拖上他们的船,那有一天就要变成斩他们的剑,这些人是不可能睡得踏实的。”
江鹭忧心问:“你说的他们,是谁?”
许多个名字从宋魁脑海一晃而过,是高铭吗?还是汪大川?是蔡江、耿祈年?景洪波?甚至谢行?郭颖才?还是这些人,人人都有份?亦或是,除了他们之外还另有其人……
他摇头,“现在还看不清楚。”
听他说到这儿,再回想他回来这一月余面临的处境,忙乱辛苦不说,一定也内外交困,阻碍重重。江鹭一时内疚、心疼不已,靠过去,“你怪不怪我?”
“怪你?怪你什么?”
“你这阵焦头烂额成这样,我还给你加压,不怨我吗?”
宋魁勾过她亲在脸颊上,拿胡茬蹭她,“我夸你、谢你还来不及,尤其得夸纪委书记这压力加得好、加得对。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不然小宋不就上了贼船了,怎么及时悔悟,迷途知返呢?”
江鹭被他扎得痛,躲着咕哝:“就你嘴巧,少把你们那一套搬到我这儿……”
“这不奖励老公一下?”
“刚不是都奖励过了?”
宋魁咧嘴一笑,逗她:“噢,搞半天不光是我,你这不也满脑子那事?我说亲一口,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还没要够?”
江鹭大窘,连捶他几拳,“你怎么这么多年了还爱这样欺负我!”
俩人黏着笑闹在一起,闹够了,她才道:“好了好了,说回到信和钥匙上头,现在怎么办,就这样扔着不管了吗?”
“当然得管了。”他拉她起来:“走,换衣服,物业去。”
江鹭不解:“去物业干什么?”
“调监控啊。”
他拿了个移动硬盘,本来觉着有必要带上警察证,但现在不办案,证件一直扔在单位,没拿家里来。最后只好想了个歪招,从抽屉翻了个外皮出来揣到了兜里,充个数。
江鹭无语:“带个证件套滥竽充数?别让人家说你装警察,再报真警了。”
“报真警,那不正好。来谁我就给谁按那儿跟我看监控,正缺人手呢。”
临到物业办门外,江鹭不太确定地问:“上回我来调人家就没同意,你有好办法?”
宋魁道:“先试试。”
“要是他们态度不好或者不同意,别跟人家起争执啊。你好多年不操心物业这些事了,人家也都有规定,别为难人家,都是打工人,不容易。”
“你老公是黑恶势力,来找茬闹事的?”
江鹭撇嘴掐他腰,“你这人,我那么说了吗,这不是提醒你……哦,对,人家上次还说,监控也就保留十五天,到今天肯定都超时了,也不知道删除了没,还能不能调出来。”
“别听他们瞎扯,咱家这片小区是新划区域,监控保存时效要求最低是三十天。哪个敢低于这个标准的,举报罚他。”
还有这种规定?
江鹭张口结舌。被蒙在鼓里这么些天,原本还懊恼自己没早点来呢,搞半天,人家随口编了个时间糊弄她的?
专业的事果然还得专业的人来干,以后绝不再瞎逞能了。
第51章
进了门,宋魁也跟她上回一样,用快递包裹丢失的借口要求调 19 号之前快递代收点的监控。
与江鹭预料得截然相反,今天物业办的人意外的好说话,别说填什么表、走什么流程了,干脆是问都没问两句就一口答应下来,连他那警察证的外皮都压根没派上用场。
宋魁看她一眼,挑挑眉。
江鹭瞅他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心里头直窝火。
物业这帮人,大概率也是见人下菜碟。见她是个女同志,又通情达理地好说话,对她就强势,现在换成宋魁这种模样剽悍脸上还有疤的,估计怕他是个不怎么好惹的硬茬,就不自觉地气场弱一大截子。
还说他不是黑恶势力来找茬呢,往这儿一站,效果也差不离了。
到监控室,管理监控资料的安保人员也是客客气气地问:“您看要调哪天、哪个时段的?”
来的路上宋魁跟江鹭合计了一下快递送到代收点的大致时间,就答:“从 19 号上午十二点,往前,先调三四天的吧。”
保安便打开电脑上的文件夹,边翻找边念叨着:“19 号……上午 12 点,嗯,从这儿开始,后面都是。我们监控设置的是两小时一段,这些视频一共加起来是三天的。”
两小时一切片,一天就切分出十二段视频来,三天就是三十六个,铺满了整个屏幕。这才只是三天的,如果这三天里监控什么也没拍到,那就还要往前追溯,说不定要看四十八段、七十二段……
江鹭光是看着那一屏幕的视频就有点畏惧地头皮发麻了,第一次如此切身感受到警察办案的真实痛苦。
宋魁道了声谢,大马金刀地往电脑跟前一坐,准备从头看起。
保安欲言又止。
遇到这么多来调监控的,一般看到这么多视频,大部分人第一反应都是发怵。大海捞针、无从找起,也就算了。再执着点儿的,也就是让他们帮着翻一翻,快进着找找,他见过最有耐心的也就坐这儿看了一两小时就回去了。
估计是没料到宋魁准备来真的,对方还有点不相信,“您是准备在这儿把这些看完吗?”
他点头,“看完。”
保安没辙,提醒一句:“那您看吧,但不允许拍手机上啊。”就到一边坐着去了。
宋魁拉椅子喊江鹭:“坐这儿。”
江鹭看他要打持久战,就道:“我去给你买瓶水。”
十来分钟,她买完水回来,见宋魁还在第一段视频上。
将矿泉水瓶放在他手边,轻声问:“怎么样?”
他便拖动进度条倒回去,“这是 19 号上午 10 点 23 分,你在视频里出现在这个位置,看到了吧。”
那天早上她叫了跑腿给他送球包,回来时路过代收点,便顺道取快递。视频里,她穿着白色上衣和牛仔裤,站在代收点门口。
他按 0.5 倍速播放,代收点的管理员从其中一排货架上找到一个快递盒,走回来递到她手上。
他按下暂停,晃动鼠标圈讲:“这是你取的那个包裹,原本在这个位置放着,能看到这里侧面胶带反光的位置吗?”
江鹭凑近仔细看了看,点头。
“结合这个轮廓、折起的一边,应该是那封信。那么这封信什么时候被贴在快递盒上的,是在代收点,还是被送来之前就有,还需要结合监控佐证。但这个地方监控不太理想,太靠近角落了,能拍到的视域有点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