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多操心,忙完了这几天换我督促。”
“你也够辛苦了,先别担心她,顾好你自己的事吧。”江鹭安慰地拍拍他胸膛,“明天几点出门?我起来给你做早饭吧?”
“八点多走就来得及,你睡你的,别起来。好不容易周末休息两天,起那么早干什么?我让齐远过来给我顺路带个包子就行。”
江鹭只好点头,眼皮有点沉重。
“困了……”
“晚安吻。”他提醒。
她没辙地想,结婚十几年了,谁知道现在要晚安吻的人换成了他?只好偎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
宋魁心满意足,吻她发顶,“晚安。”
这一觉江鹭睡得踏实深沉,原计划七点多起来给宋魁熬点小米粥喝,他胃不好,早上喜欢吃口热乎的,作息却总不规律,早饭经常是应付了事地解决。
计划却失败在了忘记定闹铃这环。
第二天大早,她甚至连宋魁几点起床出门的都不知道,只依稀记得他在床头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绕过来亲了她一下,她还当是个梦。
十点多,她把衣服洗完晾上,见时间不早,秋秋房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便敲开门叫她起来:“懒虫,快起,等会儿去爷爷奶奶家吃饭。”
秋秋蒙着被子嘟囔:“困死了,再睡会儿……”
快十一点,又催了两回,她才磨磨唧唧地从床上爬起来,跟块艰难脱离磁力的吸铁石似的,坐起来,又躺回去,再坐起来,如此反复几回,最后才不情愿地从屋里出来。
江鹭催她:“麻溜点儿洗漱换衣服,今天奶奶包饺子,咱俩不能就带张嘴去吧。”
“反正你也不会包……”她小声嘀咕。
江鹭听到了,懒反驳她。
她又问:“我爸呢?”
“早出门了,开会去了。”
“一周都没见他几次。”秋秋拖着步子懒懒散散地去洗漱,拉长音调一字一句地抱怨:“什么破工作啊……周六还要开会……”
“你爸在家也没见你好好表现,光拿他回不回家当借口。你爸忙工作,导致你睡懒觉起不来床了?”
秋秋瘪瘪嘴,叽叽咕咕不知说了句什么,钻浴室去了。
到公婆家马上十二点,婆婆干活麻利,一个人调馅儿、擀张,已经包完了。江鹭进门时,老两口正在厨房烧水,忙活着准备下饺子。
听见动静,余芳从厨房出来,给宋茂林说:“可算来了,看吧,我就估摸着得这个点儿到。瞧我这时间掐得,多准。”
江鹭赶紧脱了外套挂上,挽起袖子过去:“我帮你们煮吧,你跟我爸歇会儿去。”
“去去去,”余芳赶她,“你俩洗手等吃吧。我这饺子皮薄,你煮不了,让你来,一会儿咱们都吃饺子皮喝肉馅儿汤了。”
秋秋在后头偷笑,江鹭只得退出来,拍她屁股:“臭丫头,洗手去。”
饺子端上桌,余芳把单独留出来的一盘挪到江鹭跟前,“你不吃肉的,给你单独包了份韭菜鸡蛋的。”
江鹭抿唇笑:“谢谢妈,又让你受累。”
宋茂林拿起筷子,问:“宋魁呢?啥时候过来?”
“厅里开会去了,刚给我说中午安排了工作餐,下午还要回局里加班,不过来了。”
“最近年终了,他们抓考核,忙点正常。顾不上家里的话,你多担待他。”
江鹭有点意外公公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点头应着:“我知道的,爸,这么多年都这样,也过来了。”
余芳插话:“你爸这是知道宋魁那个死脑筋不懂哄媳妇,前段时间把你惹了,替他记挂操心呢。怎么样,他最近表现好点了没有?没再跟你犯浑吧?”
江鹭还没答,秋秋道:“老爸最近表现挺好的。”
余芳和江鹭对视一眼,看她光笑,就道:“你个臭丫头少给你爸打掩护。”
“我才没打掩护呢,我一直是站在老妈这边的好不好。老爸前段时间还给老妈送花了,好大一束呢。”
余芳挑挑眉:“还知道送花了,也行。”又对江鹭:“你往后就照这样,他再犯臭毛病,不惯着他,就晾着他,看他急不急。”
江鹭笑笑,宋魁要是知道他亲妈这么教她对付他,会怎么想?估计他也早习惯了。
宋茂林语重心长:“你们两个分居这么多年,我看应该是久别胜新婚。有重聚的快乐,也有磨合的辛苦。不管怎么说,慢慢适应、多多包容。尤其宋魁,我知道他,忙是真的,多有懈怠也是真的,但是对你,他不会有二心。”
是啊,字字珠玑。久别胜新婚,是有磨合,但亦不是没有快乐的。
——不知为何,一提这个,江鹭脑海冒出昨晚的画面来,耳尖有些发热,“嗯,我俩……最近磨合得挺好,您放心吧。”
“工作还顺利吧?”
“顺利。”
“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请托关系的,还打不打扰你?”
“该有还是会有,杜绝不了。”
余芳道:“习惯就好,现在很多人就是这样,势利眼。你爸在任上的时候,尤其在厅里那几年,那帮人把咱家门槛都能踏破了。自打一退休,人走茶凉,没人搭理了,你说说,多现实。”
江鹭问:“宋魁调回来以后,没影响你们生活吧?”
余芳哼声,“怎么没影响,我这不正要给你讲呢。”
放下筷子,她就形容开了:“我前阵子腰不舒服,去医院理疗,平时也就在那普通康复室跟人家排队,一起做做治疗。那天我一去,人家那副院长找我来了,要给我换到专家门诊去好好看看。我说不用不用,人家热情得不得了,说这应该的。我心说,早不应该晚不应该的,怎么就这会儿应该了?”
“那怎么,他是有求于宋魁?”
“说他侄子在哪个分局,想让给关照一下。”余芳直撇嘴:“还有离谱的事呢,让你爸给你讲。”
宋茂林一开始懒得提,但在余芳的强烈要求下,还是道:“就我平时练笔写那几副破字儿,都有人出高价要买走呢。呵,以前没这爱好,退休了随便写写,字都没样儿呢也能写出叫上价的作品了,荒唐不荒唐!”
余芳提醒江鹭:“你爸他们这辈在任上时,那还就是打招呼托情、上门送礼,大都是明面上的。你再看看现在这些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人家那是冲着字儿来的吗?还不都是图你家宋魁手里那点权力。”
江鹭没说,比这更荒唐、更大跌眼镜的事她今年也算是全见识过了。
现在看,比领导干部更难的,或许是他们的家属。身边这样那样的陷阱无处不在,小处滋生的虫蠹更防不胜防,要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诱惑叮咬下永远保持清醒自律,谈何容易?
作者的话
燕山金吾
作者
08-02
宋魁:我俩确实磨合(重读)挺好 江鹭(堵他嘴):荤话连篇!
第77章
吃完饭,余芳惦记宋魁爱吃饺子,让江鹭打电话问问,需不需要给他带回去点儿。
她拨过去,问完,听他答:“刚好,厅里中午那工作餐难吃得很,我也没吃几口,这会儿正好饿了。要不辛苦老婆给送个饭?”
余芳听见了,笑骂他:“就你嘴挑,还嫌人家工作餐难吃,合该饿着你!”
宋魁抬杠:“您儿子打小不就这样,还不是随我爸,您就说给送不给送吧?”
一边儿听见这话的宋茂林眉毛一扬,好好地,把他搅和进来干啥?
余芳道:“送屁送,饿着,人鹭鹭凭什么给你送饭?你还使唤得顺手。”
“没事的,妈。”江鹭插话和稀泥,问他:“你在局里吗?我记得前几天给你装了几包零食,不是放办公室了?饿了先吃点垫垫,稍等会儿,饺子煮出来我给你送过去。”
“你就惯他吧!都被你惯坏的。”余芳在旁冲她念叨。
“没事,你不急,我等你。”宋魁柔声叮咛,末了又加一句,“还是我老婆疼我。”
余芳一听,气啧声:“嘿,个臭嘎嘣的……”
电话挂断,江鹭赶紧安抚婆婆:“你还不知道他,嘴欠得很,专气人。”
嘴上责怪着,老太太还是忙叨叨地给儿子把剩得那些饺子煮了出来。怕粘住、带去了没法吃,又等着晾凉些,才整齐码在保温饭盒里,让江鹭给送去。
江鹭到市局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左转拐过最后一个路口,市局大楼出现在视线中。
清源街两侧枯褐的梧桐枝干层层叠叠地伸向湛蓝的晴空,将冬日午后的暖阳割碎成斑驳的光影,从她眸中游曳着掠过。
她已经十余年不曾到过这里,关于市局的记忆,最近也要追溯到她与宋魁谈恋爱时了。
每回来,心中的感受都不尽相同。三十年前母亲去世时,童年的她眼中的这幢建筑是残酷的,冰冷的,灰白的。与宋魁恋爱时,这里则变得五彩斑斓、绚烂缤纷。每次她乘公交车来的路上,雀跃着盼见到他的心情,便像鸟儿殷切地飞向等待拥抱它的森林和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