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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想被同事发现吧_又见春山【完结】(4)

  王曼香坐在中间,对右边的儿子说了什么,不耐烦的男人把包递过去。王曼香没接,刘慧莹的丈夫顿了一下,从包里掏出矿泉水瓶,拧开,递给了最左边的陌生女人。

  呼吸。

  她张着嘴,胃部瞬间的翻涌压了下来,转而变成了心脏的剧烈跳动。

  呼吸变得急促困难,每一下都必须深深地、深深地吐出再吸入,狠狠地掏出、清空、再涌入新的空气。指尖麻木,胸侧传来隐痛。

  刘慧莹紧紧地盯着。墨镜后的眼眸干涩,却没有眼泪。

  过呼吸。

  幻觉中响起了他们的婚礼上入场仪式放着的歌,浪漫而轻盈。

  “……andthere'sadazzlinghaze

  Amysteriousway

  aboutyoudear……”

  碎掉了,全都碎掉了。

  刘慧莹在那对着三个背影呆坐了多久,这首歌就在她的脑海中放了多久。

  直到广播声响起,“17号谭嫣然请到5诊室就诊……”

  三人起身,折入诊室走廊,不见身形。

  “……你还好吗?”身侧的好心人把着她的手臂,问。

  刘慧莹肩膀耸动,重重地往后一靠,吸气的声音像瘪了气的皮球,愕地一声,泄掉了所有坚持。

  “……没事了。”她说。

  她条件反射地对旁边的好心孕妇道谢,摘掉墨镜,苍白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社交本能唤醒,几句话后又问:“几个月了?”

  小腹微凸的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马上到五个月。”

  她们的交谈不过两句,轮到了好心人的就诊号码,离开前她问:“还没到你吗?”

  刘慧莹来得比她还早。

  重新戴上墨镜的人笑了一下,摇摇头:“我等等我丈夫。”

  再次低头点开手机,屏幕里依旧是和张闻宇的聊天界面。

  她没有回消息。对于工作日的下午来说,这是常事。

  对方“输入中…”的提示跳起又熄灭。刘慧莹双手捧着手机,怔怔地看着。

  屏幕背后,几个深红色的月牙形伤痕藏在她的掌心,是一瞬间迸发出的情绪留下的痕迹。

  输入提示反复了很多遍。刘慧莹睫毛轻颤,很好奇,此时诊室里的丈夫,究竟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呢?

  背叛的乐趣是否还不够满足?在情人和母亲的身边纠结着给妻子发消息,讨她的欢心。

  刘慧莹突然佩服起了张闻宇。

  认识这么多年,她看低了张闻宇。

  他的心理素质居然好到了这种地步。

  久久没动的人轻笑了一下,两行眼泪滑了下来,落在嘴角,咸咸的。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刘慧莹认真地从包里拿出了纸巾,一板一眼地打开、擦拭、再叠好。

  吸了吸鼻子,她呆坐半晌后,忽然惊醒似地把手机调到了摄影模式。

  左手虚握机身,手腕支在了前方无人的椅背上借力。

  刘慧莹装作在包里寻找着什么的样子俯下身去,头垂下去之前又确认了一遍机位,确保能够完整地拍到从就诊通道里走出来的人。

  大约三分钟后,刘慧莹偏着的头看到斜侧边的地砖上出现了三双鞋,而其中一双是她熟悉的样式。

  她顺着方向转动手腕,看着那三人离开视野范围,又等待了两分钟后,刘慧莹才缓缓地支起身体。

  爱情没有了。

  刘慧莹摘掉鸭舌帽,把黏在额头的发丝理顺。

  婚姻没有了。

  她面无表情,手指轻动,来回看了两遍录下来的证据,上传云端保存。

  总不能什么都没有。

  婚礼上,张闻宇许下承诺时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咧着嘴合不拢,笑出一对虎牙,他似乎一直没有变过,和当年告白时的神情一样鲜活。

  ——“我承诺,会成为你生活里最贴心的伴侣,倾听你的每一个想法,理解你的每一种情绪。我愿用忠诚与热忱,与你共同经营我们的家,相伴相守,直到生命静止,变成两个看着对方傻笑的老头老太。”

  ——“我愿意。”

  太不公平了。

  刘慧莹想。

  太不公平了。

  熟悉的人怎么可以突然显露出截然不同的面貌使她措手不及。日日夜夜相伴的人经营着另一种生活,有另一双手臂环过她靠过无数次的肩膀。

  她知道不应该但她此时脑海中满是张闻宇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样子。

  那个人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嘴。

  那张嘴会在张闻宇说着“她还不知道呢”的时候恰到好处地露出迎合的讥笑,妩媚又奚落。

  他们会缠绵,会做尽天下有情人该做的事,那激情畅快中甚至包含了父母的许可和祝福——只要能让他们抱孙子他们是不在乎婚生与否的,是不是?

  手心震动了一下。

  刘慧莹从眼前的幻境中挣脱出来,低头。

  张闻宇:好想你呀[亲亲]

  “呕——”

  刘慧莹捂着嘴,踉跄几步,胃部像被重拳击中,翻江倒海。

  她屈着身子夹起包和手机,快步冲进了洗手间,对着洗手台一通干呕,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不怪张闻宇爱上别人,又或许只是一夜激情但意外怀孕产生了纠葛——无所谓。

  为什么不告诉她。

  为什么把她、把他们的婚姻当成傻子愚弄。

  为什么心口不一得理直气壮。

  “呕——”

  洗手台前又一阵动静。

  水声响起。

  刘慧莹怔怔地盯着空空如也的洗手池。

  什么也没吐出来。

  恶心。

  恶心。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刘慧莹开始哭泣。

  眼泪珠子一样涌出。

  等待区的人们酝酿的欣喜期待让她却步,步伐绕过人群。

  刘慧莹低头遮挡,捂着颤抖的嘴唇,模糊的视线随意穿梭,自己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弯,只知道终于转向了清净的地方,于是痛快地蹲坐墙角,顾不上干不干净,只是把脸埋在手掌中,狠狠地发泄般地哭泣。

  牙齿几乎陷在了嘴唇中。

  大约一刻钟后,她感觉自己的胸肺中的那股滞涩感消失了。

  大脑空出了产能处理别的事物。

  又过了五分钟,刘慧莹开始擦脸,抬起头,发现身前停着辆黄色的保洁工作小推车。

  微胖的保洁阿姨就在推车边,她花白的头发整洁地梳在脑后,神色和蔼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刘慧莹。

  地上的人刚发泄完情绪,叉着腿,扎成丸子的头发散了一半,碎发落在前方,一多半黏在了脸上,更别提红肿的眼睛和鼻尖。

  有一瞬间,背着光,狼狈的女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妈妈。

  但很快她警醒过来,在陌生人的视线下撇过头去,擦泪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视野里出现了一小瓶矿泉水。

  保洁阿姨蹲下身,灰色的工作服,按在矿泉水瓶上的手骨节肿大:“干净的。”

  刘慧莹知道自己被同情了,她迟疑了一瞬后接过,咕咚咕咚地慰藉干渴的喉咙。

  陌生人带着善意。

  而她名义上最亲近的人却把她当傻子耍。

  保洁阿姨有自己的工作,见她接了,正要离开,却看见地上的人嘴一瘪,恶狠狠地攥着瓶子:“谢谢阿姨呜呜呜……个王八蛋臭不要脸,我怎么见人,我撕烂他的嘴,狗男人敢骗我……凭什么呀又不是我的错,骗我干嘛离婚就离婚好了……给我戴绿帽子,就这么爱生是吧……”

  那么多的共同好友会怎么说?难道要选边站?

  已经退休的妈妈又要担心了,她会难过吗?七大姑八大姨不会放过背后嚼舌根的机会……

  刘慧莹一边骂一边抹脸,纸巾也不用,就用手背擦脸,小孩一样左右开弓。

  一些些细微的善意,来自有几分像妈妈的年长女性,冲垮了心防。

  保洁阿姨蹲着听完了刘慧莹的哭诉,听着听着却笑了起来:“好喽好喽,再耍个朋友就是了嘛。”

  还以为是啥子大事,生死要命的。

  刘慧莹被阿姨的口音带跑偏了:“我晓得!”

  “就是生气这个狗男人,我要、我要……”

  机关枪似的话噎得她两口气没喘上来。

  保洁阿姨糊弄地点点头。

  午后的光打在地砖上,医院的瓷砖见过多少悲欢离合啊,人聚又人散。

  刘慧莹渐渐收了声音,头颅后仰,正对上窗户外刺眼的太阳。

  “谢谢您。”她摇了摇水瓶。

  情绪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她累了,过渡到尘埃落定的镇静。

  不想去想几个小时后的生日宴,把所有爱恨情仇都抛到脑后,这会儿就只想安安静静地坐一会儿。

  休息也好、逃避也好,都随便。

  这里与就诊区隔了一段距离,远处人声依稀,衬得四周寂静。刘慧莹不知道她慌忙中跑到了哪栋楼,也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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