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很不像他。
生气了?
刘慧莹的心头火蹭蹭直冒,一下燃得比他还高。
“我说,不要。”
什么意思啊,现在又追过来,欲拒还迎。
刘慧莹一手夺过手机。
对峙中,电梯到了一楼大厅。
她率先走出去,不快*却怒气冲冲,脚步掷地有声。
“刘慧莹。”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刘慧莹反手一甩,闷头往前走。
又握,又甩。
刘慧莹压根没管外面是不是在下瓢泼大雨,抬脚就是走。
第三次。
饶懿跟进了雨里,脚步踩在积水中,发出急促的哗啦声。
一手用力捏住她的左手腕,另一只手箍住右臂,就那样把人转了一圈,搬了回来。
喘息声。
雨真大,几秒的功夫,打湿了头发和衣服。
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又顺着脖颈滑进领口,带来一阵冰凉的痒意。
刘慧莹半垂着头,感觉得到身后的躯体。
带着潮湿的热气,他的衬衫领口敞开着,被雨水打得半透的布料贴在胸膛上,能看见底下紧实的轮廓。
她整个人像是被拢在了怀里。
天地间一片雨幕,轰隆呜咽,多么盛大的交响乐曲。
刘慧莹反应过来,轻微挣扎,手肘触到身后的人,肌肉硬得像块温热的石头。
她不动了。
“……放开我。”
手机一阵响,铃声回荡在无人的厅里。
饶懿撤回了一只手。
刘慧莹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卓晴问她具体在哪,然后说自己十分钟之后到。
太近了,电话声在两人间清晰可闻。
身后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后颈上,刘慧莹有种被大型食肉动物盯上的错觉,她就着这个姿势,嗯嗯好好,然后放下手机。
她的左手腕还被饶懿圈着。
一时无声。
突然。刘慧莹的头颤了一下。
饶懿的手,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滑,指尖擦过她的小臂,带起一串战栗的鸡皮疙瘩。
慢慢地,他走到刘慧莹面前。
看得到他被打湿的衬衫,看得到他垂在额前的发丝,看得到他眼里闪着暗色。
一触,她就移开视线。
“刘慧莹。”
那只停在她左臂上的手缓缓下滑,虎口缩紧,贴合尺骨与桡骨,一直到握回她的手腕。
手停留在哪里,就激起那一处发达的触觉。
最后停留的那一圈位置,似乎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烙印。
停留一下,越握越紧,向下捏住她的手掌,又去揉捏她的手指。
刘慧莹的手猛地蜷缩,却被他更紧地攥住。
她的呼吸乱了节奏。
饶懿的拇指按在她的指节上,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转动,然后是并不缠绵的十指交叉,冰凉的戒圈慢慢松动,滑到了他的掌心。
脱下来的瞬间,饶懿故意用指腹碾过她的指根,那里还残留着长期戴戒指的浅痕,被他粗糙的指腹磨得又麻又痒。
刘慧莹的嘴唇颤了颤,刚要说话,就被他捏着下巴抬了抬头。
他的睫毛湿漉漉地搭着,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藏着团野火。
那只作怪的手抬了起来,将刘慧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戒圈展示在她面前。
克制吗。
“下次吻我之前,”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咬牙的意味:“先把这个摘掉。”
失控吗。
饶懿的拇指擦过她的下唇,把沾在上面的雨水抹开,指尖的粗糙触感让她浑身发软。
“听见了?”
刘慧莹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你不打算还我吗?”
“没收了。”
卓晴接到刘慧莹的时候,她打着一把巨大的黑伞从小区侧门走出来,身上披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
第二天一早,刘慧莹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和眼底的血丝,在OA系统上提交了病假。
顶头上司兼罪魁祸首很快通过了审批,刘慧莹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翻个身继续睡觉。
很好,明天他就出差了,至少一个礼拜见不到呢。
刘慧莹拿被子蒙住头,人在黑暗里睁开眼。
其实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总之。
短时间内不想看到他。
两手交叉,刘慧莹默默地摸上那个位置。
戴久了戒指的位置,好像细了一圈。
没那么快恢复。
睡也睡不着。
脑子里乱糟糟地,刘慧莹猛地起身,刷牙洗漱,出门吃了早饭,回来坐下后,完全投入到今天的拍摄计划中去。
提前开工、专注投入,下午两点的时候,一共60秒的短视频,她连剪辑配乐都做完了。
有些无聊。
不能无聊。
无聊,就会想东想西。
……没收
刘慧莹用力甩了甩脑袋,脑后随意扎的辫子像条尾巴跟着甩来甩去。
给妈妈打电话好了。
刘慧莹靠在沙发上,听着熟悉的背景音一遍遍回放,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
“喂。慧莹啊。”
“妈,吃饭了吗?”
朱富春的声音顿时严肃了起来:“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是不是现在才吃上饭?”
“没有!”刘慧莹顿时喊冤。
一边喊冤一边心虚。
早饭吃得晚,其实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朱富春:“好好好,没有没有。在公司吗?怎么这个点打电话了?”
刘慧莹不想多提最近发生的事,随便找了个理由说今天请假休息了,然后把话题转向了妈妈的生活。
“我没事呀,今年做体检还是那几样,反正高血压的药一直吃的,医生说没什么毛病……前几天过教师节教育局还叫人给退休教师送了节礼,那么多我又吃不掉的,你肯定也不要吃,我就给你外婆送过去了,分分掉也好的……”
絮絮叨叨,把安心和踏实一点点返到刘慧莹身上,她越听越困,眼皮一眨一眨。
“……今天中午去你大姑家吃饭的,你外公外婆和二姑都去了。”
刘慧莹瞬间醒神。
“又怎么了他们?”
不年不节的,上次这个阵仗,还是为了给表哥买车要借钱。
“你表哥要订婚啦,那这是正经事不好不给的。”
刘慧莹哼了一声:“他们给就算了,你有什么好给的?上次还欠着一万没还呢,你攒点退休工资容易吗?我跟你说你还要给自己攒养老钱呢,手头要紧一点的呀。”
朱富春这个时候是不敢说女儿没大没小的。
“给了多少?”
“两万。”
刘慧莹气结,一个鲤鱼挺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自己算算看,这钱他们什么时候还你,订婚完了又是结婚,那又要送礼金。然后就是生小孩、小孩满月、小孩周岁。没完没了了。”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对,我不在你是一个人过日子,那你就很空吗?你成天吃饱了没事做啊?今天帮大姑采茶叶去了,明天二姑厂里忙你去帮忙烧顿饭,表姐当年要找补习老师是你托的人吧?表哥考不上普高是托你去物色的中专吧?”
刘慧莹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就是太乖了,我就应该早早啃老,先一步赖上你。”
朱富春反而被她说笑了,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哄劝的意味:“亲戚嘛,算得太清楚了没意思,那我麻烦人家的时候也有的呀,这你不算啦?你大姑二姑人不坏,有时候也是没办法。”
“你敢说她们今天没问起我?没说我离婚的事?”刘慧莹的音量忍不住提高,“她们自己家的事都没管好,整天操心别人。我再跟你说一遍啊,你一个月退休金才多少啊?日子不过啦?要借钱让她去找二姑。”
朱富春连连应是,刘慧莹又嘟囔了两句才肯罢休。
接着,就轮到朱富春戳她痛脚:“之前不是说,要相亲吗?怎么样了?”
刘慧莹在屋里来回地转,哒哒哒、哒哒哒。
“见着呢,还没什么苗头。”
朱富春:“反正你自己看着好就好了。倒时候咱们再办一场婚礼,把你没生孩子少了的礼金全部赚回来。”
她这么说是故意逗刘慧莹开心,却没想到,刘慧莹提出了更激进的方案:“那我直接办个假的好了,隔一年办一个,班也不用上了。”
母女俩又嘴贫了几句,挂掉电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刘慧莹丢下手机又来回走了几圈,终于拿了主意,做好了心理建设。
“冯先生,很抱歉,因为我自己的原因,近期改变了很快结婚的想法。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和理解,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人。耽误你的时间,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