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另作他用的时候,我一样在说爱。用眼睛,用呼吸,用心脏,用每一寸战栗的肌肤,用每一次喟叹和呻吟。
夜很深了。
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刘慧莹伏在毯子上,下巴垫在手上,扭头与身上的人接吻,好像这是比呼吸更必要的生存所需。
在一次换气的间隙,饶懿亲了亲刘慧莹的眼皮,动作轻柔而安稳,他说:“你……”
没有下文,取而代之的是唇角的触感,似印似蹭。
刘慧莹似有所感,轻轻偏过头,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唇,贴一下。
她甚至没有睁眼。
再度陷入热恋期的人们很快不得不面对现实。
每一次给妈妈打电话,刘慧莹都会问一句,要不要来海市住一阵子。
把一切都说开后,朱富春的答案依旧是下次吧。刘慧莹当然理解,妈妈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希望她事事以子女为先不能叫亲情陪伴,该叫压榨劳动力。
但这一次,朱富春说好。
刘慧莹挂掉电话之后,先是思索了一会儿,接着打电话给出门办事的饶懿,让他晚上回来收拾东西。
事情有些好笑。
刘慧莹倚在门边看他整理行李袋的时候,表情相当微妙。
“衣服要带走吗?”他问她,转头。
刘慧莹看了眼他不大的包,又看了眼自己偌大的木质衣柜。
“塞被套下面。”她说。
饶懿的眼里泛起笑意,整理好衣物的痕迹。他去浴室挑走自己的用品,路过门边的刘慧莹时,抬手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指腹蹭过她的脸颊,刘慧莹回以微微偏头。
捉奸在床。
她脑子里冒出这个词。
这场景倒真像是,一边还在温存,另一边敲响了房门,于是情人只好赶紧抓起散落在床边的裤子往身上套,在催促声里,从消防通道爬下去。
带着促狭的笑意,刘慧莹一路跟着他前前后后地整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痕迹。
等把阳台上晒着的衣服也收了,饶懿面上并不觉得自己被赶出去这件事值得困扰,他面不改色,回身问刘慧莹:“差不多了吗?”
她一手支颐,好整以暇:“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了。”
走过来,自然而然的一个吻。站直身体后,他又去做别的事,从她眼前来回两趟。
刘慧莹遮不住脸上的笑意,她的眼神跟着饶懿的背影走,突然想起什么,说:“你记得带充电线。”
刘慧莹没打算让他彻底清扫自己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只不过是朱富春要来小住,他就必须得搬出去。
但好像……
信息没传递明白。
妈妈上次都看出来了,只不过没戳破窗户纸罢了。但在饶懿的视角里,则是,刘慧莹压根没打算同亲人通气。
嗯,怪我。刘慧莹想,我没说明白。
但是。
她起身倒了杯水,喝了两口,端着杯子走到饶懿旁边:“居然有这么多东西。”
没有日积月累,只有蓄意为之。
饶懿在等她继续说下去。最好是接上一句,那你就只拿最要紧的吧,别的放着好了。
但她偏偏不说。
刘慧莹慢悠悠地在他周边打转,前前后后地看,一杯水终于喝完,才说:“下周六的时间你留出来哦,过来吃饭。”
饶懿放下手里的电脑,定定看她,好像要把她的脸看出花来。
花当然是看不出来的,笑容和得意倒是看得出来。
好一会儿,饶懿转回去,点头说好。
刘慧莹回到桌前看手机,回复朋友消息。
隔了好一会儿,她听见脚步声,接着是他的声音:“要带食材吗?我来做?”
怎么傻乎乎的。
刘慧莹抬头,把阅读书合上,在肩上落下一只手的时候,原谅了他在这件事上的生疏。
她拍拍,语气里带了调侃:“不许轻举妄动,听我指挥。”
朱富春来的时候带了大包小包。大包是家乡的特色食材,小包是自己的随身物品。
刘慧莹深刻把握了成年子女和父母相处的诀窍,也就是保持适当距离、互相尊重、适当地哄。
她的日子过得美,短短两三天内胖了两斤,但饶懿就只能等着信号打游击战。
好在信号真来了。
朱富春晚上打算去小区附近的商业广场看别人跳广场舞。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加入,就说自己要看看城里人有什么不一样。
刘慧莹是不会对这种事表态的,她这两年越发知道,大人也是要哄的。她陪朱富春出门。
到了地方,看了一会儿,她说自己要散散步,往前走,待会儿再来跟她一起回家。
散着散着,就散到了某人身边,抱一抱、亲一亲,偷偷摸摸地说一会儿话,犹如躲避教导主任的高中生情侣。
“有必要偷偷摸摸吗?”饶懿拉住她的手,一点点摩挲过指缝,问。
刘慧莹心道,没有。
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多了散步的习惯?
别人不了解,妈妈还不知道吗?
朱富春的眼神都明明白白地写在那里了,爱去去,懒得理。
但朱富春知道,饶懿又不知道。
她很理直气壮:“那不太好,你等等嘛,正式见了面再说。”
饶懿没说话,刘慧莹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却见他眼帘半抬,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慢悠悠的审视。
瞳孔里映着她的影子,那眼神是平静的,平静地透着了然,让她瞬间没了底气,耳尖悄悄发烫。
刘慧莹抿嘴。
抿起的嘴被轻咬了一下。
第70章
刘慧莹没反抗,连象征性的低头侧脸都没有。她舔了舔嘴唇,轻声:“不许留痕迹。”
身前的人反而不动了。
诶呀。
不会又憋着生气吧。
我的腰啊。
刘慧莹叹,别过头看树。
好像树突然长了五官会说话,是什么天下第一稀罕事,值得人盯着仔仔细细来来回回地看。
但树没有。
于是刘慧莹的眼神又移回来,落在饶懿脸上。
他还是平静的样子。
只是眼里在笑。
那丝笑意让刘慧莹很不好意思,好像她的小心思被发现了。
确实被发现了。
她低下头又很快抬起,嘴角忍不住扬起,看着对方笑。
于是饶懿践行了那句话。
不许留痕迹。
“这可是你说的。”
大庭广众,两个人都是要脸的人,纵使有夜晚和浓荫的遮挡,也不过浅尝辄止。
偷偷摸摸的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说了是出来散步的,她牵着饶懿的手绕着城市公园一圈圈地转,路过推婴儿车的年轻父母,路过牵着小孩的老人,还有像他们一样健身散步的人。
步道上,情侣少。
刘慧莹很能理解,毕竟,大晚上的出来遛弯,才不是年轻人谈恋爱的首选呢。
这似乎适合年纪更小的情侣,在学校里谈恋爱无处可去的时候,地广人稀的操场是容纳小情侣悄悄话的好去处,甚至沉默都是青涩的甜蜜。
不然再老一些也可以,结婚好久了,早有了固定的作息和习惯,饭后百步走,有话就说,没话就不搭理对方。
她胡思乱想,掌心突地一阵痒,手心被抠了一下。
她扭头去看。
饶懿很正经的样子,侧头展眉,好像在问怎么了。
他学坏了。
刘慧莹下定论。
什么时候开始的?
酒后失德之后,一点儿架子都不背了。
“幼稚。”
“哦。”饶懿不以为然地看向前方。
“……”假如不是手心被抓个正着的手指,刘慧莹就信了他坦坦荡荡。
“我走了啊?”她威胁。
饶懿侧目。
他说话总喜欢先看着她。看一看,再发出声音。
好像每次都要确认对象似的。
但刘慧莹挺喜欢他这个习惯的。
尤其是在两个动作的间隙,他看了她,却还没有说话的时候。
她总会在这个间隙,或重或轻地心脏漏一拍。
“走吧,”他说,“一起走。”
挑衅。
刘慧莹小声念叨:“惯得你。”
可是她忍不住笑,嘴角露了馅。
傍晚的小会晤是饶懿赢。他看出来刘慧莹遮遮掩掩的背后有股心照不宣在,也极为聪颖地总结出让她不能抗拒的行为方式。
他不会承认,但对于后者,他研究已久。
然而夜再深一些的时候,饶懿发现自己还是没摸透刘慧莹的心思。
那时刘慧莹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
客厅的电视传来对话声,浴室里的镜子蒙着水雾。
她手上还在动作,干毛巾捂在发丝上按压,放在架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11111111:[饶沛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