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瘟疫的事,这边人手又不太够,所有人都异常的忙碌,连轴转的情况下大家休息的时间都缩短了不少,但至少每天还能休息上两三个时辰。
正真最忙的是宴琢,从那天到现在,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谁劝都不好使。
这身子骨还叫弱?那他们这些人岂不都是废人一个了!
想到这里,景流悄悄瞄了一眼自家王爷的脸色。嗯......好像是有些苍白。
听完赵明笙这番话,宴琢皱起了眉,自己身体如何,他还是清楚的。
他正想说自己身体很好,却仿佛应了赵明笙的那番话话,刚一开口就喉间微痒,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咳咳。我还没问你怎么来了,咳咳。”
这下不止赵明笙,周围人看他的眼神也变了。
黄富仁更是如临大敌,有些惊恐道:“珩王殿下你不会是......”
要知道感染上瘟疫的第一个症状那便是干咳!
赵明笙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伸手牵过宴琢的手腕。
宴琢呼吸一窒,少女一手托着他的手腕,纤细葱白的指端柔柔的搭在他的脉搏处,透过皮肤传来的温度温温热热,他却感觉自己周身的温度突然高了不少。一抬眼正好望见那张认真的小脸,还有额角沁出的薄汗,虽然被面巾蒙住了大半,但是露出的那双眸子此刻充满了不掩的担忧。
宴琢心中微微一动,声音有些暗哑:“我没事,你别担心......”
赵明笙头也不抬道:“你有没有事,自己说了可不算。”
宴琢不再开口,只专注的瞧着少女。虽然被怼了回去他却并不恼,甚至唇角有些微微勾起,这种被关心的感觉也不错。
一番细细的探测赵明笙过后心下一松,从脉象上初步看来宴琢的身体并无大碍。
但她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保险起见她朝着一同前来的郎中招招手:“我瞧着不是疫症,你再来看看。”
那位郎中不敢耽误,连忙上前诊脉,又观察了一番珩王的面相,这才敢下结论:“确实不是疫症,珩王殿下方才的轻咳应该是近来太过操劳所致,多加休息就无大碍了。”
听到郎中这般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万一珩王要是染上疫症,最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这些人也逃不了干系。
赵明笙听完也放松了神情,眉眼弯弯地看向宴琢,这一眼刚好撞进那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宴琢的眉从看见赵明笙的那一刻起就没松开过。他没办法想象,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千里迢迢来到兖州的,况且兖州现在瘟疫盛行,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感染上,搞不好还是会出人命,她怎么敢来这里的?
好在小姑娘的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和上次见面相比好像还长高了一些,露出的一双眼睛弯似月牙,眸中亮亮的仿佛掬了一弯明泉,看一眼便让人心神一动。
宴琢收回目光,努力克制自己冷然道:“玩够了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派人送你回京城。”
这疏离的语气令赵明笙微微一愣,她垂下眸子,有些委屈道:“我不是来玩的......”
宴琢撇开眸子,不让自己去看少女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景流,你去安排。”
“别赶我走!”情急之下,赵明笙一把抓住了宴琢的袖子,“我是来帮忙的!真的,你看我还带了大夫来。刚才那位替你诊治的便是仁安堂的大夫。”赵明笙急急地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些人,生怕宴琢不同意,她还特意强调,“他们可都是全京城除了太医最好的大夫了!”
她不说黄富仁还真没注意,仔细一看,那些蒙着白巾斜挎着药箱的可不正是仁安堂的大夫!
宴琢还没说什么,黄富仁却是格外激动的涨红了脸。
“好、好、好!笙丫头你真是来对了,现在兖州最缺的便是大夫了!你来了,兖州的百姓也就有救了!”
宴琢抿了抿唇角,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大夫会给兖州带来多大的帮助,但是他不愿意让小姑娘来冒这个险。
见宴琢迟迟不肯松口,赵明笙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我小时候出过痘。”
兖州感染了疫症的人症状无外乎是先咳嗽、发热、浑身无力,而后浑身开始起痘。一开始没来得及防护的时候感染非常迅速,但也有一些没被感染的个例,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小时候都出过痘。
赵明笙没撒谎,她小时候因为体弱多病确实出过痘,是祖母请了许多太医才将她救回来。
宴琢仔细瞧着她的神情,确定她没撒谎的痕迹,这才松了口。“好,你可以留下。但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一定要带好面巾。”
其实就算不带面巾,有玉坠在,那些瘟疫也近不了她的身。但是为了让宴琢安心,赵明笙重重的点了点头,“在外面我一定时时刻刻都戴着。”
尽管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书房那边还有文书等着他回去处理,他不能在这里逗留太多的时间。宴琢只好留下几个自己身边的侍卫,命令他们在这里听从赵明笙的吩咐,自己则匆匆赶回了书房。
送走了宴琢,黄富仁安排着那些大夫先去给患者就诊,这几天染上疫症的患者突然暴增,无论是药材的消耗还是看护的人手都显得有些不太够用,赵明笙他们的到来刚好缓解了这一压力。他带着赵明笙将药材清点入库。看着满满当当的库房,每个人的心中也踏实了许多。
刚清点完药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西院那边又出了事。
第110章
尽管这间被临时用来安置患者的书院,已经是城内空置面积最大的地方了,可依旧耐不住感染了疫症的人越来越多,根本摆不下那么多的床铺,只有一张张席子整齐的摆放在地面上。
就连这些席子,也是靠黄富仁带人连夜赶制出来的,十几个懂编制手艺的人齐心协力忙活了一天一夜,这才勉强安置下这些患者。
好在现在天气炎热,相比于床铺,席子也有席子的好处,在这闷热的天气里,挨上就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清洗起来也十分方便,极大地确保了环境卫生问题。
疫症虽然来的突然,城中病倒了一大片,但在宴琢的安排下目前一切都井井有条,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尽最大的可能去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救治。书院中也分工明确,又有黄富仁在这里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乱子,所以突如其来的骚动才格外的明显。
等到赵明笙他们赶到的时候,一名干瘦的中年女子正像只虾米一样蜷缩在席子上,双手捂着腹部直喊疼。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看上去十分痛苦。
周围围了一堆人,像是被这一幕吓到了全都手足无措地杵着,看见黄富仁他们来了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这是怎么回事?去喊大夫了没有?”
黄富仁眉头紧锁着,喊来负责这片区的伙计询问。
伙计点点头,又有些惴惴不安道:“已经派人去喊了,但这会儿东区那边也十分缺乏人手,大夫一时半会儿怕是也赶不过来。”
因为安置在书院的患者人数过多,为了方便管理整个书院便分为了东西两块区域,东边安置的都是一些病情较重的患者,西边则是一些病情较轻的患者。又因医师资源紧缺,大夫此刻都在救治东区的那些重症患者。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名伙计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东区那边的病人太多了,病情也都比较严重,大夫们都分身乏术,说是让我们再等等,一会看完了那边的病人就过来......”
听完这番话,黄富仁的眉头越发的紧了。他们可以等,可这位躺在席子上的妇人可等不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疼脱虚了。
西区这边患者的病情都很轻微,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这种腹绞痛的情况,更何况感染了疫症的其他人也未曾出现腹绞痛这一症状,这突如其来的一例令黄富仁百思不得其解。
“丫头,你可知此人为何会突然腹绞痛?”他不通医术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何问题,眼下这种情况,他只好把希望寄于身侧的少女。
赵明笙观察了一番妇人的面色,而后微微摇头,光凭眼前看到的这些,她也无法判断这名患者究竟是何原因。她道:“目前还尚未可知,我先给他把个脉吧。”
赵明笙来到病患的身侧,素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上,眉眼渐渐凝重起来。
病人的脉象十分混乱,也十分的虚弱,也许是因为之前的饥荒,她的脾胃太过虚弱,有些阴衰之症。但是这阴虚中又有一股子阳气在乱窜,阴阳相冲之下,这妇人腹中才会感觉绞痛难忍。
可这阳气又从哪来呢?
赵明笙瞥见一旁被喝了三分之二的药碗,目光中露出一丝了然。
“我想,我找到问题在哪了。”
说着,在众人的目光下,赵明笙将地上那碗未喝完的汤药端了起来。
黄富仁盯着那碗药,脸色有些沉。“是药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