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那边也没什么事了,刚好就出来转转。”
赵明笙自马车上下来,看着田地里辛勤劳作的人们似乎在准备耕种,于是好奇的问:“他们是在种什么,现在种下去等到了冬季不会冻坏吗?”
黄富仁笑着答道:“这是冬小麦。北方特有的一种农作物,这个季节种下去刚刚好,冬季也不会冻坏,等到来年四月就可以成熟了。”
赵明笙点了点头,看来不用等到秋收,明年春天就可以有收获。三人一起围着田埂转了转,又去水渠看了。
逛完这一圈,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黄富仁向*宴琢请命:“珩王殿下,兖州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安排妥当了,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了,小民准备近日启程返京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家中小女独自在京。”
因着女儿从小没了母亲,性子也比较孤僻不太与外人交往,黄富仁怕她被别人欺负,以往走商都会把女儿带上,从来没有把女儿一个人扔在京城这么久。
宴琢自然点头应允。
“我本就也打算过两天便返回京中,你若是不急,可同我们一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兖州目前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朝廷派遣的官员也已经在来的路上,明天便可以到达。皇帝那边的意思也是让他核心派遣的官员做好交接之后就尽快返回京城。若不是兖州疫症之事,他们早在处理完灾情之后就该回京复命。
黄富仁松了一口气,笑道:“好,那我这两天刚好休整一下商队。”
赵明笙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回去了,很是惊喜。在兖州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祖母那边以为她回青山村了,青山村的父母那边又以为她还在祖母跟前。所以来兖州的事两边她谁都不敢告诉,也不敢写信联系她们,就怕一不小心穿帮了。
“黄伯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上一段时间,黄姐姐也可担心你了,我之前在京城偶遇过她,她还特地去寺庙里为你请了平安愿。”
黄富仁听完很是有些感慨:“这丫头有心了,不枉费我这么疼她。”
“是啊,如今黄伯伯平安回去了,黄姐姐也可以去寺庙里还愿了。”赵明笙笑嘻嘻的说着。
黄富仁大笑了两声,“我们此番能平安回去,还不是多亏了你这个小丫头,要不是你,我现在能不能平安还不一定呢。”
“我们大家能平安,兖州百姓能平安,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而并非我一人所能完成的,更非我一人的功劳。护送药材一路不辞幸苦日夜兼程的是商队的伙计,照看病人不舍昼夜的是那些郎中,开凿水渠精疲力竭的是那些士兵。他们都是值得称赞的。”
赵明笙笑着道:“而我,只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罢了,我可不敢独居此功。”
明明最值得称赞的那个人,却把自己轻描淡写而过。
黄富仁心中一廪,方才是他想差了,有如此胸怀的人不必借谁的光,她自己就如同那灼灼之华。他相信,假以时日,她就算不凭借珩王殿下的势,也必定会靠自己成就一番大作为。
一旁的宴琢弯了弯唇角,看似平静的胸腔下是一颗剧烈跳动的心。
两天后,休整好的队伍启程返回京城。
一路颠簸之后,总算回到了京城。
赵明笙本想回到京城之后,便悄悄的雇一辆马车返回青山村,总之不能让祖母知道她没回家这件事。
可是一进城门就被眼前的阵仗给惊到了。
乌泱泱的人群蜂拥在两侧,最中间的那片空地上则是一抹明黄......
居然是圣上亲临了。
第118章
车队缓缓向着城内驶去,离那抹明黄越来越近。每个人的内心都十分的激动,能得圣上亲临那是多大的荣耀啊,够他们吹嘘一辈子了!
除了赵明笙。
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逃跑。她端坐在马车里,车轱辘每转上一圈,她的内心便焦急上一分。
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她去兖州的事可是瞒着祖母和家里的,一会儿要是下车参拜圣上,她去兖州的事岂不就暴露了。她刚刚仅匆匆一瞥便已经看见了好几个从前熟悉的身影,她相信自己一下马车,众目睽睽之下立马就会被那几位认出,再去告诉祖母。可若躲着不下马车,对圣上又是大大不敬。
这时候,赵明笙余光瞥见之前带过的面巾,顺手拽了过来。她手里攥着面巾,听见有马蹄声向她靠近,过了一会儿马车窗扉被轻叩了两下。
她本能感觉是宴琢,于是掀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来的果然是他。
今日的宴琢换上了他随军的银色鱼鳞软甲,骑在他的座驾上,就像是一座孤傲的雪山。马上就要归京了,但他面色上却并不见喜悦,反而有些沉重。
赵明笙心想着自己的事,并未注意到他的反常。
“圣上怎么亲自来了?”她眺望远处乌压压的人群,有些忧心道,“不仅没清查,守卫也没带几个,周围还聚集了好多百姓。”
她不理解,身居大内的皇帝,为何会如此兴师动众的在城门口摆驾迎接,要知道,人潮汹涌之下未必不会藏有心怀祸端之人,万一......
宴琢沉默了一瞬,赵明笙的话中意他自然是清楚的。皇帝此番动静太大,还没清场,又正值他们回京,来看热闹的人很多,皇帝本不宜出现在这里。
但是圣上亲临这件事,他一开始就知道,或者说,这本就是他和皇兄计划中的一环。皇兄这样做,一来是想体现对此番前往兖州赈灾将士的看重,二来也是为做诱饵以身犯险,故意放松戒备引出暗中贼人。
宴琢本欲开口告知其实情,一抬头,先对上了一双水眸,虽有翩跹细长之密睫做掩,但眼底那呼之欲出的慌张还是显露无疑,甚至让脸色看上去都有些苍白。
他不禁楞了楞,本欲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想了想还是不要吓着小姑娘了,于是换了一套说辞开口:“无事,此次兖州顺利度过难关,圣上高兴所以才特意前来迎接我们回京,一会儿进了城内记得要下车参拜。”说完他话锋一转,“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赵明笙随口诌道:“我这是第一次见圣上,有些紧张......”
宴琢听闻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紧张了,他笑着安慰道:“别紧张,皇兄这个人其实很随和的。”
但是他的安慰并不奏效,因为赵明笙哪里是为这个紧张啊。
她咬了咬唇,突然道:“一会儿我能戴面巾面圣吗?”
虽然还是有些不敬,但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虽然不能理解她为何要这般,但宴琢还是点了头。
“好,圣上若是问起来我会帮你说的。”他顿了顿,接着道:“一会儿跟在我身边。”
明明都提前准备好了,但到了跟前他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可不像从前的他。可能是心中有了牵挂,所以他也不再是那个可以一往无前的利箭。
赵明笙却只当他是担心自己到了圣上面前会紧张,她抬手把面巾挂上,再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紧张的神色。
“现在没事了,不必为我担心。”她笑道。
戴了面巾的她就是无敌的!
面巾下的笑容看不真切,那一双弯弯的美目中的笑意却是实打实灿烂灼人眼,热烈的情绪撞进宴琢的胸口,让他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围观群众中有那眼尖的一眼就看见了高头大马上的珩王,高声喊道:
“是珩王殿下回来了!”
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立马沸腾了起来,不管是那以嫁做人妇的,还是云英未嫁的,都忍不住心脏怦怦乱跳,又拿眼睛去偷瞄那道马背上的身影。
虽然珩王平时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面孔,但耐不住他生的俊逸非凡,那张冷淡的脸反倒为他多了一丝禁欲的味道,再加上他的身份和战功赫赫的生平,这些加之在一起就足够引得京中半壁女子为之倾慕了,哪个少女不曾幻想过能得嫁这样一位夫郎呢?
只见那道被众人目光追随的身影,轻扯缰绳,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腹,掉头向后面的一顶马车走去,说了两句话后竟还笑开了。
要知道,珩王殿下可是那出了名的冷面阎王,众人何时见过他笑啊,还笑的如此温柔灿烂!
“也不知马车内是哪家的小娘子竟如此好运。”有人感慨道。
京城中心怀爱慕的还真不少,御史大夫家的小女儿便是其中之一,她早早就侯在进城必经的酒楼包厢内,只为看一眼爱慕之人的容颜。如今看了珩王殿下的一展笑颜,更是被迷的五迷三道,激动的脸都红了。
忽听身旁的姐姐这样说,她顿时急了,“大姐姐,你怎知那马车中就是一定是位姑娘,说不定是位男子呢!”
她不愿承认珩王会对一个女子笑得那么开心。
被喊做大姐姐的紫袍姑娘轻笑一声,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道:“要不要打个赌?你若猜错了回去便好好临上一月字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