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又提及这事,林舒娘脸面唰地烧红,她急忙左右环视一周,注意周围动向,不好意思道:“素芬,你怎么揪着这个不放呢?我们原本的月事带挺好,癸水结束以后洗洗还可以再用,何必一定要用棉布,脏了都不好洗!”
林舒娘声若蚊呐,语句糊成一团,特别是“月事带”“癸水”这样的字眼,语调轻飘飘,难以启齿。
何素芬不赞同,极力推荐道:“我这不用洗,用完丢掉就行,省得花时间洗,并且月事期间,能够行动自如,不必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更方便。”
说到行动自如,林舒娘想起上回她试用的场景,尴尬得脖子、耳朵尽数涨红,气恼道:“你还提这茬,上次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最后如何,癸水顺着腿根淌地上,我简直没脸见人!”
何素芬目光躲闪,羞赧道:“那是个意外,舒娘,这次我跟你保证,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我都试过一次,只要更换及时,怎么动都不会漏,你再试试,如果成效好,我要给元帅送过去,请元帅用。”
林舒娘愕然瞪大眼睛,不由拔高音调说:“你还要拿它祸害元帅?”
“这样元帅就能有很多的时间出去征战,有何不可?”何素芬坚定想法。
林舒娘头疼地揉揉额角,“罢了,这次最后一次,如果还是不成,你莫要再做月事带,与其浪费时间研究这些无用之物,不如多做几件衣服。”
何素芬见她答应再试一次,兴奋地原地跳起,拍胸脯保证道:“舒娘你放心,这次不会再出问题,按照时间更换,一定能成功。”
“好,你放我床榻上吧,用被子盖起来,别叫人瞧见,我现在要去给元帅递信。”林舒娘不在意地绕开她,拿着信和印刷好的范例迈步往外门外走。
何素芬忙不迭往林舒娘寝屋里跑,走到她床边,掀被子时不禁嘀咕:“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何要藏起来?万一舒娘没看见,忘记用怎么办!”
她找林舒娘就是因为她月信就在这几日,检验成效速度快,何素芬不想继续等下去。
犹豫片刻,何素芬把她新改良的月事带放在被子正中央,没人擅进林舒娘的寝屋,不怕别人看见,惹得林舒娘羞臊。
何素芬放好后离开,关上门。
半晌,林舒娘送信回来,身下一股熟悉的暖流涌出,她登时变了脸色,急忙跑回寝屋取清洗干净的月事带,但是月事提早几日,她还没有准备草木灰,前段时间忙忘了。
林舒娘手足无措,忽地想起何素芬的话,快步走到床榻边,只见一个显眼的包袱落入眼底,她一时没想起是何物,上前拆开一看,只见一条条雪白的长巾跳进眼帘。
林舒娘手指微微颤抖,犹豫片时,咬牙取出一片,赶紧到一旁脱脏污的衣服,更换干净衣物,绑上何素芬改良的新月事带应急。
做完这些,她加快脚步,出去打盆干净的清水擦试痕迹,倒掉重新取清水,把脏污衣裳浸湿,清洗干净。
一盆盆脏水倒掉,林舒娘感觉整个人像在做贼,处理完所有事,累得手指酸痛,躲着人去烧草木灰。
回来准备月事带,林舒娘解开绳子,这时候她才发现过去那么久,居然没有外漏,新换的衣服干干净净,腿脚上也没有多余痕迹,甚至没有多少感觉。
林舒娘惊奇,立刻换一片新的雪白月事带,胸腔咚咚响动声颇大。
带着隐秘期待,林舒娘放下草木灰,回床榻静静躺卧,疲惫袭来,她忍不住合上眼皮,沉沉睡过去。
再次睁眼时,黑乎乎,听静寂里的虫鸣声,估摸着正值深夜时分。
林舒娘头脑空荡,待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她蓦地瞪大眼睛,惊声叫道:“遭了!”
何素芬跟她说的更换时辰已经过去,她还没有换月事带!
林舒娘慌忙下床,摸黑点蜡烛,解开裤子一抽,什么都没看清,紧忙换上新月事带。
而后举着蜡烛看半天,干干爽爽,衣裙竟是没有脏污,林舒娘张大眼睛,震惊得久久无法回神。
世上居然有如何方便好用之物!
林舒娘感动,用过才知道这东西有多好,虽然总要更换,多出一项开支,但胜在清爽舒服,月信期间也可以出门做工,不耽误时间。
何素芬的新月事带如能售卖,天底下来月信的女子皆要买它,那将是一场泼天富贵啊!
都说商人重利,为追求钱财而不择手段,售卖使女子断绝子嗣的红花汤,拍花子的迷药,闺房里重振雄风的助兴丸,只要是有需要,他们总能造出来,提供给客人。
那为什么女子离不开的月事带总是被忽视呢?
林舒娘收拾完屋子,回身坐下,盯着幽幽跳跃的焰火,神思逐渐飘远。
第二日,林舒娘照常拿白纸印刷圣贤书,按理说月信期间,女子阴气最重,她不能出门,免得冲撞别人,而且不可进书房,玷污圣贤地。
然而林舒娘忽地对这些言论感觉厌烦,只要不耽误事,哪来这些莫名其妙、毫无根据的规矩。
她今日印刷圣贤书,改日将这些消散阴气的书售卖给读书士子,看看到底能否把他们冲撞病死!
林舒娘冷脸印书,把一张张字迹清晰的纸张夹在架子上风干。
这几天,林舒娘如常行动,确如何素芬所说,没有外漏,她紧忙把成效告诉何素芬。
何素芬长舒一口气,而后成功的喜悦支使她瞬间蹦起三尺高,激动道:“我就知道,不会错,这次一定能成!”
林舒娘笑道:“是,素芬,你做的月事带很好用。”
高兴过后,何素芬思及现实,她劝林舒娘试用都这么艰难,何况其他人,登时忧郁道:“舒娘,你说元帅能接受它吗?”
林舒娘沉吟片刻,认真地看着何素芬的眼睛,点头道:“我相信,凡是用过它的女子,绝不会再想用回以前的月事带,元帅亦是如此。”
何素芬沉下气,攥拳道:“好,那我试试,让我们忠义军所有的女子都能用上新月事带,减少行军路上的麻烦!”
林舒娘坚信的神情鼓舞何素芬,她立时给徐茂写信汇报,并着一包新月事带共同送去幽州。
第98章
扬州,雍王举办简陋的登基典礼,正式称帝,过上快活日子。
不过真正登位,尝过人间繁华,体会皇权,这位新帝就不满足于简单的食色欲望,他想要更多,完完全全地掌握世间最大权力。
摆在他眼前的阻碍,正是他儿子,刚刚册立的太子。
新帝初登,并非所有人都支持太子,从前得罪过太子的官员或老皇帝的遗臣,以及左右摇摆的墙头草,他们愿意支持已经登位的皇帝。
故而这些人聚在新帝身边,揣摩出新帝对太子颇有微词,这时就有人在新帝身边煽风点火,挑拨皇帝与太子之间的父子关系。
弘文馆学士曾与还是平江王的太子结过怨,一想到太子将要做皇帝,他此生再无出头之日,当时就慌了神。
他趁着太子尚未登基,投皇帝所好,挑选几个美人给新帝送去,讨他欢心。
熟络以后,学士对新帝说:“圣上,外面传说不少风言风语,说圣上能够登位,是太子出了大力气,还有许多官员只登太子门,却不前来拜见圣上,独尊太子,完全没有把圣上放在眼里,微臣为圣上愤恨不已。”
新帝闻言微微恼怒,不过那些传言倒是说的没错,他确实是父凭子贵,借儿子的力顺利登基,无可反驳。
见新帝默然,学士继续煽动道:“如今大部分官员眼里只知太子,而不知圣上,甚至不久以后就会逼迫圣上禅位,倘若圣上不愿,他们宁以圣上性命相威胁,如今狂悖之臣,他日岂不是要同等相待太子,逼宫称帝,将这江山改作别姓!”
新帝心里咯噔一下,做太上皇舒坦是舒坦,无忧无虑,但毕竟手里没有权力,想做什么要看他儿子的脸色,憋屈得紧。
此外,太子冷漠无情地逼迫父亲,实在令人心寒,父子亲情又能维系多久?
新帝听进学士的话,为自己考虑,立即正襟危坐,谦逊问道:“请学士帮朕谋划。”
学士勾起嘴角,眼里精光闪过,道声冒犯,上前附在皇帝耳边,低声说:“先发制人,斩草除根。”
新帝面色煞白。
太子党视皇位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哪怕他儿子没有逼宫禅位心思,那些替他奔走筹谋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新帝坐在冰冷的座椅上,下定决心。
学士悄悄从新帝这里离开,回去立即吩咐左右侍从退守门外,不许任何人进,自己合上门,快步走到书案前,写一张字条,开窗放飞鸽子。
信鸽飞至襄武,卫明王三十八代世孙孙宝安得到消息,总算安心,新帝与太子不和,他们才能有机会。
孙宝安刚看完扬州传回的消息,一个人疾步走进来,只见这人身量不高,看上去颇为瘦小,但胜在短小精悍,额头饱满,鼻梁高隆,都说他这是贵人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