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我长鞭,我亲自施行!”
沈起元一声令下,军营里乱糟糟。
很快空阔的地方支起架子,悬掉长长一排人,像晒腊肉似的。
沈起元沾上水挥舞鞭子,啪地抽过,登时皮开肉绽,留下长长一道红痕,吊在上面的人发出原始猿鸣,哇哇乱叫。
“骗我,我是如此好骗之人?”沈起元眼睛通红,满溢阴狠戾气,他咬碎银牙,奋力抽鞭,不打死人不罢休。
双手被束缚,浑身空荡,赤条条悬吊在军营所有人面前,半空中的人酒醒大半,慌忙求饶,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啊——”
“将军饶命,属下知错!”
然而沈起元这回是气狠了,连自己的面子都不顾,亲自上阵抽人,几近使出吃奶的力气,两三鞭打在同一个位置,即刻露出皮肉下的森森白骨,血滴答滴答往下流。
之前跟应嘉良他们走得近的士卒们惶恐不安,生怕沈起元清算,将他们也拉扯进去一起受刑。
其他人拍手叫好,欢呼道:“早看不惯这些人的做派,将军打得好!”
沈起元直到打晕他才罢手,紧接着去抽下一个人,啪啪挨个打过去,一轮下来大汗淋漓,手臂酸痛。
“你们几个,上去,继续抽,晕死就泼醒,一起打到他们断气为止!”
沈起元打累了,从围观的士卒里随便指两个人,代替自己上去继续鞭打。
众人吸气,惊诧沈起元发这么大的火,居然气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们静静抬头看着半空的那些人,哀嚎声接连传进耳中,太阳西沉,天光黯淡,所有人满脸麻木,已然没有任何情绪。
哀嚎求饶声低微,最后一道声音断绝,空气里只剩鞭子的啪啪抽打声,行刑的士卒上去探察鼻息,而后跑下来跪倒禀告道:“将军,都断气了。”
阖眸养神的沈起元缓缓睁开眼,这个时候他的怒气已经消散,只淡然地嗯一声,起身面对众将士,警告道:“日后再有欺瞒我、违背军令者,便如此等下场!”
沈起元侧过身,眼睛眯成一条线,冷声命令道:“全力搜捕应嘉良,生死不论,如若可以,在他断气前,给我活剐了他,片下肉来下酒菜。”
众人身体一激灵,寒毛竖立,沈起元这是恨毒了应嘉良啊,千刀万剐以泄愤。
第106章
应嘉良等人将沈起元他们玩得团团转,沈起元暴怒鞭笞,活活将人打死,更加显得他们无能,此举令军营气氛陷入低迷。
打完人,出了恶气,沈起元冷静下来,理智回归,发觉自己处理得不够妥当,分明将那些人当作细作处置,或许还好些,而打死他们,反倒坐实中计受骗。
可惜现在说什么,为时晚矣。
沈起元烦躁地扫空桌面,以袖遮脸,闭目思索后续应对之法。
恰在这时,曹集求见,沈起元抬手揉了揉眉心,放他进来。
少顷,曹集入账。
他的伤刚养好一些,能够下地行动,军中出现大事,应嘉良等一行十五个人竟是忠义军以囚犯冒充,拿来耍弄他们的,沈起元怒不可遏,在营中闹出大动静。
曹集心道不妙,紧忙前来面见沈起元。
行了礼,曹集观察沈起元神色,见他眉头紧锁,分外烦恼的模样,立即安慰道:“将军勿忧,几个小蟊贼,掀不起什么风浪,应嘉良是成功逃脱,不过他走不了多远,我们的人很快就能把他抓回来,任凭将军处置。”
沈起元忧郁地点点头,在曹集跟前,忍不住流下几滴泪,诚恳道歉说:“曹先生,我知道这次是我冲动了,当时气愤难平,怒火攻心,反将此事宣扬出去,人人皆知,事已至此,不知先生有何计策挽救?”
曹集沉吟道:“将军莫急,而今只是我们营地的将士知晓,尚未传进卫王耳中,犹可回转。”
“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命令士卒不可外传,并以细作之名告知全军,让军中将士们知晓,那些人乃忠义军派来的细作,应嘉良等人一来,他们就与早早潜伏在我们军队里的细作接应,联手挑拨离间,动摇军心。”
“因其中有不少我们的人,将军仁厚,方知真相时,难以接受,特地密令亲信归乡查探,核实身份,发觉果真核对不上,那些士卒身份有异,乃忠义军埋在我军的暗桩,将军满腔情义错付,怒极杀人,也就说得通了。”
依曹集的意思,将应嘉良他们打成忠义军的人,洗脱这十五人的囚犯身份,吕飞燕派遣他们假借转投的名义混进沈起元军营,为方便行动,还跟细作联系上,在沈起元面前做戏,引发军中众人矛盾。
幸而沈起元及时发现他们的圈套,当众处置,斩断后患,不然大军就危险了。
吕飞燕利用沈起元的宽仁大度设计如此陷阱,眼见事情败露,又故意传信,说应嘉良他们本是死囚,以此羞辱沈起元,掩盖她奸诈的手段,用心歹毒,简直可恨!
曹集把整个事情梳理一遍,应嘉良等人是吕飞燕手下,他们与埋伏在沈起元这边的暗桩接上头,勾结在一起,诱惑军中士卒擅自离营,偷溜出去喝酒赌博,沾染恶习。
沈起元在彻底查实他们的身份后,为免打草惊蛇,装作不知情,按兵不动,只待应嘉良他们喝醉回来,一网打尽。
孰料应嘉良提早得到风声,溜之大吉,成了漏网之鱼。
在这件事情里,沈起元扮演看重情义的角色,不忍相信随同在侧的士卒是细作,一个人吞下委屈,默默忍受被背叛的痛苦,最终为了大家,还是选择杀掉他们。
所有矛盾都是忠义军故意设计,吕飞燕使然,与沈起元无关。
沈起元思忖半晌,缓缓点头,拿曹集的方案回去跟孙宝安说。
曹集眼睛陡然转动两圈,精光闪闪,补充道:“将军,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借此机会清理军营,杀几个纪伏安插在将军身边的眼线,震慑纪伏,暗示他莫要在卫王跟前乱说话,否则所有事情抖落出来,纪伏屠戮村庄、火烧州府衙门之事闹到人尽皆知,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沈起元颔首,“那此事就交代给你,杀哪个眼线,全凭先生定夺。”
既能找回在忠义军这里丢的面子,又能拔除惹人厌烦的眼线,警告纪伏,别在孙宝安面前大做文章,平息此事,何乐而不为?
曹集领命出去,以捉拿细作的名义,到各个帐子里绑了人,推到空地,给他们安上忠义军的名头,当众斩杀。
即便没有攻下丰城,死的这些人也正好可以拿回去交差,他们与忠义军打得有来有回,只是大家各自实力不相上下,攻不下丰城,情有可原。
沈起元军营里一片血色,头颅挨个掉,滚落进泥土,死前的不甘和怨恨冲入云霄,军中士卒沉默低头,皆不敢言。
与此同时,应嘉良没跑多远,他就被沈起元的人追上,沈起元命他修理神器,结果他将神器彻底弄成废铜烂铁,回去就是死。
应嘉良咬牙,扑通跳进水。
然而他身上背负沉甸甸的金银玉石,包袱斜系在背后,应嘉良在水里施展不开,他又舍不得放手,身体不断下坠。
应嘉良憋闷,在水里蹬腿,挣扎片刻,禁不住呛了几口水,他发现自己可能抵抗不过水流,紧忙伸出五根指头去解包袱。
河中乱流袭扰,他只觉越来越难受,头昏脑胀,胸腔快要炸开。
原本好打开的布条浸湿水,加之身处污浊水底看不清东西,半天解不开那个结,应嘉良登时慌乱,全身心投入在如何摆脱装满金银的包袱。
沈起元不是吝啬之人,又格外重视神器的用法,送给应嘉良诸多金银财宝,是应嘉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数目,故而逃走时,他想尽办法将那些东西全带走,塞得包袱鼓鼓胀胀。
未曾料想,当时他装得有多高兴,如今却被这玩意拖进暗黑深渊,河水箍住他的身躯,顺着他的喉管填满肚子,任由鱼虫啃食血肉。
鱼虫钻进包袱一角,缝隙里,金石玉器幽幽沉眠。
没抓到应嘉良的士卒跳进水寻找两圈,一无所获,又在周边地方搜寻,仍旧没有应嘉良的踪影,众人害怕被责骂,便说他们射杀应嘉良后,他的尸身倒进河水里,被急流冲走,遍寻不见,只能先行回来复命。
沈起元窝满肚子火,下令要求,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另派人手沿河寻找。
搜寻应嘉良的士卒刚离开,曹集总算给沈起元带来好消息。
曹集脸上展现笑意,拱手道:“将军,各位夫人、娘子到了。”
沈起元微怔,听到外面迎接的声响,这才想起来,是部将们的妻女。
他心情终于恢复了些,脑中闪过吕飞燕的名字,冷笑一声,对后面的日子增添几许期待。
营帐外面,众将领的妻女得信,以为她们夫郎、父亲在这边儿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性命垂危,恐活不成多久,特接她们过来奔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