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我们去学习本领的,总要学到一点功夫,将这些钱和学到的功夫结合起来,再生钱财,这才是元帅的本来意图!”
林舒娘思索道:“我觉得,后面这一条,元帅所给的钱财与我们在外学到的东西相结合当是最重要的,这钱不能乱花,用在借宿上面实在可惜,不若好生商议,帮忙分担主人家的操心事,为其排忧解难,出谋划策,这样也不叫白吃白喝了。”
何素芬茅塞顿开,抚掌叫好,眼睛亮晶晶,惊喜道:“你说得对,正是解题之策,经你这样一通分析,我之前烦忧的事情转眼都没了!”
王兴珠敬佩林舒娘的灵活通透,忍不住感慨道:“林娘子所言有理,我们登门帮他们解决问题,由此得以借宿,双方皆得利,听起来有些像贵人们养的幕僚宾客。”
何素芬倏地明悟,当即指出:“你倒提醒我,元帅好像说,这场比试就是为选拔优秀人才助元帅成事,一下对上了,最后胜者去到元帅身边做幕僚,帮忙筹谋划策,舒娘,全对上了!”
林舒娘点头,淡淡应声,“跟我的分析吻合,看来差不离,我的破题思路没问题。”
“富者重利,可以和他们达成交易,从中分利,获得钱财;贵者重名,可以帮他们解决麻烦,提升声誉,得赠黄白之物。”
王兴珠吃下一颗定心丸,惧意稍退,林舒娘已经将方法告诉她,饭喂到嘴边,没道理不吃下去,她有信心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三人制定好初步方案,拿出徐茂给的名单看了又看,慎重考虑,选择其中一家作为自己的任务对象。
王兴珠一一看过去,名单上清楚写明姓名及家庭背景、人员关系往来等信息,里面有个名字有几分耳熟。
前几日,因同住一城,张娘子曾问她是否对此人有所了解,原来那时候张娘子她们就在打听、搜罗消息,筹备这场比试。
王兴珠眼光挪开,查看别的门户人家。
林舒娘很快划定几个满意的人选,出声道:“我属意的有怀宁张家,延临杨家,以及颂安杜家,你们呢?”
何素芬的目光在名单上四处飘忽,犹豫不定,咬紧嘴唇,最终指向一个名字,闭上眼睛决心道:“就他吧,保平商泛知。”
“名字与他的营生挺符合,商贩子,做绸缎布料生意,为了他手底下的铺子,必定畏惧元帅,不敢跟我们硬碰硬。”何素芬道明缘由,看向林舒娘,询问其意见:“你觉得如何?”
林舒娘提醒道:“商人狡诈,你要多加小心,别掉进他的圈套。”
“没事,有元帅在,他哪敢动我们!”何素芬不以为意。
林舒娘视线转向王兴珠,王兴珠道:“我选择延临……金炎。”
“金炎?”何素芬惊诧。
这个选择令人出乎意料,要么选当地名望强的大家族,要么选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商户,非富即贵,延临金炎放在这里面,说实话,有些异类。
说他贵,他沾不上边儿,血脉要往上追溯个几十代,勉强同贵人扯上关系。
说他富,他的财富守不住,浮浮沉沉,今日尚且腰缠万贯,明日就赔得棺材本儿不剩,算不得富。
林舒娘道:“你在延临,不曾听说过关于金炎的传言吗?这金炎不知是个什么命格,颇为邪门,富贵至极时,必定骤然败落,而在他穷困潦倒,眼见翻身无望之时,却又忽然绝处逢生。”
“据说他在家里供奉妖仙,以其子性命作为供养,连娶五个妻室皆难产而亡,唯有他第五任妻子家里从医,懂些医术,在气息奄奄时毅然请求剖腹,这才取出一女,得以存活。”
“金炎得女,膝下再无其他子嗣,他却不甘心,广纳婢妾,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女子全部莫名小产,愣是保不住胎,大家都传说他用邪术行商,如此招致报应!”
何素芬光是林舒娘说都心惊肉跳,全身寒毛竖立,哆哆嗦嗦劝道:“此人与妖魔鬼怪同伍,还是不要沾染为妙。”
王兴珠忍俊不禁,失笑道:“没关系,金家小娘子跟我有旧,此番登门拜访,她会收留我的。”
言毕,王兴珠眼光微微黯淡,几许涩意在嘴里弥散开。
何素芬轻拍胸/脯,长舒一口气,羡慕道:“原来如此,有熟人便好,不用担忧借宿的问题了。”
“你们都决定好了,我反而剩下来,那我选颂安杜家。”林舒娘不愿落后,迅速抉择。
“去江州啊?”何素芬在名单上找到颂安杜家,眉心勾紧,“还是世代书香……去杜家有什么好学的,那种清流人家目高于顶,嫌弃商贾满身铜臭味,且瞧不上我们这些出身低微、学识浅薄的人,难以相处,不如选择商户,好拿捏,跟着学做生意,来钱又快。”
林舒娘叹息道:“做生意哪是容易事,你想得太简单了,况且我是天生不成,一见到算盘就头晕眼花,喘不上气,半点接触不了这些事情。”
“读书人顾及脸面,我想先试试,反正不行的话,可以再换。”
这是林舒娘的打算,她不会一条道走到黑,提前安排了备选,总之打死不扒拉算盘,算利钱,对账本,脑袋要炸翻天。
“好吧,所遇困难,及时写信给我。”何素芬劝不了,林舒娘素来有主意,只能由她去。
林舒娘颔首。
三人选定目标,抓紧时间,立即出门去找唐折桂,立即启程,各自奔向中意的人家。
延临距离她们最近,王兴珠比其他两人先抵达,身边跟着护送她的士卒,她收紧包袱的系带,深吸一口气,弯腰跳下车。
王兴珠仰头看向宅门前的牌匾,浓黑的大字用笔慓疾,在她的印象里,从前金家宅门的匾额似乎是以金玉宝石镶嵌,珍贵,奇美,金光闪闪,日光下非常耀眼,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偷盗小贼成为频繁光顾金家的常客。
不过金炎似乎并不在意牌匾上的金玉被抠下盗走,清晨起来发现,中午就叫匠人重新修补,出手阔绰,家底子格外丰厚,连县令看了都眼红。
这些年过去,金家好像变了。
王兴珠鼓起勇气上前,朝守门的仆人微微一笑,拱手轻声道:“请问郎主、金小娘子可在府中,我是忠义军徐大元帅麾下/部将,王兴珠,未嫁之前与金小娘子交好,今日途径此地,忆起往昔旧情,特地登门拜会。”
守门仆人的面孔陌生,应当更换过,王兴珠心底暗暗思量,腹中千言万语滚动,她从中选摘、拼合,缝成一段漂亮话,只待稍后见到金非玉吐露而出。
第49章
门口的仆人不认识王兴珠,但听到“忠义军”三个字,倏地睁大眼睛,面露震惊之色,其中略带几分好奇,目光在王兴珠和她旁边士卒身上来回转动,暗藏少许探究。
“恰逢不巧,郎主近日病了,我家娘子帮着打理家业,此时在正堂听掌柜们回话,无暇分身,娘子恐怕要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前去禀告我家娘子。”仆人谨慎,及时收回乱瞟的目光,深深躬身,小心翼翼回复。
王兴珠颔首道:“我不急,坐下来吃盏茶的功夫而已,金小娘子的生意要紧。”
仆人没有胆量得罪忠义军,忙不迭迎王兴珠等人进门,引她们去待客的侧厅且坐。
金家的仆奴似乎全换过一遍,王兴珠没见到一个眼熟的脸孔,心中疑惑逐渐积攒。
婢女奉上茶水点心,好吃好喝供着,低眉顺眼,恭恭敬敬立在旁边听候吩咐,生怕一个招待不周,王兴珠她们怒而杀人。
王兴珠趁着空闲时间打听消息,摸查情况,令自己心里更有底,她左右张望一周,询问婢女:“为何不见小草娘子?我自出嫁以后,困于家务,不出家门,这些年未见,不知金小娘子和小草娘子一切可好?”
婢女眼睛微睁,泄露惊诧意味。
小草,她家娘子生母的陪嫁侍女,王兴珠竟然知道小草,恐怕不是普通客人。
婢女暗自心惊,更加不敢怠慢,垂首恭声道:“回娘子,小草娘子出门为郎主采药去了,郎主病重,许多大夫来瞧,怎么施针喂药都没有起色,听闻山上有株神草,能治百病,大家全去找神草了。”
“世上竟有这样的奇草?”王兴珠疑心加重,眉头轻拧,从她踏过金家门槛开始,她便感觉不对劲,这里面处处透着奇怪。
说话间,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听闻今日府上来了稀客,王娘子,别来无恙。”
王兴珠神思当时回笼,蓦地回首,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的面容出现在视野里,她不禁有些恍惚,金非玉扰乱她的婚事,阻止她议亲,两人不欢而散,仿佛就在昨日。
“金娘子。”王兴珠回过神,收敛脸上的尴尬神色,起身行礼。
金非玉长相精致,眉目唇鼻如若出自名匠之手,经过精雕细琢,完美无瑕,不似红尘凡人。
她衣着流丽华贵,内衬桃红,其下裙裾青绿,外披绣大朵牡丹的金黄大袖衫,如此违和的用色搭配下来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