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徒见说动宋得雪,喜上眉梢。
宋得雪不知道一件要事,忠义军各方面都好,唯一不妙之处便是难进,招的士卒少,又有各项比试,不是说他们想进就能进的。
他自己前去,多半门槛都踏不进去。
而宋得雪不一样,他可以说是天神教的顶梁柱,教主格外倚重,去到哪里,只有被奉为座上宾的份儿。
如若宋得雪带他同去,自己或许能够沾沾光,免去那繁杂的比试,所以他想劝说宋得雪一起走。
事既成,教徒欢喜回去收拾包袱。
那头紧闭门窗的屋子霍地打开,教主训完左护法出来,左护法跟在后面,脸庞红肿。
教主为了一个半道加入的外人打他巴掌,左护法对宋健恨意更深,只碍于教主无法发作,暗自埋藏心底,预备寻找机会杀了宋健,以绝后患。
然而隔了几日,他尚未想好办法,一个小教徒慌里慌张跑过,呼喊道:“教主,大事不妙,宋先生不见了——”
教主震惊拍案,眼中冷光倏地射向左护法,“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左护法愣怔在原地,万分无措,他急忙跳起身,捋直打结的舌头,仓惶道:“教主,不是我,我没有对他下手,前几日教主骂过我,哪敢在这个时候再犯!”
“那人怎么不见了,难道不是你蓄意报复?”教主冷声道,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他心存恨意,寻了个无人注意的时机悄悄骗走宋健,对其痛下杀手。
左护法欲哭无泪,“教主,冤枉啊!”
第74章
“教主,这事真不是我做的,教主明察。”左护法察觉教主脸色不对,明显不会轻轻揭过此事,只不过这件事真的非他所为,许是他手底下的人擅自做主,帮他铲除隐患,教主查出来,任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思及此,左护法眼光躲闪,慌忙跪在教主脚边,抓住教主衣袍一角,竖起手指头狠心咬牙,立誓道:“我敢对上神发誓,若是我对宋健暗下杀手,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教主冷哼一声,有没有上神,他心里清楚,拿这个立誓可信度未免太低,心意不诚。
“罢了,眼下追究这些也无用,说说有何挽救之法吧。”
教主虽然气恼,但真是左护法做的,他也拿左护法又没有办法,谁让他重情重义呢。
这些人聚集而来,助他壮大天神教,看的可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神迹,而是看重切实利益,看重他有情义,好脾气,同他亲近的人犯错也不追究,宽容大度。
出事以后,众多双眼睛看着,如若因为一个宋健处置了左护法,其余追随他、关系亲近的属下什么滋味,岂不各自在心里嘀咕他?
教主头疼,嘴角往下耷拉,做出严肃的神情,不给左护法好脸色看,让左护法认真反省自己的过错,别再给他惹事。
左护法听见问询解决之法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暗暗松一口气,抓住衣袖擦拭脸上汗水,懈了神。
“教主尽管放心交给我……”
左护法话音刚落,却在这时,有人跌跌撞撞闯进来,跪在空地中间伏首而跪,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声音不停发抖:“教主,宋先生是今晨出门的,先生说他奉了教主密令,出去办事,小的听闻教中传言宋先生不见了,教主大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前来禀告,教主恕罪!”
“好啊,我就说宋健有异心,果不其然吧,教主您瞧瞧,他的狐狸尾巴可算露出来了,听到大家议论一时心慌,赶紧趁着咱们揭穿他之前逃走,我的怀疑没错!”
形势陡转,宋健不是被人暗害,而是自己逃走,跟他撇清关系,并且有了正当攻击宋健的理由,左护法忽地支棱起来,底气十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理直气壮数落宋健以往罪过。
教主额角青筋跳了跳,左护法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他只觉异常聒噪,嘴唇张合尽是宋健欺瞒他的事情,自己好似偏信奸佞的昏君,面子愈发挂不住,他扬起手掌便甩在左护法脸上,怒吼一声:“闭嘴!”
“教主?”左护法懵了,捂着脸,眼睛瞪圆,难以置信,这种时候教主仍然愿意相信宋健。
他不明白,宋健到底给教主灌了什么迷魂汤。
左护法满腔怒火,扭头就走。
教主眼瞳紧缩一瞬,神智回笼,冷静下来朝自己的手掌看了看,甩开袖子,烦躁地来回踱步。
毕竟打小相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何况他别无去处,左护法恼一阵,自己还会回来的。
教主烦心宋健不在,没有人帮他拿主意,凭借左护法这些大字不识的,估计不到三日,天神教便要散伙。
“好端端的,宋健为何要逃走?”
教主不解,原因绝非左护法所说,与忠义军徐茂勾结,宋健不是这样的人。
“教主!”右护法满头大汗走进来,神色急切,跪下说:“教主恕罪,属下刚刚听闻宋先生私逃的消息,紧忙赶来,不知具体情状如何,属下猜想,或许是近日教中传言令宋先生心生不满,先生这才动了离开的念头。”
教主没好气地拍打案几,不满道:“这就是你举荐的好先生,几句闲言碎语就逼走他了?”
右护法脑袋垂得更低,“教主明鉴,属下对此事全然不知,但他终究是受我举荐入教,出了问题,合该属下处理,请允准属下率人去追查宋……宋健下落。”
“罢了,腿脚长在宋健身上,他想要离开,你也拦不住,现在去追有什么用,即便回来,他仍旧无意留下,还是要走的。”
教主无奈叹气,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个替代宋健的人处理教中事务,帮他出谋划策。
右护法不肯就此放弃,坚持道:“宋健常与家中书信往来,重视孝道,若从宋家二老入手,请二老帮忙说话,或可挽回宋健,他这样的贤能之士少见,教主三思。”
他真正想说,能够容忍左护法几次三番挑拨离间、暗中使绊子的人才罕见,宋健走了,后来的人不见得会顾全大局,到时候闹起来更加棘手。
教主也知道左护法担忧之事,离间他与宋健的原因,后面接替宋健的人必然再受左护法刁难。
他沉吟片刻,考虑右护法所言,“你说得有几分道理,那你速速联系宋家二老,不,你带上人手,亲自登门拜访,以示诚意。”
右护法一听有戏,眼眸微亮,抱拳欣喜道:“是,教主,属下一定将宋先生劝回。”
宋健离教的事情飞快传开,教中相关传言纷飞,有说宋健勾结徐茂败露,无颜面对教主才逃跑的,也有说左护法咄咄逼人,宋健忍无可忍,愤而出走,甚至有人猜测,这是徐茂故意设计,离间宋健和教中众人,化为己用的招揽之法,逼迫宋健不得不离开天神教,投效忠义军。
教徒们吵个不停,最后一种猜测占据上风,不是他们内部有问题,而是敌人太狡猾,使出这么狠毒的手段对付他们。
同时,一些人经过此事看清教主对左护法的态度,陷入惶恐,“教主太偏宠左护法了,宋先生这样有才干的人都待不下,更何况我们!”
教中根本没有公正可言。
他们只是普通人,讨口饭吃,眼下饭是越来越难吃,不知道可以撑多久,是时候为将来打算了。
右护法赶去宋健家,还没把宋健劝回天神教,一众教徒已是慌里慌张,乱了阵脚,摸黑收拾东西,各自逃散。
教主震怒,紧忙加紧巡视,叫左护法去抓人,捉回私逃的教徒当众打死,以儆效尤。
这些教徒平平无奇,不像宋健那般重要,死了就死了,教主只是为教众接连逃跑而烦躁。
谁知,打死逃跑的教徒以后,铤而走险私逃的人愈发多起来,教主忙得焦头烂额。
天神教一团糟之时,宋得雪已经跟手下奔向忠义军。
*
徐茂放慢行军速度,等候天神教的突袭报复,哪知等了半天,一切安静如常,仿佛那支警告她们的箭矢已被淡忘。
“天神教,你的锐气呢!”徐茂无语,不知狂傲的天神教发生什么变故,直到现在都没来。
杜采文抱着一沓厚纸进来,满面红光,“元帅,属下将军报写好了,请元帅过目。”
“我看看。”徐茂百无聊赖,起身接过杜采文编写的第一期忠义军报。
她向杜采文交代过报纸排版,大纸一张分两半,上方大字做头条,底下分别安排,中间空白的地方放寻物启事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前没有发生特别的大事,故而徐茂要求的头条位置放了之前杨牧谋逆、天子奔逃事件,然后是庆祝徐茂受封为晋王。
中规中矩,没什么问题。
徐茂继续往下看,士卒们日常训练、生活的报道,时间、地点、人物等要素齐全,标题、导语、主体等皆有,结构完整无缺,符合她规定的格式。
而后是士卒投稿板块,士卒们写的诗作文章,生活小技巧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