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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_香草芋圆【完结】(78)

  情玉催动本能。渐渐的,被内疚情绪压去下方的,更深的负面情绪释放了出来。

  愤怒。

  叶宣筳同样心悦她。交付鱼符叮嘱暗中寻人,叶宣筳本不该伤了她的。

  却因为叶二郎心底隐藏的这份上不得台面的心悦,扭曲遮掩,反倒意外伤了她。

  针对好友的罕见的愤怒,竟然还不是最底层的负面情绪。

  仿佛一层压着一层,越往下的地狱罪孽越深重。

  愤怒之下竟还隐藏着更深的,对他而言更加罕见,几乎从未在自身察觉过的负面情绪:

  占有欲。

  面对其他觊觎自己心爱女郎的男子,近乎本能的强烈的占有欲。

  她确实没心没肺。回程路上还笑提起叶宣筳,嘲讽今日像吃了犯蠢药,呆站在路边不言不语的,大鹅都比他机灵,朝廷四品命官如今都这个德行?该整顿朝纲了……

  当时他默想,叶宣筳哪是呆?

  叶宣筳判断错误,误伤了她,心中正不知如何地懊悔内疚,折磨锥心。

  心底难言的晦暗情绪,或许便是那时开始聚集……

  凌氏明媒正娶迎的新妇意外受了伤,他身为夫婿,领夫人归家。一个不相关的外人,有何资格横插进来,有何资格懊悔内疚?!

  回程路上,他心情低落,一路沉默无言,她貌似乖顺地坐在自己怀里,思绪却早飘去别处,她连自己的伤势都不在意,更不会多在意他的情绪。

  什么事能令她在意?

  看似带笑含情的一双动人秋水眸,只有足够接近才会知晓……

  这双眸子浮光掠影,蕴含的脉脉情意仿佛水中倒映的月光,美则美矣,情意浮于表面,转头轻飘飘地便忘却了。

  她伤了手,动弹不得地躺在床上,雪白脖颈仰起,显得姿态柔软又孱弱。

  本该怜惜的情绪,忽地变了调。

  本该更加温柔怜惜地对待她的。

  俯身温柔舐去眼角泪光的刹那,他却险些难以自控,指腹重重擦过翘起的菱唇。

  想深深地探入唇齿,逗弄无处可躲的小舌,逼迫她发出难以自制的声音,让那双水洗般湿润的动人眼睛里渗出泪花,专注地望向他一个人,瞳仁中只倒映他一个人的面容。

  占有她。

  让她啜泣。

  ……

  他不能再在婚院里坐下去了。

  傍晚,晚霞漫天,幽静的东南窄门敞开。

  凌凤池没有提灯,孤身走进灯火阑珊的祠堂。

  微弱长明灯下,守祠老仆取来蒲团,香烛。“阿郎,可要老奴伺候左右?”

  凌凤池立在龛台前,注视父母灵牌:“退下罢。”

  夜风吹动白绢帛,先父留下的八字遗训微微地摇晃。

  【修身、谨行】

  【慎言,奉节】

  早在迎娶前夕,他便有所准备,在祠堂父母灵位前祝祷过:

  若她始终无丝毫悔意,今生将看管于她。

  纵不能举案齐眉,百年之后,同穴而葬,心中亦无憾。

  如今她果然并无任何悔意,不会为他有丝毫改变。

  改变的,只有他自己。

  纵不能举案齐眉,心中亦无憾?如今,他已不敢再说这句了。

  灯光摇曳。

  映照在一双幽深凤眸当中。

  至少她表面乖巧。还愿意顶着主母名头在凌家待着,见面客客气气与他招呼一声:“凌相”。

  欢好放纵到极处时,那双噙着泪的动人含情眼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偶尔也能哄她喊一声:

  “夫君”。

  那就先这样罢。

  ——————

  章晗玉坐在床头,若有所思地目送背影离去。

  居然被她顶了两句就走了?

  连多一句追问都没有?

  凌凤池在朝中难缠得很,遇到廷议决策,轻易不会松口退让。原来在家里这么好说话的吗??

  她遗憾地躺了下去。

  两只手都不能动弹,对方心里又压着不知名的火,抱回屋这次敦伦,一开始不怎么搭理她的撒娇求饶,强硬起来格外有滋味。

  当然,后面渐渐温柔下去,就是另一番的销魂滋味了。

  她刚刚还在浮想联翩,如果按着从头到尾来一回厉害的,她熬不住,巴蜀郡凌二叔的事多吐露一点也无妨……

  趴在床头回味了半日,被纱布裹住半截、难以屈伸的手指头困难地抓握笔杆,在新婚册子上新添一笔:

  【四月二十夜。

  他竟不多追问。

  凌相其人,本性还是过于温柔了】

  第55章

  叶宣筳挂着两个黑眼圈,幽魂一般站在凌家大门口。

  他不想来的。

  真的。

  四月二十出行当日的惊马事件,虽说侥幸无事发生,章晗玉活蹦乱跳地被凌凤池领走,走的时候还有心思瞪他,一副记仇模样……

  但血肉模糊的右掌心,死命攥紧缰绳、以至于需要一根根掰开手指的场面,粗粝缰绳沾上的点点血迹,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

  指节纤长的一只握笔秀气手,被磨破了皮肉,触目惊心。

  时隔数日,回想起来,叶宣筳心里依旧愧疚无地,仿佛百爪挠心。

  凌凤池的鱼符送来大理寺,好友不计前嫌,以重任交付给他,他也顺利寻到了人,本该护送章晗玉安然回返,回报好友信重,君子知耻而后勇,理当如此。

  他却在见到人的当时,又陷入小情小爱的纠葛,心里纠结,脑子发昏,嘴不听使唤,也不知怎么几句又杠上了……判断失误,以至于误伤了她!

  所谓的“执行公务而来”,“名正言顺”,自欺欺人而已!

  季节刚刚入夏,天气其实不怎么热。没奈何叶宣筳自己心火旺热熊熊,才两天功夫,唇角边居然起了个小泡,火烧火燎地疼。

  他在凌府门外僵站片刻,被熟知的门房迎进外院书房。进了书房他便招呼小厮,换个茶。

  把清茶撤了,换杯苦竹叶茶来。重重地加黄连。

  边嚼边想,前两日才得罪了凌家新娶的主母,大晚上地突然登门,吃个闭门羹也无甚好说的,他起身走人就是了。

  多大的事,不就是大理寺死了个人。大理寺狱又不是头一次死犯人,天塌不下来,明早去官署回禀也一样……

  正想到他几乎自觉起身走人的时候,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凌凤池进了书房。

  两边落座,面对这位多年同窗好友,凌凤池神色如常地询问:

  “入夜后拜访,出了紧要事?”

  叶宣筳指着嘴唇边撩起的火泡:“知道凌家新婚不满一个月。不是紧要事,怎会在入夜后打扰?”

  说完他又自己一愣,在腹内大骂自己,酸溜溜的口气怎么回事!

  凌凤池神色疏淡,“愿闻其详。”

  叶宣筳板着脸,公事公办地谈起公务:

  “大理寺出了一起命案。嫌犯暴死在狱中。凌夫人有涉案嫌疑。”

  凌凤池道:“这几日她寸步未出凌府。”

  “两日前呢?四月二十当日,她白日出门,在大批护卫眼皮子下消失了一整个时辰。或许秘密接洽了线人,策划行凶。命案发生在今日,相隔只有短短两日,她有嫌疑。”

  叶宣筳嚼着加黄连的竹叶子,这日子一天天过的,苦啊。

  “马匡死在大理寺狱。死法和鲁大成一模一样,毒药掺入饭食,毒发身亡。”

  凌凤池听到马匡死了,喝茶的动作意外地停了停。

  但他跟叶宣筳的反应差不多。一回生,二回熟。

  马匡被毒死在大理寺狱,听到这个坏消息,他的反应远没有上回鲁大成出事的那次大。

  “具体时辰?”

  马匡被毒死在中午。午时前后。

  叶宣筳咔嚓嚓地嚼苦叶子:“上次鲁大成被毒死的时候,她人在大理寺大堂上,众多人证证明她不在场。这次巧得很,她人安稳待在凌府内院,同样有众多人证,证明她不在场,和这次投毒案毫无干系。”

  凌凤池放下茶盏。“这次不会由她指使。”

  “证据呢?”

  “由她指使的证据呢?”

  叶宣筳手里也没有实证。

  但大理寺办案多年,各种线索聚在同一人身上,这个人往往有重大嫌疑。协助办案的两位大理寺丞做下同样推断,章晗玉有重大犯案嫌疑,催促拘捕嫌犯。

  大理寺人人都知叶少卿和凌相多年好友,跟凌府相关的事,哪件不是交给叶少卿手中处理?

  ……叶宣筳今晚硬着头皮来的。

  “从近处说,四月二十当日,她无故消失整个时辰,有主使谋害的嫌疑。”

  “更远之前的四月中旬,她曾在闹市酒楼,密会阉党之首吕钟。或许当日她就接下密令,毒杀马匡——”

  提起酒楼密会当日,书房里突然沉寂下去。

  章晗玉密会吕钟的当日,叶宣筳人在隔壁酒楼,醉后吐真言,醉醺醺跟凌凤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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