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胸口,笑得脑袋向后仰去。
“你的手机。”罗心蓓笑着把手机还给大卫。
“谁啊——”她咯咯笑着问,“你朋友?”
醉得泛红的眼睛眯起,罗心蓓费解地看了一眼大卫。
“还有——”她凑去大卫的手臂边,仰头把脑袋转来转去地瞧着他,“你是谁?”
。。。。。。
大卫尴尬地咳了一声,他看了一眼被强行挂断后手机,背后开始呼呼冒着冷汗。
“夫人。”大卫拽着罗心蓓,“请回家去。”
“哦。”罗心蓓努着嘴巴点点头。
“拜拜——”她冲他胡乱地摆摆手。
大卫一把拽回罗心蓓。
“夫人。”他的声音像一句警告。
罗心蓓顿时不耐烦了。
“我才22岁!你为什么要叫我夫人。”她的舌头打着瓢,“你应该称呼我为小姐——或者女士!”
天啊——
她到底喝了多少酒。
大卫对着空气无奈地摊手。
转头在面对这位年轻天真又毫无畏惧的夫人时,大卫提高了音量:“布莱迪先生要你快点回家去。”
“什么布莱迪——”罗心蓓口齿不清地嘀咕着,她扭着身子,一门心思想要推开那只好像粘在她手臂上的手,“我可没听说过——”
哎——
大卫叹了一口气。
“马克布莱迪。”他牢牢抓着罗心蓓,并耐心地回答她。
短短十几米的路,被折腾得像从曼哈顿这头走到那头一样遥远。
大卫打开迈巴赫的车门,他强硬地把罗心蓓塞进车里。
“可以下班了。”大卫冲其他人挥挥手。
“马克——布莱迪——”
罗心蓓顺从地坐进车里。
她跌进皮制的座椅,埋头思索着这个名字为什么感到有些耳熟——
「MarkBrady」
「中文名叫郑非」
郑非——
阳关透过破烂不堪的棚布,像一块一块白色的斑点,洒在一张陌生的脸庞。
他低着头,吃着盘子中的乌咖喱,时不时抬头看向她。
肉是鸡肉——
不是狮子肉——
也不是蛇肉——
他吃过蛇肉——
他穿着那身浅黄色迷彩衣服,抱着一把枪。
那只手很大,很有力气。
他一把把她拽出去。
手枪上膛,举起枪。对着她的脑门。
脑海中,食指扣紧了板机。
‘嘭’的一声。
罗心蓓猛地闭紧了眼睛。
没事,他要找林乐乐。
靠在后排车座的椅背上,罗心蓓又呵呵笑起来。
她又不是林乐乐!
林乐乐,是条狗哎!
是全世界最可爱!最幸福!最乖乖的小狗勾!
第77章 惩罚
双开木门的两扇门板向两边弹去,露出房间内的全貌。
冷峻肃穆的身影立于门口,如同一座黑色的巨石。
沉默、压抑。
散发着幽幽的冷气。
视线紧盯着床上那个抱着枕头睡得正香的身影,郑非关上了身后的两扇木门。
皮鞋迈起时的脚步声淹没在厚实的地毯中,郑非无声经过床尾,他走去了窗边的方向。
今日曼哈顿有些阴天。
或许这种昏昏沉沉的天色,才会让人以为现在还是清晨,而不是已经正午时分了。
一袋椰枣轻轻撞开桌边的威士忌,放在了落地窗边的矮桌上。
手指离开塑料纸袋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又很快回归了安静。
郑非低着头,他慢腾腾地走去扶手椅中坐下。
身体陷进柔软的座椅,脊背舒服地向后靠去。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郑非转头摸过桌子上的一盒万宝路黑冰。
他自顾自地用指尖熟练地掐开薄荷味爆珠,把烟叼进嘴里。
在床上那阵平缓安静的呼吸声中,他低下头去。
烟尾对准打火机,房间内,拇指挑开都彭朗声打火机,发出一声标志性的清脆的声响。
搓开侧面火石的滚轮,火焰咻然间冒出。
蓝色的火焰微微颤动着,静静点燃香烟的末尾。
据说她从昨晚回家后一直睡到现在。
郑非吐出一口烟雾,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床上那个深深陷在黑色被子之间的身影。
他没有在忙碌奔回纽约之后见到她的第一瞬间就叫醒她,而是就这样坐在这里抽着烟。
烟夹在食指与无名指之间,烟雾丝丝缕缕飘起,在玻璃上与窗外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
郑非微微侧头,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手边,他看着罗心蓓,拇指反复揉搓着鬓角。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她了。
眉毛在思索时微微挑起,脑袋像晃荡着身子似的,幅度极轻地点了点头。
或许下一次离开纽约时,他最好带着她一起去。
郑非撇撇嘴,他把烟递近了唇前。
其实罗心蓓有时候很能理解为什么田一诺总是每天喜欢小酌一杯。尤其是睁开眼睛第一瞬间摸来手机,手机上显示着她已经埋头睡了13个小时的时候。
因为会睡得很香。
还不会做乱七八糟的噩梦。
虽然她仍然抵制田一诺每次都说好小喝一杯就把这篇论文写完但是其实是一杯酒下肚后就有第二杯、第三杯然后最后直接拽着她从电脑面前飞进夜店了。
她们没少因为这种事最后狂喝咖啡才赶得上教授规定提交时间的死线。
手机慢慢合在了面前,罗心蓓沉沉吸了一口气。
牙齿咬了一下嘴巴内侧,她还是在下午1点那节课开始前努力爬了起来。
被子向旁边甩了一下,手用力撑起身子。
罗心蓓跪在床上,她低着头,闭着眼睛用手捋着头发。
发夹呢——
罗心蓓睁开了眼睛,她抓着脑后已经盘好的头发,来回找着发夹。
左边的床头柜没有,罗心蓓收回了视线。
手在脑后按着头发,她转头向另外一边的床头柜看去。
“我的天。”
看到窗边那个身影,罗心蓓吓得瞬间清醒。
他像一尊佛一样凭空摆在这里。
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心脏。
浓密的黑发散落肩后,盖住了罗心蓓背后陡然冒起的一层鸡皮疙瘩。
他——他不是——
在阿布扎比吗?
罗心蓓眨着眼睛,她与那道似笑非笑的视线对视了几秒。
垂在腿边的右手轻轻攥紧了床单,罗心蓓抿了抿嘴巴,她假装好像没有看见有谁坐在那里似的,把自己行动的进度条播回了她还没有看向窗边的时候。
手和膝盖在床榻中一阵摩擦,罗心蓓挪到了床边。
“去哪儿?”
背后传来悠悠的一句。
。。。。。。
罗心蓓看着床边下方黑色的地毯。
脑中——冷不丁冒出了昨晚彻底断片前的一些回忆。
比如,她好像挂断了他的电话。
可她也没什么不对吧?
双手掰紧了床边,罗心蓓拧起眉头。
她明明在凌晨之前回家了。
心里偷偷地又理直气壮起来,罗心蓓转头看向身后。
“天啊。”罗心蓓眯起眼睛笑起来,“我以为你还在阿联酋呢——”
她满口的若无其事,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像一片绿色的湖水,它平静的像一块镜子一样,但不知道水下是否已经有鳄鱼或者毒蛇游了过来。
郑非抬手抽了一口烟。
猩红色光点在指尖亮起,穿过围绕他面前的薄薄的烟雾,像一只亮起血色的眼睛。
他拿着烟的手重重地垂回扶手边。
胸膛缓缓起伏一下,他的唇间吐出烟雾,嘶嘶作响。
像一条毒蛇。
烟雾模糊了那双眼睛中难以捉摸的审视。
“对此。”罗心蓓听到郑非的声音穿过朦胧的烟雾,“罗小姐有何高见?”
郑非微微眯起眼睛,他看着床上那个眼下乖得有些好笑的身影。
说实在的,如果他肯动脑子去联想一下她曾在肯尼亚时的那些举动,他就该站在他现在是那些肯尼亚暴徒的角度去思考她的想法。
她很令人猜不透。
或许是因为她会把恐惧转化为蛰伏。
在那群人的面前蛰伏,等待着活命的机会。
在他的面前蛰伏,等待着他履行他的承诺。
等待着她自己找到自己该跑走的路。
而现在,不知道她又在蛰伏些什么。
郑非笑着抽了一口烟。
哦,估计又在想一堆糊弄他的借口。
她最好能想出点听起来有理有据的理由来解释她为什么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对着他胡言乱语,还连续挂断了他两次电话。
不过,再烂的理由,也不会比她把她要和别人结婚了所以不能与他一起回纽约的这个理由更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