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摸了一下脸颊。
指尖触碰似乎已经肿起来的皮肤。
嗯——还是挺痛的。
手沉沉搭在腿上,对着那个委屈巴巴的身影,郑非气得笑了一下。
身下皮革咯吱作响,郑非向那个避世的背影凑去。
“你打我,我才是应该哭的人。”
鼻尖又抽了一下,罗心蓓终于有点反应了。
她皱着眉头,泪眼朦胧地扭头看向郑非。
“因为你是混蛋。”她理直气壮地呛了一句。
他活该挨揍。
。。。。。。
胸膛中哼出一声戛然而止的笑,郑非笑着点头。
“行。”
他一个劲儿点头,甘拜下风地摊了摊手。
眼睛抬起,与后视镜中的一双蓝眼睛对上了视线。
坐在驾驶座上的杰克,他从刚刚开始就大气不敢出地听完了这场——逗趣,然后在祈祷挡板升起之前,他尽量把自己装得像不存在一样。
哪怕是那一巴掌响起来的时候。
与老板冷不丁对视一秒,杰克飞速挪走了视线。
机场出口的大门中时不时走出新一批抵达洛杉矶的乘客,玻璃门开开合合,但是几乎每个人在走出门口时,第一眼除了兴奋地望一眼加州美丽晴朗的天空,第二眼就是瞧向了那几个一身黑衣的保镖。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杰森放下了手。
他闲得没事地嗅了嗅四周,然后默默算计着那场“交谈”还需要多少时间。
说实话,他打算等着车身彻底晃起来时再计时。
鼻子又百无聊赖地皱了皱。
身后车窗降下,杰森闻声看向身后。
“杰森。”郑非看向杰森,“去安排航线,我要去泰国。”
猎鹰8X在蓝色与紫红色交织的傍晚中滑进了跑道。
飞机上的氛围,又变成了凌晨时分那种诡异的安静。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个女孩。
空中小姐珍妮在飞机起飞后已经第8次把眼睛偷偷露出厨房机舱的门后了,蓝眼睛一眨一眨,从沙发上对峙的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又停在了老板侧脸上的那个巴掌印。
尽管它可能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那几根手指的印子实在是非常明显。
犹豫的眼睛,又偷偷退回了门后。
舱门悄声拉起,一点都不影响机舱内连声咳嗽都没有的安静。
从被拽着登上飞机时,罗心蓓就一言不发。
她侧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扭头望着窗户。
不理任何人,不看任何人。
情绪失控后的爆哭终于退了回去,她现在只是会在抽气呼吸时还时不时地抽搭一下。然后继续闭着嘴巴。
郑非坐在罗心蓓的身边,他从上了飞机时就一直盯着她。
虽然她不理他。
已经三个小时了。
那张小嘴抿得紧紧的,脑袋扭得很是决绝。
她吸了一口气,背对着他好像卡壳了似地抽抽了几秒。
郑非伸出手,他握住罗心蓓的肩头,用力把她掰回他的面前。
视线从窗外美丽的蓝调时刻转去那张混蛋的脸上,罗心蓓看了一秒郑非,她挑了一下肩膀,用力甩开他的手。
手被重重推去了一边,郑非顿时冷下脸。
漠然瞥了一眼郑非温度骤降的脸色,罗心蓓又转回头去。
随便他。
死就死。
烂命一条。
反正她就是不想理他。
他居然拿枪指她。
想起这个混蛋不是人的时候,罗心蓓鼻头又是一酸。
骗子。
他明明一点都不爱她。
她再也不会搭理他了。
死就死。
烂命一条。
反正他拿枪指她了。
对着那张生闷气的侧脸,郑非伸出手,他又把罗心蓓掰回他的面前。
罗心蓓瞪了一眼郑非。
‘你真烦人!’她在心里骂了一句。
郑非挑起眉毛,他不解又无辜地摊开双手。
‘我怎么了?’
嘴唇气得抿了几下,罗心蓓愤然转头。
她吸了一口气,打着抽抽盯着窗外毫无变化的暗蓝。
皮鞋踩去了乐福鞋的鞋边,郑非向身边蹭去。
双臂环住女孩的身体,他自顾自地抱住了罗心蓓。
。。。。。。
他真烦人!
背后扛着那一大坨人,沉甸甸的,罗心蓓的身子晃了一下。
她扭头向后看去。
混蛋死皮赖脸地把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见她回头了,还想亲她。
想要锤混蛋的手在空中抬起,就被一只大手飞速捕获。
郑非握着罗心蓓的手腕,他冲着她扑空的攻击,得意挑眉。
。。。。。。
这人有病。
懒得理他。
罗心蓓闭着嘴巴,她还是不说话。
她只手上暗自使劲,想要挣脱郑非的手掌。
细白的手腕拧了几下,徒劳无功,老老实实地被牢牢抓在坚如镣铐的掌心之中。
居然还想打他。
郑非笑眯眯地看着罗心蓓的挣扎。
“三秒之内不理我,我就让雅各布塞斯彻底消失。”
。。。。。。
罗心蓓放弃了挣扎。
她扭走和那只纹得花里胡哨的手置气的视线,重新看回郑非。
空气中依然沉默。
罗心蓓瞪着郑非。
他真的——为什么时时刻刻都在威胁她。
牙齿咬了一下嘴唇内侧,罗心蓓垂下了眼睛。
她吸了一口气,逼自己态度好一点。
为了——她不想让无辜的人因为她而遭受牵连。
“他真的是无辜的。”罗心蓓说,她看着郑非,“其实我和他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
郑非盯着罗心蓓的眼睛:“可你不想让他死。”
。。。。。。
“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死。”罗心蓓言辞诚恳。
“哦。”郑非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这么善良?”
。。。。。。
“我真的不想理你了。”罗心蓓猛地站起身来。
她转身就想冲床在的机舱走去。
想要潇洒决绝离开的身体,被那只握着她手腕的大手紧紧留在原地。
看了一眼罗心蓓想要去的方向,郑非眼中眯起了两抹暧昧。
“好。”郑非沉一口气。
他好脾气地带着罗心蓓的手站起身。
不说话就干点别的嘛。
他很好打发的。
高大的身躯还没有跟进那扇眼下饱含邀请意味的门,郑非就被推出了门外。
“我要睡觉。”罗心蓓堵在门口,“你出去。”
机舱门在眼前被猛地拉上,然后是一声拧紧门锁的声音。
很快,连玻璃上的窗帘也唰的一下拉了过去。
郑非站在门口,玻璃上只剩他的倒影。
厨房中,一双蓝眼睛又鬼鬼祟祟地露了出来,看向了那道立于机舱门前的背影。
“布莱迪先生。”
机身自发的嗡鸣声中飘起了一个偷偷摸摸的声音,郑非转头看向身后。
一只托盘递在他的面前,托盘中央摆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放着一块卷起的白色毛巾。
“晚上好,布莱迪先生。”珍妮装作若无其事地微笑着,“你需要擦擦手,或者——脸吗。”
郑非垂眼看向了毛巾。
冰的。
。。。。。。
他的巴掌印有这么明显吗。
拿着毛巾卷,郑非瞥了一眼珍妮。
冰毛巾贴在了脸颊上,他转身坐回沙发上。
泰国-曼谷。
白日28摄氏度的高温,让人从冬日的记忆中一下子来到了夏日。
猎鹰8X落地素万那普机场,梯子缓缓降下,机身打开了舱门。
隔着墨镜感受了一番熟悉的炎热,郑非迈开脚步,他走在前面,拽着罗心蓓的手带着她下了飞机。
正值新年,曼谷迎来了旅游旺季。
两名卫兵背枪守卫在威拉蓬将军府门前的两边,府邸位于曼谷市中心,车来与车往,在卫兵一丝不苟的眼珠之间来来回回。
时不时有游客在宅邸前方停下,他们顶着上午时分的烈日昂起头,举起相机拍一张将军府上方金灿灿的堪比佛寺的屋顶。
卫兵一动不动,笔直站立,他们盯着那几个游客聊着天离开了宅邸前,继续一丝不苟地盯着任何一个靠近府邸的活物。
另外两名卫兵在府邸门口来回走动着,他们同样扭头盯着车水马龙的前方。几名身穿橘色袍子的僧侣赤脚走在路上,他们提着罐子,正在接受路边民众的布施。
卫兵来回巡逻着,其中一个卫兵在四个人走近府邸时暂时给他们绕开了一下路线。他们是将军府的人,刚刚结束了今日给僧侣的布施。
将军府院外是市中心的热闹非凡,院内是一片闹市中极为珍贵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