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非停顿了力气,他只盯着罗心蓓瞧。
算了。
她从下午就开始就没什么精神。
几秒钟后郑非放开罗心蓓,他转身掀开被子下了床。
疾风一样的身影绕过床头,卫生间的门咚地一声被关紧了。
罗心蓓陷在柔软的床榻间,她平缓呼吸了几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嘴巴埋在被子里,她开始数着入睡前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扭身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卫生间水声哗啦啦响,噼里啪啦地掉落地面。
他现在每次靠近她,她就会想起那把枪。
黑发在冰丝包裹的枕头上滚动落下,罗心蓓转头又看了一眼身后。
那把枪放在他的床头边。
。。。。。。
他真是贵人多忘事。
罗心蓓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可能他拿枪指别人指多了,完全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如果是别的男人,他用枪指她的那一瞬间她就绝对要和他分手了。
绝对。
他还没有和她道歉呢。
本来昏昏欲睡,罗心蓓现在越想越气。
双手用力拿出被子,她埋头把脑袋埋进臂弯里。
睡觉。
带着疲乏的右手和一身的水汽,郑非打开了浴室的木门。
他披着浴袍,看着已经灭掉一盏床头灯的床上。
酒气和火气下去,连脚下的步伐都变得平稳了。用毛巾又擦了几下头发后,郑非把毛巾扔去沙发。
他无声走近床边。
她已经睡着了,肩膀有频率地慢慢起伏。
郑非掀起被子,他慢慢蹭上床边。
身体依然靠向了那具小巧的身体。
手穿过女孩的发间,郑非把罗心蓓转过身来。
他的臂弯捞着罗心蓓的颈间,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她的睫毛可真长,嘴巴也圆嘟嘟的。
如果她在西点——
哦,她这个小身板也没法进入西点。
看着罗心蓓的侧脸,郑非轻声一笑。
似乎除了在肯尼亚,他们在哪儿都碰不上。
郑非低头凑在罗心蓓的耳边。
“老公不高兴累计2次。”
“不——”
臂弯中,女孩的鼻尖中哼出一声呓语般的嘟哝。
耳边乱糟糟的,热乎乎,像一只蚊子。罗心蓓烦得不行,她困得睁不开眼睛,抬手凭借本能地用手摸索着。
手啪嗒一下,拍走了不让她睡个好觉的蚊子。
嘴巴被拍了一下,郑非被逗笑了。
坏女孩。
他攥住那个失力下垂的手。
牙间轻咬坏女孩的掌心,咬起一块细腻的软肉。这是他偷偷还给她作为她捏了他的脸的报复。
郑非看着罗心蓓的表情,她又皱眉嘀咕了一句。
虽然他听不懂她在嘀咕什么。
嘴唇覆盖掌心的皮肤,吮吻着他刚刚咬下的地方。
郑非低下头,他轻轻亲上罗心蓓的嘴唇。
罗心蓓睡得迷迷糊糊的,她真是被烦得够呛。
那只蚊子怎么没完没了,它咬了她的耳朵,又来咬她的嘴巴。
嘴唇离开女孩绵软的嘴唇,郑非微微抬起头。他攥着罗心蓓的手,把她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她睡着了,他一这样做,她就蹭了过来。
虽然形容不太恰当,但是她就像一只雨林里的蚂蟥一样。
他一碰她,她就熟练地把手臂搂上他的肩膀。
脑袋钻进他的肩膀,腿也搭上了他的身上。
把他当做了抱枕。
完全忘记她还在对他发脾气。
嘴上回味了一下那双唇的温软与香甜,胸膛满足地沉下,郑非闭上了眼睛。
他数着呼吸,等着胸腔中转来转去的那阵火慢慢下去。
黑发滑落枕头,像流水一样铺在女孩背后珠光色绸面的的床榻。一条粗壮的麦色手臂搭在女孩一半藏在被子下的腰后,房间内,两道呼吸在入睡时渐渐平缓。交替,起伏,悠长地进入了夜色的静谧。
无风,无浪。
夜色中,莲池静得像一幅画。王莲的荷叶像一个个圆盘,漂浮在池中平静如镜的水面。碧绿的荷叶互相簇拥,在一片茂密中时不时露出几朵直直竖着脑袋的荷花。
然后几滴水,突然点在莲池,水面微微点开几片圈圈圆圆的涟漪,慢慢地,涟漪层层扩散。
雨声渐起,淅淅沥沥地打晃了满池的荷叶。
从傍晚时,将军府屋顶的射灯与宅邸外的地灯亮起,金色的灯光照射着金灿灿的屋顶,银色的地灯照射着宅邸镶嵌了白色瓷片的墙壁。
将军府灯火通明,在一种摩天大楼之间金碧辉煌地立于曼谷繁华的夜晚。
雨一点都没有影响游客们的玩乐,趁着夜晚与亮晶晶的小雨,曼谷地标性建筑的金光满身的将军府又在相机中成为了一张漂亮的打卡照。
湄南河荡漾着柔缓的清波的湄南河,从将军府不远处经过,一路延伸蜿蜒至同样金光灿灿的郑王庙。
府外大门紧闭,卫兵们笔直地守在一片川流不息之间。
雨淅淅沥沥的,下得绵软,温和。
雨打芭蕉,在油绿宽大的叶子上绽开一片饱满的雨声。玻璃紧闭,芭蕉晃荡着叶子,在投进屋内的月光中晃出一下黑影。
雨声中,一串细微的敲门声响起,犹犹豫豫,又像必须落下的雨滴一样笃定。
沉寂在夜色中的双眼顿时敏锐睁开。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安睡的女孩,郑非微微在枕头上抬起脑袋,视线穿破如墨的黑夜,看向隔着一层纱帘的门口方向。
搂在罗心蓓腰后的手臂慢慢松开了,郑非抬手移开罗心蓓那只搭在他胸膛上的手。
他轻手轻脚地抽出被罗心蓓抱着的身体,把她放回柔软的床榻上。
女孩沉沉睡着,像一条软趴趴的软糖。
郑非坐起身,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手摸过床头的蝮蛇,郑非冲门口走去。
白色纱帘激荡地挑起,在黑影般的身躯后轻盈地落下。
赤着的双脚在门前站定,郑非沉一口气,他伸手打开了木门。
门锁咔哒一声,暗色的房间内钻进一片廊下暖黄色灯光,照进一双如兽类匍匐巡视般的双眼。
门缝在郑非的手中克制着留着一条细缝,看清了门外的人,又慢慢大敞。
郑非放开了门把,他握着枪,把枪藏在另外一扇紧闭的门后。
廊下站着的是诗丽蓬。
她自己一个人,身后只有那片茂密的芭蕉。
她还穿着白日的衣服。
瘦高的身影直直矗立在廊下照着木门的一盏灯下,眼中有着分不清南北西东般的迷茫。
看到郑非时,诗丽蓬一片空白的眼中逐渐聚集了焦点。
她的眼睛下意识地垂下,看到了门后郑非裸着的上身。
面对着这个和回忆中那个小男孩不再相同的高大的身躯,这一秒,诗丽蓬就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了自己在干什么似的。
诗丽蓬慢慢跪下,她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小少爷。”诗丽蓬抬起头,她的眼中还是那片与黑夜一样的平静,“将军走了。”
夜色宁静,雨声还在哗哗敲打着树叶。
死讯还没有这片雨声大。
郑非看着诗丽蓬,他用两秒接受了这个消息,紧接而问:“皇宫内任命颂奇为陆军总司令了吗?”
诗丽蓬看着郑非。
“没有。”
第97章 游戏
诗丽蓬回答完之后,她垂眼敛起眼中刚刚那一闪而过的锐气,低头再次行礼。
“布萨巴夫人只是让我来通知您这一句。”诗丽蓬说。
她的语气与先前传述威拉蓬死讯时一样平静,没有任何激动的声调。就好像只是来转述威拉蓬是出门去了,而不是什么别的。
夜色铺盖在诗丽蓬在郑非面前伏低的肩膀,一丝不苟梳成发髻的黑发与身上所穿的淡棕色泰丝制服上滑过一片竹笼灯影。
一切都在夜深雨轻的府邸中进行着。
诗丽蓬放开行礼的手,她低着头,用右手指尖抵在地板上撑着自己站起身。
轻缓的脚步踩着木质地板转身离去,在敞开的木门前留下那片随雨晃动的芭蕉。
府邸内一片寂静,除了那片雨声。
佛堂没动静。
还有皇宫迟迟没有任命颂奇成为陆军总司令。
看了一眼前方檐下一路弯弯绕绕指向前方曼谷夜景的长亭,郑非关上了木门。
房内白色纱帘再次激荡挑起,徐徐晃动着模糊了一道急步走进卧房中的黑影。
迷迷糊糊被从乱七八糟的梦里拽出来时,罗心蓓睡得软趴趴的身子和肩膀歪在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中。
又有一只手反复轻拍她的脸颊,直到把她逼得彻底睁开眼睛。
罗心蓓睁开眼睛,她看到郑非坐在她的床边。他裸着上半身,眼神烁烁,精神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