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一个女人问道。
罗心蓓心中咯噔一下,她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跑,一束手电筒的光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一个女人站在她与苏儿前行的路上,她穿着那条红白相间的花花裙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与苏儿。
借着灯光,罗心蓓认出她是那个用妈妈的金竹给她换水的女人。
“不——”罗心蓓的双腿吓得几乎瘫软,她脸色煞白,喉间滚烫,“请——”
她哀求的声音话音未落,眼前霎时回归了黑暗。
一道沙沙的脚步声似乎掉了个方向,然后是木屋关上的声音。
只迟疑了一秒,罗心蓓就不再犹豫,她披上裙子,拉着苏儿继续向前跑去。
时针指向11:55。
郑非用双腿死死缠住阿明,他抓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抵在阿明的太阳穴。
“放下枪!否则我就杀了他!”
血自眉心留下一条蜿蜒的红线,军师顶着一把匕首,他已经躺在地毯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盯着天花板。
副头领胸前逐渐蔓延出一滩红色,满屋的黑人已经傻了眼,他们举着枪,等待阿明的命令。
脖子被手臂勒得几近窒息,阿明的喉咙间发出濒临窒息的嗬嗬声。
“放下——”他的手臂也被身后的武力死死勒紧。
黑人们迟钝了一秒。
举起的枪口放下。
“扔在地板上。”郑非的手臂又勒紧一分。
“地——地板——”阿明已经被勒到要吐出舌头。
数十把突击步枪,咣当咣当扔去地毯上。
尼古拉与安东尼每人捡起一把,顺手把剩余的枪扔去了自己的身后。
面前不再有枪的威胁,郑非的眼睛又看向阿明有着像螺壳一样卷发的后脑勺。
“金矿合同呢?”郑非勒着阿明,“把合同拿出来。”
“好——好——”阿明想点头的脑袋只能在臂弯间微微颤动。
事到如今,没了军师和副头领,他只能对郑非唯命是从。
“合同——”阿明仰着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口袋——”
“安东尼。”郑非叫安东尼,“摸他的口袋。”
他一分都不给阿明放松喘息的机会。
原本想要再添点什么的合同,已经变成了一团废纸。
安东尼抠开阿明的嘴,他用手指狠狠把纸团塞进了他的嘴里。
“你该死的——”安东尼扇了阿明一巴掌,“咽下去。”
“好恶心。”此时此景,尼古拉还有心情开点荤段子。
阿明倍受侮辱,瞬间想要挣扎。
刀尖戳进太阳穴的一层皮肤,郑非兴奋地咬牙笑起。
“想死?是不是?”他故意晃了晃阿明完全被钳制的身体。
“你的狐狸朋友已经死了,这可怎么办?”他顽劣地看着刀尖下渗出一缕鲜血,“你应该求求我,求我不要杀了你。”
“求——”阿明如是照做,但他被勒得只能说到这。
“你真没骨气,先生。”郑非邪笑着在阿明的耳后说,“你应该像我的朋友莱利学习,但是他死了,你少了一个好老师。”
说到莱利,他的手臂几乎无法控制地想要拧断这个令人作呕的脖子。
但是他忍住了。
勒着脖子的手肘猛然用力,顶起阿明的下颌。
“车。”郑非说。
“好,好。”阿明痛苦地闭上眼睛,“我——还给你。”
车——
车——
六公里外,有一辆M开头车牌的车——
脚步飞奔在凹凸不平的泥地,罗心蓓满脑子都在复述着郑非交代的内容。
“罗丝——”
“罗丝——”
身后苏儿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捏着披在身上伪装成非洲女人的裙子,气竭般地用抽泣的声音呼吸着。
她还对紧紧握着她的那双手有些力不从心的绝望。
“歇——歇一会——”
“不。”罗心蓓头也不回,“苏儿,我们必须得快点跑。”
鼻尖的呼吸声充斥着连接心脏的耳膜,她尝到了喉间铁锈味。但是这股味道,去刺激着她对于逃离的念头更加清晰。
小路渐渐跑到尽头,只剩空旷无人的路。
罗心蓓还是停下来了,她打开指南针,就着荧绿色夜光指针分辨着如今的方位。
向南跑——
南边。
罗心蓓转了个身,指南针指针正好指向南方。
“走。”
就沿着这条奔跑着,在看不见人看不见车的路上。
“罗丝——”苏儿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还没想哀求实在不行就把她扔在这里吧,罗心蓓就猛地停下了脚步。
既然离开了村子——
手捏着指南针,罗心蓓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向。
那里静默无声,漆黑一片。
喉咙紧张地咽下一口,总是惦记着跑路的人却突然开始站在这里发呆。
“罗丝——”苏儿喘着气看着罗心蓓僵立的身影。
既然离开了村子。
既然这里距离内罗毕只有70公里。
罗心蓓握紧了指南针。
她就站在这里,回想起那个与黑夜一样黑的眼睛。
他曾看着她,用那与他的眼睛一般的枪口。
脚步慢慢在地面上蹭着,罗心蓓的身体已经转了方向。
他满身纹身,有一半东南亚人的血统。
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手在微微颤抖着,似乎还记得摸到那个被拧断脖子的黑人的触感。
罗心蓓摇了摇头。
“走,苏儿。”罗心蓓掉了头,她对着指南针,分辨了内罗毕的方向。
“我们该去找大使馆!”
第15章 飞机
水泥屋内陷入了对峙。
安东尼与尼古拉各自站在郑非左右,举枪对着那群放下武器的黑人。
手稳稳抓着匕首刀柄,刀尖顶在男人太阳穴边,沿着黑色皮肤缓缓流下一行血迹。
“别动——别动——”郑非咬牙狠声命令着那群试着向阿明逼近的黑人们。
阿明仰脸面对着天花板,他闭着眼睛,呲牙咧嘴地用鼻子和嘴巴直吸冷气。
缠绕阿明的双腿向后一勒,郑非猛然带着阿明坐起。
他盯着那群黑人就此停下的脚步,用手臂勒着阿明的脖子把他在地上勾了起来。
阿明就像一具尸体,老老实实地挡在郑非的面前。
像狮子正被鬣狗群围猎,三双靴子慢慢后退,黑人们迎着三人的退步迈出一步。
“别动!”郑非烦躁喝止。
刀尖顿时扎进阿明的太阳穴。
“啊——”阿明发出了一声嘶哑的痛苦嚎叫。
“闭嘴。”郑非盯着前方,“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轻蔑一笑:“你想去看看肯尼亚到底有没有上帝吗?”
接连失去两个领袖,唯一的领袖正被挟持,黑人们只能就这样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郑非带着阿明向后退去。
这座村子有大约200人的武装力量,面对已经通过抢劫金矿和与附近村落交火后逐渐武装完全的组织成员们,以三敌多且能全身而退的唯一做法就是身前的阿明。
他像一块盾牌,郑非把阿明牢牢控制在自己的身前。
突击步枪的枪口稳稳指着前方,安东尼率先比郑非先行后退至后窗。
强壮的手臂单手握着步枪,食指扣住板机,他保持着随时都会开枪的姿势打开了后窗。
安东尼与尼古拉守在后窗两边,等待着郑非带着阿明先行撤退。
“别动。”尼古拉看出了有人又在蠢蠢欲动的脚步。
“我还带着手榴弹呢。”他开玩笑似地吆喝了一句。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郑非带动着阿明后退时阿明的双脚在地板上拖行的声音。
时针指向12:00。
噼里啪啦的枪声,有远有近,霎时冲破夜晚的宁静。
“上车!”
伊万已经把INKAS哨兵开来了后窗。
“别杀我——别——”
被郑非拖上车时,阿明满头冷汗地哀求着。
尼古拉第二个退出后窗,紧接着是安东尼。
人已经从后窗消失,屋内的黑人们愣了一秒,下一秒,他们忙不迭地冲去捡起扔在地板上的步枪。
哨兵猛打方向盘,车身甩尾,留下身后一地打空的枪声。
村子已经点起了火把,四面八方的枪声此起彼伏。
零星枪声打在车身,对着飞驰的哨兵穷追不舍。
“妈的,还追!”安东尼拔下了手榴弹栓。
他蹲在窗边,握着手榴弹等待几秒。
手榴弹猛地抛去哨兵车尾后方,轰然炸起一片火光。
“老板。”塔台响起杰森冷静的声音。
“东南口已清理。”
“收到。”伊万代替了郑非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