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突然安静了下来。
祂看到乔悄的手彻底松开了空间裂缝边缘，整个人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啊！你快抓住我的手！我不该骂你，你别……”
神兽又噤声了。
乔悄陡然爆发出很强的生命气息，让人觉察出生意与希望，像是白昼之中唯一的旭日，可以又没有热烈和咄咄逼人，反倒是显得温和，流水、嫩芽、花蕊，似乎一切柔软的事物都无法去很贴切地形容。
如同月光一般温润又明亮的光芒仿佛有着极强的渗透力，一点一点地将恐怖骇人、众妖束手无策的空间裂缝蚕食掉，将全部的纯然的黑暗缓慢地涤荡。
神兽们愣住，手也没有继续抓着空间裂缝的边缘。
坠落感浮现，下一瞬却被稳稳接住。
白色的光芒如同绸缎，将祂们从坠落中救下。
神兽们不由出声：“……难不成已经到了地府了？”
黎青反应过来，“说什么话呢！”
乔悄的手轻轻一攥，这片空间裂缝似乎遇见了极其敬畏和恐惧的天敌，在它的呼啸声中，黑色彻底褪去，裂缝弥合，只留下被弥合的裂缝挤出来的所有神兽们。
乔悄踩在了完好如初的地面上，伸手把“白爻”和其他神兽们拉起来。
“白爻”适才在她使用生命的法则时，魔怔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开始用金色的符文演绎着什么，无形的未来展开，由于推衍得过于多，出来之后竟然倒在了地面上。
黎青拽起几只神兽：“你们以后就叫葫芦妖，还敢不敢再这么冲动，要是没有她救你们，你们现在还能回得来？”
神兽们如梦初醒。
死里逃生，神兽们怔愣了半天，看着乔悄，又看着那些连在一起，特别猖狂的空间裂缝，在乔悄的经过下，转瞬间逐渐缩小，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空间裂缝尤其乖顺。
“你们愣住做什么呢！还不快给救命恩人……不是，你们做什么！”
神兽们居然接二连三地凑近乔悄，然后亲昵地抱住了人的大腿。
“师尊，我素未谋面的师尊啊，您还收徒徒不？我这种乖巧懂事的徒弟！”
乔悄：“……？”
她迷茫地看向黎青，黎青轻轻遮住了面颊，不敢看她。
在外界的神兽和昆仑长老们走近，把这些妖扒拉开。
“有没有尊严！行事能不能稳重些，看你们把她吓成什么样。”
不知是谁这么一说，神兽们一愣，随后你推我我推你，都觉得自己声音粗犷，怕吓到乔悄。
有神兽眼睛一转，想到了最佳人选。
“那什么，凤长风、残月、白爻，快去帮帮她呀。”
这神兽点名点的是真的巧妙，恰好将在场神兽们心中，八成正在追求乔悄，却惹她厌弃，最后连个见不得光的关系都没有的三个大妖，都点了一遍。
黎青彻底将眼睛遮住，不敢看着这场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
她人实在是上了年纪了，实在是经不得这样的……黎青又用神识开始关注，别的不说，这么多年了，几个大妖求一人垂怜，祂还真没有见过呢。
乔悄不明白祂们为什么如此的期待。
不过她也挺期待，她来到千年前，还没有见过凤长风和残月呢，或许可以问问祂们时间乱流的事情。
凤长风让堵在前面的神兽们散开，看向了乔悄。
神兽们越发期待，只有刚清醒的“白爻”心中微嗤，祂都知道乔悄根本不是祂的伴侣，又怎么会真的和凤长风、残月扯上关系，接下来怕是要让乔悄难堪了。
凤长风看向乔悄，乔悄在那双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祂如困守于时间中的风雪一般，声音也是被冻僵的，此刻居然有了一些融化。
祂说：“你终于来了。”
神兽们之间沸腾了，一时间简直奔走传告。
“白爻”罕见地什么都说不出来，反复确认，十足怀疑又不可置信地问自己：“祂们……真的认识？那道侣……”
“白爻”看着乔悄，心里不是很舒服地想。
这么年轻，怎么就是别妖的道侣了呢？
第78章 认主后需要争着
乔悄下意识看向凤长风，期待祂道出这样说的缘由。
可是凤长风却像是又将涌出的那些浓烈又不规则的情绪压制，见乔悄看着祂，微微垂下双眸，似乎根本没有说过这句话一般，只是唇角还浅淡地带着些罕见的笑意。
如同蹒跚在黑暗中的旅人，终于等到了一丝月光，叫祂如同被深埋在深谷冻雪之中的灵魂，都得以品味到温度。
仅仅只是一点点温度也足以让祂挂怀，遏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凤长风终于将面色恢复如常，“方才失态了。”
乔悄：“你为什么这么说呀？”
凤长风似乎想说很多，想将所有的等待、期盼、痛苦都告知她，可是她不能被祂这样自私地困在这段时间里。
凤长风说：“我……山海界深受空间裂缝的侵扰，我可否与你做一笔交易？”
乔悄：“什么交易？”
“你救下山海界，神兽认你为主。”
乔悄：“什、什么？”她？她当……当这些魁梧不凡，似乎一拳能砸死几个她的神兽的主人？
虽然她确实也计划帮助山海界，从而到达千年前昆仑内的古战场，找到回去的办法。
但是，她从未想过，做这档子事，还要被叫主人。
她还没有否认，就感受到了其他神兽强烈的排斥。
神兽们先是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你不是妖！你是人？”
“还是一个看上去基本没有灵力和修为的凡人。”
“简直是奇迹，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救了我们……她、她怎么这么厉害呀。”
有妖及时反应过来：“你动一下你的妖脑好好想一想，那么耀眼、仿佛能让一切明亮的生命气息，能是毫无修为吗？”
“你说得对，难不成……难不成她已经返璞归真到这种地步，可以将一切修为气息都藏于自身，完美收敛，这种能力，非仙人不可……”
不希望认主，只想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妖拍了一下那个妖的头，“即使真的是仙人那又怎么样？我反正是不愿意当别人的奴仆。”
“她、她救过我，我感觉她还蛮好的。”
“那又怎样！你能忍受每天奴颜婢膝地和一群妖争先恐后地接她的唾沫吗！”
神兽们想象了一下，犹犹豫豫：“认别人为主真的要接、接她的口水吗？”
“白爻”脸红了。
神兽们忧心忡忡，“不、不能忍受吧，那我真的不要接受这个条件，凤长风祂是不是疯了，山海界咱们自己也能……”
远处的昆仑主殿蓦然倒塌，留下轰然的声响，让一切声音都暂时停滞，只剩下映照出这一切的眼眸。
神兽们齐齐望去，昆仑主殿原本结构严谨的建筑被扭曲的空间瓦解得七七八八，支柱与灵瓦掉进了深不见底的裂隙之中，又在不知名的地方，崎岖地被重新堆叠，化为了废墟。
一妖从废墟之中走出。
有神兽认出了来妖，问道：“残月？昆仑怎么塌了……”
残月摇了摇头，“我灵力耗尽，无力回天。”
一双暗得如同此刻天际一般的眸子微阖，如同观测到了命运之中无穷时间无穷空间之内都无法阻止的命运。灭亡即将到来。
神兽们面色哀凄，愤恨地看了眼凤长风，又担忧地看了眼乔悄。
“难不成以后真的要过上抢着接人口水的日子了吗？”
残月：“接人口水？什么意思？”
祂下意识循着神兽们的目光看向乔悄，恰好与她对视。
神兽们在旁边低声解释，没有用传音，希望凤长风能听到祂们的排斥，主动对乔悄提出换个条件。
“凤长风疯了，说是要用一个条件换她救昆仑。本来一个条件也没什么，毕竟是能救昆仑的存在，我们恨不得多几个条件，可是、可是……”
“祂居然提出我们要认她为主。”
“残月？你在听吗？给大家想想办法？”
“残月？”
残月没有回话，祂在乔悄的双眸之中看到了自己，那样的平静，那样的湛然，似乎一切都无法引起她的怒火，一切的一切都会被她包容。
残月蓦然有点想哭。
其他神兽不想说什么了。
祂们现在已经是看得透彻。“残月，你就等着和那么多妖抢着吃人口水吧！”
神兽们抿着唇，生怕下一秒乔悄就把口水吐进祂们嘴里。
乔悄：“……”
她也是第一次听说契约神兽之后，她作为主人是可以将口水吐进对方口中的。
不是。不是。
她在想，神兽们这样说定然不是空穴来风、无的放矢，或许，先前这些神兽们真的被迫接过人口水，如今才如此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