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呕一阵没能吐出来,赵清扬在天旋地转中再三纠结,最后还是给陈柏深发了地址,“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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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接近尾声,地上横七竖八喝倒了一大片,赵清扬摇摇晃晃走向贺延,跟他告别,“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贺延看她站不稳,伸出手扶住她小臂,“阿姨已经收拾好了房间,我带你过去。”
贺延的体温猝不及防贴近,赵清扬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下意识推开他,“不用,我回家睡。”
贺延没强求,松开她,“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我叫了人来接。”
贺延看她,眼底意味不明,“男朋友?”
赵清扬别过头不看他,“......不是。”
贺延:“我没喝酒,可以送你回家。”
“不用管我。”赵清扬转身下楼,“你照顾其他人吧。”
贺延提上她的包,坚持送她到门口。门口早早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车窗缓缓降下一半,露出半张男人的脸,赵清扬头昏脑胀,跌跌撞撞走过去用身体挡住车窗,对贺延说,“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车窗卡在一半,没再往下降。
驾驶座上的人脸模糊看不清,贺延走到后座拉开车门,把赵清扬的包放进去,“你开了车过来,叫代驾就好了,怎么还打车?”
车里的人没说话。
赵清扬脑袋成了一团糨糊,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好也假装没听见,钻进后座坐好。贺延探身进来帮她系好安全带,又替她报了手机尾号,“4546,辛苦师傅。”
赵清扬留意到陈柏深没有任何动作,只说了一个“好”。
贺延没注意到异样,自顾自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又帮双眼迷离还在发愣的她接通,“回家之前保持联络。”
车门关上,划分出里外两个世界。
陈柏深沉默着发动车子,赵清扬顾忌手机还在通话,假装睡着试图蒙混过关。
然而手机里贺延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赵清扬,能听到我说话吗?”
赵清扬硬着头皮开口,“......我没事。”
“你先别睡。”贺延说,“到家了再睡,我陪你聊天提神。”
车里安静得出奇,赵清扬没开免提也觉得手机里的声音一字不落进了陈柏深的耳朵。
赵清扬瞟一眼驾驶座上的陈柏深,“......我真没事。”
安静的空气自发变得粘稠,堵得赵清扬心里发慌,干脆随便找了个理由把电话挂断,“那个,我妈打电话进来,我先挂了。”
紧接着,赵清扬解开安全带,强撑精神往前扒住副驾驶的座椅去看陈柏深,“刚才那个人是我朋友,他不知道我和你的事,不小心误会......”
“没事。”陈柏深头也不回,专心开车,“你坐回去休息,系好安全带。”
赵清扬悻悻坐回后座,“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不好意思。”
陈柏深:“不麻烦,我刚好在附近买东西。”
赵清扬:“难怪你来得这么快。”
陈柏深:“路上车少。”
赵清扬没话找话,“这么晚了你出来买什么?”
陈柏深:“房间的灯泡坏了,我出来看看有没有五金店还开门。”
赵清扬干笑两声,“我以为你出来买宵夜。”
陈柏深反问,“你饿了吗?”
赵清扬:“有点饿。我喝酒比较多,没吃什么东西。”
陈柏深:“想吃什么?”
赵清扬想了想,“你今晚吃的什么?我把剩下的热一热,填填肚子就行,吃太饱我睡不着。”
陈柏深:“家里还有面,回到家我给你下碗面。”
赵清扬点头,“行。”
沉默半刻,赵清扬还是忍不住开口承诺,“今晚的误会,我会找机会跟我朋友解释清楚,下次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现在我有点不舒服,先睡一会儿,到家了你叫我。”
陈柏深仿佛终于被解了绑,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卸下力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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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挂断电话后,贺延回到二楼和阿姨一起收拾残局。
盛奕乔呈大字形躺倒在地毯上,手指着天花板,指挥他关灯,“亮得我眼睛疼。”
贺延关了灯,摸黑走到她身边蹲下,一个个捡起她周身的空酒杯,“赵清扬回家了,你想睡哪一层?”
盛奕乔有气无力伸出食指,闭着眼黏糊糊回答,“就在这儿。”
贺延见她意识清醒还能回答问题,边摞酒杯边漫不经心问她,“有个男人开车来接赵清扬,我看着有点眼熟。”
盛奕乔吧唧吧唧嘴,懒洋洋道,“你当然眼熟。”
“陈柏深么?”贺延问。
因为赵清扬及时挡住了车窗,他没能看见侧脸,但他探身进后座时,透过车内后视镜对上了驾驶座上那双凌厉的眼睛。
虽然只有短短半秒,但那遥远但似曾相识的眼神,除了陈柏深,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毕竟每次他往人群中寻找赵清扬时,总会与同样探寻的眼神相碰撞。
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三次就是必然。
事实不言而喻,因此,尽管他和陈柏深没说过一句话,却仿佛做了多年的对手。或许陈柏深连对手也称不上——这个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里的人,在每一次眼神交锋时都仓促败退。
但今晚很不一样。
贺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像是一段只有自己在走的大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蒙头遮面的陌生人与自己并行,让他不得不提起警惕心去应付。
陈柏深能像以前那样自觉离开当然最好,如果不离开,他不介意动点手段把人赶走。
盛奕乔没想到贺延一猜就中,但她连震惊的力气都没有,眼皮困得掀不开,只点了点头就翻身睡过去了。
贺延不方便碰她,示意阿姨过来抱盛奕乔回房间睡觉,他则来安置剩下的男生。忙完一切,贺延看了看时间,估计赵清扬应该到了家,于是再次拨通她的电话。
考虑到赵清扬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贺延预料可能是陈柏深来接电话,特意深吸一口气平复杂乱的情绪。
陈柏深再怎么拿不出手,如今说到底也是半夜能来接赵清扬的存在。
关系不浅。
可电话铃声响了半分钟,无人接听。
第7章
停好车后,陈柏深绕到后座,摇了两下没叫醒赵清扬,便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赵清扬迷糊间感受到身体腾空,紧接着,一股干净的味道充斥鼻腔,驱散了令人作呕的酒气,耳边是规律有力的心跳声,干净利落像是天然的白噪音。托住身体的双手沉实稳重,怀抱也足够温暖。
赵清扬往里缩了缩。
怀抱于是更加紧实。
电梯缓慢上行,赵清扬听到指纹开锁的声音,听到陈柏深的喘气声。陈柏深腾不出手去开灯,摸黑将她抱进房间,至于是主卧还是客卧,赵清扬没睁眼,分不清楚。
可能是主卧。赵清扬想。到处都是陈柏深的味道。
干净,清爽。
她喜欢这种味道。
身体被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托举她的双手慢慢抽走,赵清扬舍不得,循着味道摸索到一处搏动。那是位于脖颈上的颈动脉。再往上,跨过坚硬的下颌骨,就是最柔软的地方。
黑暗中,赵清扬仰起头去吻那一处柔软。
估计是酒气太浓,陈柏深躲开了。赵清扬有点丧气,也有点讨厌自己。
她太懦弱。有胆子结婚没胆子给名分,现在浑身酒气,身上不干净,意识也不清醒,还去招惹别人。
如果是她,肯定不能接受一个态度模棱两可还浑身散发着臭味的人靠近她。
再喜欢的人也不行。
她对陈柏深只有一点喜欢,估计陈柏深对她也仅限于一点不至于相看两厌的好感。
可耷拉的脑袋和下沉的心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掌稳稳托住。
陈柏深吻了下来。
——
陈柏深知道赵清扬朋友多,在重逢之前他就谨慎考虑过这件事。
他清楚知道,就算结了婚,她的生活也不可能只有他。
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本来挂了号,计划周日和她去医院做孕前检查,他本来计划吃饭时说起这件事。
他本来想循序渐进,在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情况下和她更进一步。
可计划毫无预兆被打乱了。
虽然是晚上的聚会,但赵清扬第二天一大早就出了门,之后他看不进任何书。
再怎么心不在焉,一天时间说熬也能熬过去,他难得失眠,满脑子来来去去都是赵清扬提过的尚北路,一时冲动竟然抓起车钥匙往那边开。
他知道这么做没用,赵清扬说不定已经睡下,他大半夜出来兜风除了减少自己的睡眠时间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好在赵清扬赶在他萌生回家念头之前发来了地址,让他去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