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道多久，感觉陈柏深应该已经睡着了，赵清扬僵硬翻身，准备悄悄下床离开。
谁知陈柏深也没睡，仿佛从躺上床那一刻开始就在等待她翻身的这一刻，手往前一捞又把她拥进了怀里。
赵清扬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又不敢暴露自己一直在装睡的事实，只好任他抱着。陈柏深亲了她后颈又蹭咬耳垂，手脚却安分，四处纵火后终于停下，离开房间，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水声和窗外的哗啦雨声相得益彰，赵清扬卷起被子在床上缩成一团，心里也乱成一团浆糊。身上每一道吻痕都在发烫，她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降温。
一切都乱套了。
贺延在为她改变，陈柏深也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温顺模样。
浴室里水声还没停，赵清扬做了几次深呼吸，翻身下床，走进次卧，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给房间落了锁。
第24章
自那晚后，盛奕乔来工作室来得频繁，美其名曰要换个环境工作，实则当看门兽，专咬不请自来的某个人，赵清扬拗不过她，清出自己楼上的房间给她当办公室，陆陆续续定制了办公桌椅，又买了新电脑给她，尽力一比一还原她在公司的办公环境。
“面积和环境比不上你的大办公室，有什么不习惯就跟我说。”赵清扬说。
“金窝银窝，不如老板的心窝。”盛奕乔小鸟依人靠进她怀里。
两人都是接近一米七的身量，更别说盛奕乔还蹬着一双细高跟，靠在一块动作怪别扭，赵清扬推开她，笑着帮她开机，“我中午去找陈柏深午休，你一个人行吗？”
盛奕乔靠坐在桌沿，慢条斯理抿一口她准备的咖啡，“陈柏深真得请我吃一顿大餐。要没有我，他就三更半夜一个人躲被窝里哭吧。”
赵清扬失笑，“哪那么严重。”
盛奕乔耸耸肩，笑而不语。
赵清扬马上改了主意，“算了，我中午不去找他，请你吃大餐。”
盛奕乔笑得像朵花似的，故作扭捏道：“哎呀，我整天粘着你，同吃同住的，陈柏深吃醋了怎么办。”
赵清扬无奈，为陈柏深正名，“他没那么小气。”
盛奕乔也不知她是真没看出来陈柏深的真面目还是哄她，笑眯眯没接话。
赵清扬自己没发现她会下意识远离太热烈直白的感情，但她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很清楚她这点小习惯。
小两口过得好好的，没发生什么大矛盾，也不吵架，赵清扬却破天荒搬出来住，想也知道是陈柏深攻势太强，把人吓出来了。至于贺延闹出的那点小动静，有她在，闹不出大风浪，赵清扬动摇过就过去了，算不上什么。
最棘手的还是陈柏深。
想想陈柏深那老实巴交的性格，有一说一，喜欢就说喜欢，爱就说爱，根本不会说什么今夜月色很美这类极具东方含蓄色彩的话。
毕竟他含蓄起来，直接不说话。
赵清扬浑然不知盛奕乔眼神背后是对自己的剖析，还在耐心解释，“他脾气很好，也讲道理，跟他说清楚就没事。”
看样子是真没看出来。
盛奕乔为顾全大局，大手一挥，“陈柏深欠下的人情，怎么能让你还。我批准你去谈恋爱。”
赵清扬笑，“真不用管他。”
“不不不。”盛奕乔摇摇头，手搭上赵清扬肩膀，义正辞严，“记住，你不是简单去谈恋爱，你有任务在身，你要去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心甘情愿请我吃饭。”
盛奕乔语气不容置疑，赵清扬哭笑不得，只好顺着她来，“行。保证完成任务。”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中午下班迟，赵清扬进宿舍时陈柏深已经睡下。
赵清扬轻手轻脚关门，放好包，找出睡衣原地换上，然后小心翼翼爬上床，尽量不惊扰他。
谁知她刚碰到枕头躺好，陈柏深就微微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赵清扬用气音问他。
陈柏深挪过来将她揽进怀里，“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今天有点忙，下班迟了。”
陈柏深低头碰了碰她嘴唇，“嗯。”
一个熟练的吻轻松消解了几天不见的疏离，赵清扬心里一软，也仰头亲他，“睡吧。”
“晚上回家吗？”陈柏深昏昏欲睡，声音疲惫。
“回。”
陈柏深将她又抱紧一点，接着沉沉睡去。
赵清扬还不困，但被他圈住什么也干不了，便睁着双眼盯着他看，一点点描摹他的面部线条。时间安静得仿佛停止了流动，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很近，近到她能清楚观察到他每一根眼睫毛，感受到他每一次的呼吸起伏。
赵清扬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同样观察过贺延趴在课桌上睡着的侧颜。他们常常一起选中靠窗的位置，阳光在不同时段洒进来，早晨的阳光更白更清透，正午则温暖明亮，等到下午和傍晚，光线亮度变暗，更加映得人明暗分明。
当然还有专属于晚自习前恢宏灿烂的晚霞。
贺延喜欢打球，但每每等他打完球洗过澡回到教室上晚自习，再绚烂的晚霞都被夜幕遮盖。她提过一次，让他早点回来看晚霞，他说操场上看晚霞更美。
操场就在篮球场旁边。
于是，赵清扬去看一次贺延打球，贺延第二天就早早在教室里等她，跟她一起靠窗，伸长脖子看天，在晚霞底下谈天说地，想到什么聊什么。
后来她觉得打球太无聊，没再去操场，贺延却也没再去打球，反而偷偷带了手机，给她和漫天晚霞拍合照。
照片很多，有拍得好的也有拍得不好的，她都保存了下来。
但高考之后，她都不要了。
手机备份的删掉，打印出来的撕掉扔掉。
她不怪贺延离开，她怪他瞒着她。
她怪他在她小心翼翼期待一个开始的时候，精心布置了一场无声的糟糕告别，让她以后都不敢产生开始的念头。
可如今和陈柏深开始了，生活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差。
自半夜哭过一场后，赵清扬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发现生活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反而释放情绪后浑身轻松，毕竟自己哭成了猪头，陈柏深都含情脉脉吻得下去，这个婚一时半会应该离不成。
赵清扬盯着陈柏深的脸，没来由地坚信，他不会像贺延那样离开她。
至于孩子，陈柏深比她自己还怕她出人命，她也没必要再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盛奕乔说得对，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再揪着不放反而矫情。再说贺延怎么做都是他的选择，从前的不告而别，现在的撕心裂肺，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她没有义务对他负责。
“贺延把他的人生意义强加在你身上简直是精神上耍流氓！”
盛奕乔嚷嚷最多的是这一句。
一想到盛奕乔一连几天等工作室里人都走光之后站在沙发上手舞足蹈发表长篇大论试图唤醒她理智的模样，赵清扬就觉得情情爱爱也没那么重要。
人无完人，盛奕乔希望她选择谁，她就选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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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扬一般睡到下午三点自然醒，以往她醒来，枕边都空荡荡，今天却像盖了千斤重的被子，闷出一身汗。
睁眼，才发现陈柏深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半个成年男性实打实的重量盖下来，滋味着实不好受，之前被陈柏深压在身下动弹不了，也没发现他有这么重。
赵清扬扒不开他，只好作罢。费劲抽出手去够手机，一看时间，下午三点半。
超出下午上班时间半个小时，陈柏深却还在睡。
困意一扫而空，赵清扬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将陈柏深翻了个面，猛地坐起来，“快起来！你上班迟到了！快醒醒！”
陈柏深好像一点儿没听见，闭着眼却准确无误抱住她的腰，懒洋洋往她肚子蹭。
赵清扬急得不行，声音又提高了几度，更加用力去扒拉他，“快别睡了，迟到了扣钱怎么办？”
陈柏深被她反复敲打，懵懵懂懂睁开眼，仿佛才从梦中醒来，睡眼朦胧发现他真真切切抱住了实实在在，神情一愣，赶紧缩回了手，坐直身子，脸颊微红，“......你怎么在这里。”
赵清扬看他动作慢悠悠，一副还没睡醒的拖沓模样，更加着急，上手去扒他睡衣，恨不得帮他换好衣服直接扔到工位上去，“现在三点半了！你再不快点走，被人发现记你缺勤怎么办？你们上班要不要打卡？”
陈柏深后知后觉，抓住她掀他衣服的手，“......我今天休假。”
空气顿时凝固，赵清扬风风火火被浇了个透，尴尬抽回手，“......不早说。”
陈柏深默默扣好被她解开的睡衣扣子。
赵清扬僵硬坐回原位，“休假你不回家住，还在宿舍干什么。”
害她白激动一场。
“家里没人。”陈柏深说。
赵清扬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嘴硬，“你以前不也是一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