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徐林一手揽住她的腰背,一手扶着受伤那侧手臂,温热的唇一点一点蜻蜓点水般移到她耳侧,声音略低哑:“……先去洗漱。”
葛春宜眸中荡起涟漪,半睁着眼,反应也慢了半拍,应了声好,轻轻推他却被搂得更紧了些。
“一起。”
“……”
葛春宜心里无比后悔,不该争那口舌之快。
也不知到底哪句话触了他的霉头,竟真和狗似的,又含又咬,细嫩的肌肤哪里受过这种罪,轻轻一啮便会留下红痕。
她躲又躲不开,被弄疼了,也以牙还牙,在他肩上咬出一个深深的齿印。
裴徐林不痛不痒似的,埋在她肩头闷笑,只是越往后越变本加厉,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回嘴才罢休。
被抱回内室时,葛春宜都没敢回头看那一片狼藉的净房。
裴徐林把人塞进锦被,摸了摸她的手臂,“方才弄疼了吗?”
她没好气地斜他,往下缩到被子里。
他一笑,不再多问,拉了拉,露出她残余艳色的眉眼,轻轻在额上落下一吻,才转身去收拾。
许是小憩过的缘故,明明身体已十分疲困,却迟迟不能入睡。
葛春宜盯着眼前的雕花床架,无意识地愣神,直到外侧床榻略往下陷,男人温热的躯体躺过来。
裴徐林十分自然地靠近,伸手将她翻过,轻轻握住一侧手臂以免又压着伤处。
“已经不疼了。”葛春宜伸手按了按,被木棍砸过的地方还有些淤血未散,但寻常触碰没什么感觉,举止动作也不受影响。
他仿若未闻,动作依旧。
葛春宜半个身子靠在男人怀里,眨巴着眼睛看他。
裴徐林扬了下唇,见她双瞳清亮,低声问:“不想睡?”
“下午睡过了,有些睡不着。”她小声嘟哝,随即便感受到腰际的大手缓缓摩挲,忙要闭眼,“不过夜深了,还是——”
说话间,男人的唇已经贴了上来,温存濡湿的吻叫她渐渐沉溺其中,犹如一根柔弱无骨的藤蔓全身心缠附而上,慢慢地,眼睛发沉不自觉合上。
……
似有若无的鼻息洒在颈侧,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避开,抬起眼却对上一张叫她惊惧的脸。
“啊!”
葛春宜身子一抖,猛地睁大了眼,呼吸有些急促。
身侧之人立马将她整个拥到怀里,大掌在她背后轻拍,“……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她还未完全缓过神来,眼角渗出些许水光,茫然地张着嘴,裴徐林蹙眉,眼底愈沉。
葛春宜攥着他的衣襟埋在他怀里,彻底醒了,对方才梦到的场景又是厌恶又是后怕。
太恶心了——竟然会梦见荣王那张脸。
无论当时再如何胆大,事后表现得再轻松,也无法掩盖掉那件事在她心里种下的阴影。
男人紧得有些发疼的怀抱此时给了葛春宜莫大的安抚,他下巴靠在她头顶缓缓蹭了蹭:“……又梦魇了?”
她闷闷点头,突然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又?”
“嗯。”他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每晚都会梦魇,但不曾惊醒过。”这也是他一直不愿去向她提起细问的原因,可几日过去还是反复入魇。
葛春宜茫然:“……没有印象。”
裴徐林垂眸看了她半晌,轻叹口气:“梦见什么?那日发生了什么,同我说说?”
葛春宜含嗔带怨地瞥他一眼,瘪了瘪嘴,从误入竹林开始,挑拣着重要地给他说。
听到郡主和荣王“私会”,他却丝毫不显惊讶,葛春宜来了兴趣,挣开些距离抬头看他:“我记得嘉乐郡主给太子写过信,那他们这是……?”
裴徐林对上那双顷刻间变得炯炯有神的眼睛,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失笑:“信只是个引子罢了,郡主实际写给太子的……是长公主的一言一行。”
“长公主……不是郡主母亲吗?”葛春宜有些懵,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郡主向太子密告自己的亲生母亲?”
男人颔首,把她重新按回怀里。
匪夷所思,世上真有如此大义灭亲之人吗?
“可是,母女二人难道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郡主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她要求成为太子妃。”又或者……嫁入定远侯府,当然,后面这句裴徐林咽了回去。
嘉乐非常直白了当,一点也不曾掩饰她的意图,太子问她缘由,她也只是随口带过,歪头笑道:“嘉乐心中仰慕二位兄长,但若殿下和裴中郎将为难,便当嘉乐没说过。”
她摆出这场交易的筹码,却又真挚地说着仰慕。
且说太子无法左右自己的婚事,就算可以,他也不可能同意,最后温和地对着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表妹淡笑:“嘉乐,你回吧,孤就当此事不曾发生过。”
嘉乐脸上并无失望,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所料,临走前瞥了一眼低眸冷脸的裴徐林,微叹口气。
葛春宜听了却有些敬佩她的坦直和勇气。
不过——她沉下脸,“所以我和思莹不过是偶然撞见她与荣王,就要用如此狠毒的招数来报复?”
不全是。
裴徐林掩住眸中幽光,还有些事有待查证。
夫妻二人又絮絮低语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响起挠门的声音,小狗的声音呜呜咽咽,似是听到了什么。
葛春宜连忙闭嘴,弯着眼对他示意。
这时外头四更的梆子也敲响了。
这么晚了?她瞪大眼,伸手去捂他的眼睛,让他快睡,没几个时辰好歇了。
第22章 请求 兄长,我想习武
又过了几日, 裴徐林难得才过午时便回了府,临风院却依旧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熟练地朝另一个方向走。
双胞胎的院子在主院西侧, 几乎是挨着, 距离不远。他们的院子不大, 不像临风院有三进,但院外便是府里最大的一处花园。
今日天气晴好,轻风徐徐、阳光和煦。
树下摆了张躺椅,葛春宜慵懒地躺在上面,柔和的光线穿过不时晃动的树叶, 在她脸上落下碎如繁星般的光点, 半眯着眼, 好不悠闲。
园子里两个小孩在和雪球你追我赶的, 欢声笑语,人喊狗吠,热闹得不得了。
——“雪球”这个名字是裴灵扬取的, 她说小狗团起来时,就和她冬日里堆的雪球一模一样。
银杏坐在旁边给她打扇, 许是被传染了困意, 也不停地打着哈欠, 眼里都挤出了泪水。
葛春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银杏你若困了便去歇会儿, 这里用不到人。”
雪球活泼好动,一天到晚不是吃喝睡,就是追着她的裙摆跑跳,
犬师说雪球至少已经三个月大了,这个年纪的小狗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一个错眼就能闯祸,可以多陪它玩玩,累了便会乖乖趴下睡觉。
正好,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凑到一起,果然玩得不亦乐乎,连灵恒也少见地忘却了那些规条礼仪,露出属于孩子的天真无虑的神情。
葛春宜很满意,只是八岁的小孩呢。
不对,再过些天姐弟俩就满九岁了,四月廿七是他们的生辰,这是与尹姨娘闲聊时才知道的,但她问起裴徐林的生辰时,姨娘只茫然地摇摇头。
当初合婚时的庚帖上肯定会有,不过还需回趟葛家问问母亲才好。
想到这,葛春宜偏头和银杏说道:“你明日回趟葛宅,替我带个话,问问阿娘……”
话音顿住,她这才发现银杏坐的位置上早就换了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声音不觉上扬:“世子,你回来了。”
“嗯,要问什么?”
裴徐林垂眸,女人在阳光下白得仿若透玉,唇角那点青痣随她的笑也微微上扬,面容瞬间娇娆生动起来。
葛春宜没注意他的目光,眼珠一转,糊弄道:“就是同阿娘报个安,免得她忧心。”
裴徐林:“朝会时我同岳丈大人说过你伤势已大好。”
那换个话题,“……其实是想问问,我没有兄弟姊妹,也不知灵扬灵恒这样的年纪,会喜欢什么?”
看他有些不解,葛春宜解释:“姐弟俩生辰快到了。”
裴徐林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很喜欢孩子?”她对双胞胎的关护之情实在溢于言表。
葛春宜听这话愣了下,悟出了另一层意思,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说。
幼时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就十分不喜总是哭闹、娇气麻烦的小孩,更别说现在了。
可若是直言……侯府人丁本不兴旺,她是长媳,岂不是会显得她有推脱失职之嫌。
她迟疑了半晌,小心探问:“世子爷……想要孩子了?”是不是太早也太急了些。
裴徐林转瞬便将她心里想的东西看得一干二净,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抬了抬下巴:“我是说他们,灵扬和灵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