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真的，”她收了药箱，“你这几天不要出门，好好养伤。”
裴寂竹这几天非常听话，说不出门就不出门，但是喻轻离又怕他无聊，便指着东边的院墙说：“那里经常会有一只狸花猫来，它来的时候给它喂点小黄鱼，看它理不理你。”
他靠坐在躺椅上，小几上放着药茶和一碟炸的金黄酥脆的小黄鱼，喻轻离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出神，长得帅果然赏心悦目，裴寂竹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侧头笑问：“喻姑娘这样看着我，莫非是觉着我长得好看？”
“是啊，怎么了，长得好看不可以让我看吗？”喻轻离大方承认，凑近他仔细端详。
裴寂竹微微往后仰，“喻姑娘随便看。”
喻轻离盯着他笑了，“好了，我得出门了，今天不用等我。”
“你去哪儿？”
“城西有妖出没，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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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距离城西足有百余公里的路程，初次被发现有妖的时候地方官员便派人前去，只是去的人都有去无回，一拨两拨的人接连消失，也就没人敢接这烫手的山芋，后来报到管辖这片地方的宗门，三五日了也没个结果，官府的人便只能差人来请她，她这段时间声名大起，不少人暗地里为她马首是瞻，便有人提出请她来。
城西郊外是一片野坟地，那些贫苦人家买不起棺下葬就只能卷着竹席就地挖个坑埋了，时间一长这种事情就多了起来，这里走三步就能看见一个小坟包。
“野葬？”喻轻离听着跟随而来的官府人员说着，不仅皱起了眉，此处鬼气阴森，绝对有人不是正常死亡下葬的。
官府的小吏点头：“是啊仙子，都没钱，买不起棺也买不起地，可不就只能葬在这里，偶尔死者忌日来扫墓，谁曾想前段时间来扫墓的人都没了踪影，我们派人找，结果去的人也没回来。”
她问：“管辖这一片的宗门是哪一支？”
小吏答：“长西门。”
长西门？
还没听说过呢。
小吏又说：“我们差人去请了，但是他们也没办法，说什么只管妖邪，不管鬼怪，可是他们都没来看，就只是听说便确定了是鬼怪作祟，没办法我们才请您来的，您仙术高超，定能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喻轻离站在坟场入口，正要进去时就被叫住了。
“仙子！仙子等等我们！”
她停住脚步，往后看去，只见谢之烆跑着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你们怎么来了？”
谢之烆喘着气儿，话都说不出来，芙黎说：“我可是找了你好久。”
“你们找我做什么？”
“你真的是我娘的朋友啊？”谢之烆傻乐，“娘，你们真的是朋友！”
喻轻离看着芙黎，说道：“我现在可不是泠烟了，你不用找我的。”
芙黎点点头：“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现在见到了？我挺好的。”
芙黎：“看见了，你跟以前很不一样了，这是要去除掉那鬼怪吗？”
“鬼怪？你也觉得是鬼怪作祟？”
“不知道呢，一起去看看吗？”
“我们帮你！”谢之烆举起剑，“我得我娘真传，保证不拖后腿。”
芙黎看他一眼，斥道：“不行！”
谢之烆哼了一声，看着喻轻离，“仙子，你让我去吧，我听说仙山的弟子都会下山历练，这次权当是我历练了，怎么样？”
喻轻离看着他笑，“你娘说了不行，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说罢两人就飞身进了坟场，谢之烆跟着一众官员等在门口。
“这位小公子可是宗门人？”有官员凑到他跟前，言语低下，十分谄媚。
谢之烆有些心急，他虽知道母亲的能力，但是鬼怪可不似妖邪那般好对付，一不小心就容易丧失神智被鬼怪附身，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也没看对方，十分敷衍的“嗯”了一声。
官员大叫一声，给他吓了一跳，他皱眉，“你干什么！”
“小公子，这里你帮不上忙，正好城中有一家赌坊似乎混进了妖怪，你不如随我去捉妖？”
谢之烆的视线从坟场移到他脸上，“城中有妖怪？”
“是啊，只是那妖怪没有伤人性命，官府也就没管，但毕竟是妖，谁知道那天就会做出伤人的事情，你说是吧？”
也对，妖的心思最是难猜，于是他便随着那官员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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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红的晚霞如火，房顶上的白雪都泛着金光，裴寂竹躺在院子里，身上窝着那只胖乎乎的狸花猫，他动作温柔地轻轻抚摸着小猫，嘴角噙着笑，目光冰冷地落在别处，自言自语道：“马上就要天黑了，我该去找他了。”
小狸花叫了一声，从他身上跳下去，顺着墙角堆放的杂物跳到了院墙的另一边，裴寂竹起身把小黄鱼放在碟子里，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进屋，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件更为严实的墨绿色锦袍，黑色的兔绒领氅衣把他整个人都裹住，带着兜帽只露出白皙瘦削的下半张脸，提着灯出了门。
刘员外的府邸是这里最大的，一个三进的四和大宅院，前后门都挂着红灯笼，夜色中，裴寂竹站在青瓦屋顶上，衣袂飘扬，手里的灯笼隐约照着他的身形。
他看着员外府的后院，抬起头，漆黑的瞳孔闪烁着紫色的光，一瞬间便恢复如常，只听见后院传来一声尖叫。
“啊——！”
“蠢货！一群蠢货！都滚出去！”
那扇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三名丫鬟狼狈地从房中出来，裴寂竹勾唇轻笑，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屋顶上。
房中，刘以安坐在床边拿着毛巾擦拭被水烫伤的脚，看着脚面烫出来的水泡脸色黑如锅底，“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打算好好处置那些丫鬟，还没出门就看见站在窗边的人，他吓得一激灵，“你谁啊！？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裴寂竹背对着他，闻言缓慢转身，“刘公子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刘以安看着他揭下兜帽，露出那张苍白病弱的面容，唇角还有被他殴打出来的淤青，一个手下败将，他瞬间理直气壮起来，“看来是挨打没挨够，还敢来找我。”
裴寂竹低笑一声：“为什么不敢？”
“来人啊！”刘以安往门口走，刚准备开门嘴里就发不出声音了，就连身体都动弹不了，他僵硬地转动眼珠子，看见烛火照在墙上，映出几只蠕动的毛茸茸的尾巴，眼珠子都要惊得瞪出来了。
裴寂竹闪身到他面前，露出狐狸耳，刘以安哆哆嗦嗦：“你……你是……妖？”
“是啊，你说，凡人遇见妖会怎么样？”裴寂竹声音蛊惑，眼睛发着光。
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凡人遇见妖自然是只有死路一条，他哆嗦着，安静的空间传来一阵水流声，竟是直接吓尿了，“别，别杀我……”
“放心，我不杀你。”裴寂竹收了尾巴和耳朵，转身坐在椅子上，抬手对着他的腿隔空重重一握，清晰的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刘以安想要出声尖叫，但是张大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面露痛色，拖着那条断掉的腿缩在角落，“不要……不要杀我。”
他本就瘦弱，现在这样更是看着可怜，但是裴寂竹可没有多少可怜别人的心思，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轻声问：“你喜欢喻轻离？”
刘以安刚想要点头，看见他这副但凡自己点头就必死无疑的架势又摇了摇头，“不喜欢，我不喜欢，你放了我吧……我发誓再也不会去找她了。”
裴寂竹握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的腕骨也捏断了，“听说你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想来这手也没少作恶，如今我也算是替天行道，做了件好事。”
刘以安疼得眼泪都糊了满脸，完好的那只手拖着断掉的手，不能喊叫出声，他便只能咬唇缓解疼痛，嘴唇被他咬的血肉模糊。
他看着裴寂竹原地消失，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惨叫出来晕了过去，引得府中的人全部前往，刘员外被人搀扶着，看着屋内的景象当即昏了过去。
第102章
城西坟场。
坟场的土质本就比较松软，现在又下过雪，泥土湿润有些沾脚，喻轻离施着净身术往更深处走，芙黎跟在她身边，四处观望，像是闲聊般提起了裴寂竹，“听说他屠杀师门，堕入魔道，成了暗渊魔主？”
喻轻离头也没回，脚步不急不徐，说道：“你也信这些传言？”
“我信不信不重要，主要是你信吗？更何况旁人都这么传，一传十，十传百，谣言跟长了翅膀的鸟一样满天飞，你真的不在意？”芙黎试探着问她。
“我为什么要在意？”
芙黎快走两步跟她并肩，看着她说：“我还以为你在意他，原来是我想错了 ？”
喻轻离舔了舔唇瓣，没回话，看着周围的坟包，视线落在一个木制的碑上，上面的字是红色的，这里的鬼气也是最重的，她在坟包前蹲下身，伸手摸向木碑，指尖游走过碑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