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凯瑟琳独自走在最前面,但她一直暗中关注着身后梅拉与切尔各的交谈,此时听了梅拉的话,她立刻表示道:
“很抱歉,梅拉小姐,我们只是为了抓住那个胆敢假冒庄园内的仆人,朝侯爵大人下毒的凶手。如果您有需要,我稍后会转告夫人,等侯爵大人醒来后,立刻派人手替您一起在领地内找人。”
不愧是能协助琼斯夫人打理偌大庄园的得力助手,瞧瞧这话,简直说得滴水不漏。
既替琼斯夫人向梅拉表达了歉意,又许诺只要斐南基真如梅拉所说的那样醒来,为了报答梅拉,派人替她在弗霍斯特领内找个人根本不成问题。
前提是,斐南基真如梅拉所说的那样,最迟明天晚上就会醒来。
“这个倒不用了。”梅拉拒绝了凯瑟琳的好意。
先不说艾莉卡此时未必还停留在弗霍斯特领内,就说她极有可能就是下毒害得斐南基昏迷不醒的人,梅拉就没法厚着脸皮让琼斯夫人派人帮她和尤莉尔找人。
总归只要等尤莉尔恢复健康,她们就能靠自己找到艾莉卡。
不过一想到这回她和尤莉尔大概是跳到了艾莉卡埋下的坑里,梅拉就难免生出一些“这都什么事啊”的无奈之感。
如果不是莱克斯恰好在这时候来到了弗霍斯特领,梅拉都不知道她该想什么样的办法才能顺利带着尤莉尔逃出弗霍斯特庄园。
回想起白日里,在会客厅猝不及防见到莱克斯的那一幕,梅拉又忍不住想要发笑。
莱克斯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弗霍斯特庄园看见梅拉,眼中的讶色毫不遮掩,“梅拉,你怎么会在这里?”
“梅拉?这就是殿下您提到过的梅拉小姐吗?”切尔各也跟着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看向被两名守卫用长矛钳制着的梅拉,怎么也无法将眼前长相只算得上清秀的女人和莱克斯口中美艳惊人的女巫联系到一起。
梅拉同样很惊讶,她没想到自己喝下变形药剂换了模样,莱克斯竟然还能一眼便认出她来。
“莱克斯,你难道没有觉得我好像和以前长得不太一样了吗?”梅拉隐晦地问。
莱克斯抿了抿唇,他要如何回答,他认出她,无关长相,更像是一种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
“殿下,请原谅我打断你们,现在还不是能悠闲聊天的好时候。”
切尔各忽然开口,他接着看向琼斯夫人,“琼斯,请让你的人先放开这位梅拉小姐,因为她是曾经救了殿下一命的恩人。”
琼斯夫人显然也意识到莱克斯对面前这个名叫梅拉的陌生女人态度很不一般,立即对两名守卫道:“没听见吗?先把这位小姐放开,我们或许有些误会要解开。”
既然琼斯夫人发话了,两名守卫当然立刻按照她的吩咐,松开了钳制梅拉的长矛,退到了一旁。
梅拉见状,侧过了身子,示意自己的手上还绑着绳子呢。
“凯瑟琳,你去为她解开绳子,顺便和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琼斯夫人又道。
凯瑟琳对琼斯夫人忠心耿耿,哪怕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她对梅拉的身份仍然保留怀疑,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辩驳,默默地上前一步替梅拉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随后,她便将前不久在地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不是弗霍斯特领人?”琼斯夫人听完事情的经过,也觉得凯瑟琳做的没错。
“没错,我不是弗霍斯特领人,但我也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梅拉不卑不亢地迎上了琼斯夫人的目光。
哪怕她根本不知道琼斯夫人要找的是谁。
但从凯瑟琳的态度和她们一路到弗霍斯特庄园受到的待遇来看,显而易见琼斯夫人试图找到这个人并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夫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与此同时,莱克斯也意识到了大概在他来之前,弗霍斯特庄园里发生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以至于琼斯夫人大动干戈,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就为了抓一个红发女人。
“……是斐南基出事了。”
话题走到这一步,也没了继续隐瞒的必要,琼斯夫人将斐南基忽然昏迷不醒,连请来的医士们都束手无策的情况向莱克斯等人坦白。
“……医士们认为,这是女巫下的手。因为他们从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病,斐南基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可他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醒过来了。”琼斯夫人叹息道。
“女巫?”莱克斯不可避免地转移了一分注意力到梅拉的身上。
然而他谨慎地没有对琼斯夫人挑明梅拉的身份。
若是琼斯夫人得知梅拉其实是名女巫,哪怕是莱克斯,也不觉得自己的面子能为梅拉洗清嫌疑。
反倒是梅拉,主动同琼斯夫人道:“如果是女巫动的手,我可以让你们口中的人清醒过来。但我也有要求,我需要你让那位亚伦医士治好尤莉尔。”
“你?”琼斯夫人的眼神顿时变了。
她那样聪明的一个人,瞬间就想到了即使梅拉自己不是女巫,也一定和真正的女巫脱不开关系。
“如果不介意的话,先让我去看看吧,我还得从他本人身上判断更多的细节。”梅拉提议道。
“好。”
出乎莱克斯的意料,都用不上他替梅拉说话,琼斯夫人便一口答应下来。
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只要梅拉能让斐南基成功清醒过来,就算她是女巫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梅拉真的是女巫,去解决女巫造成的麻烦,那不就更加得心应手了吗?她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何况有他们这么多人盯着,梅拉也不可能对斐南基做什么。
于是一行人便来到了斐南基的房间。
梅拉在仔细地观察了斐南基的情况后,立刻提出要到厨房里熬煮解药。
“幸好,这不过是喝了大量美梦药剂的效果。”
“这种药剂能够让人做一夜的美梦,但如果喝的太多,就会一直沉溺在美梦之中,没办法靠自己清醒过来。”
“只是这样吗?那为什么斐南基的脸色看起来如此苍白?”琼斯夫人不放心地追问道。
“因为让他喝下美梦药剂的人加大了其中一种草药的分量,那其实是种很常见的毒药,经常被医士们用来麻痹病人的痛觉,以免他们在疼痛下作出丧失理智的事情。”梅拉淡定地补充道。
譬如像虾一样弹开,或者控制不住地大叫,然后在挣扎间给医士一拳之类的。
很快,梅拉在厨房的仆人们的配合下,迅速煮好了一锅不管是看上去还是闻起来都令人直皱眉头的药水。
棕色的、黏稠的药水仿佛从沼泽里挖出来的烂泥一样恶心。
但斐南基早已失去意识,哪怕侍女用勺子往他嘴里灌这样恶心的药水,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么折腾了一顿下来,夜色眨眼间便如同潮水般盖过了大地,庄园四处都点亮了烛光。
梅拉也来到了凯瑟琳为她准备好的房间休息。
凯瑟琳在离开前,不忘告诉梅拉,尤莉尔就休息在她旁边的房间里,亚伦医士已经给她喂了药,相信她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梅拉点了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哪怕这只是一间常年空置,仅供来客使用的卧房,摆在橱柜上的名贵花瓶,放在斗柜旁的银制水壶,以及铺在床前的刺绣地毯,都能让入住的人意识到,这是弗霍斯特家族用金钱堆砌起的,极其符合一个古老的贵族家族所应当拥有的庄园。
而梅拉坐在缝了柔软的天鹅绒的摇椅上,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拥有这样一把摇椅才对。
只不过,在摇椅晃晃悠悠之中,梅拉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一直徘徊在弗霍斯特庄园上空,试图不惊动任何人闯入其中打探详情的塞拉斯:“?”
第69章
天刚蒙蒙亮时, 庄园内的仆人便一一动身,前往各自的岗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一位正当壮年的女仆用她那双有力的胳膊提着两桶新鲜的牛奶,匆匆地赶往厨房。
厨房内早已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到处都有人在走动, 呼喊, 女仆艰难地穿过别人的胳膊肘和身后,时不时还要提防突然飞出来的勺子和小匙, 最后总算将木桶放在了它该在的位置。
呼, 她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 梅拉还惬意地躺在用柔软的羽绒堆出来的被子里, 直到金色的晨曦完全照耀在了弗霍斯特庄园之上, 才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用细声细气的语调询问她是否打算起床了。
梅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是。
接着房门便被打开,数个年轻的女仆捧着干净的毛巾、盛着热水的铜盆等鱼贯而入, 要服侍梅拉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