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政廷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语气沉着,“今天在这里发什么疯?”
我不理,依旧嘲讽他,“代理董事长的位置很风光吧?但也不知道能做几天。管理晏家这样庞大的集团公司很有成就感吧?想想也是,只手遮天的权利谁不想要?你一个野心家,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这几天做梦都会笑醒吧?”
蒋政廷不言不语,就任由我说。
我继而与他拉开距离,仔仔细细打量他的样子。实在是很好看,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即便我此时此刻对他充满了厌恶,也不能否认他客观意义上超凡脱俗的容颜。
但是有什么用?白瞎了。
我继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当天晚上宴修赫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今天有个应酬,所以回来的晚。
宴修赫进门轻悄悄的,大抵以为我已经睡着了,连去洗澡开浴室门的声音也很轻。
但我其实没睡着,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到浴室的流水声,又睁开眼睛看着墙角的一处发呆。
宴修赫洗完澡上床的时候我忽然翻身将他抱住。
宴修赫略意外,然后闷笑问我:“怎么还没睡?”
我没有说话。
宴修赫继而反客为主把我抱进怀里,“怎么了?”
我小声说没什么。
宴修赫有一下没一下用手轻轻拍我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
我抬眸看向他,“宴修赫,你最近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宴修赫说还好。
我没吭声。
但我知道他过得不好。
次日,我便联系了晏夫人给我的那张名片,我拿到了所有的原版证据,然后将那些证据全部一一看过,的确能赔上蒋政廷,但也的确能赔上我。
我犹豫了几天,将所有的事情在心里权衡利弊一遍,最后还是将这些证据全部上交了。实名举报蒋政廷,包括但不限于偷税漏税、挪用公款等罪名。
我想,宴修赫他保护了我那么久,我也应该保护他一次。
我举报蒋政廷之后便主动去相关部门自首,但我实在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实话实说在蒋政廷西郊房地产的那个项目里,我有些牵扯。
我和蒋政廷一前一后被依法拘留调查。
我听说宴修赫得知消息后连夜赶回老宅质问了晏夫人,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我没有出卖晏夫人。
不过出不出卖都无所谓了,宴修赫又不傻,搜集蒋政廷的罪证,晏夫人桩桩件件都参与了,除了宴修赫之外,也就只有晏夫人能拿到那些原版资料。
晏夫人的火气比宴修赫还大,直言是我当初脑子不清醒跟蒋政廷一起投资项目埋下了祸根,为什么到最后要让宴修赫来买单。
宴修赫再生气也没法将晏夫人怎样,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之后的一个星期左右,宴修赫与蒋政廷的人都办理了保释,但蒋政廷那边的手续没批准通过,而宴修赫这边保释我的手续却批准通过了。
宴修赫来接我的那天下了雨,司机主动给宴修赫撑雨伞,但被宴修赫拂开。他直接迈步走下拘留所的台阶,雨淋在他的身上,很快就把他身上的衬衣都淋湿了。
司机又转身给我撑伞,我跟在宴修赫身后一起上了车。
车里是预期中巨大的沉默,车门一关,司机便立刻将车驶离。
宴修赫问我:“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我不言不语。
主要是没法说。
说了又能怎样?宴修赫不同意我举报蒋政廷,所以就只能让宴修赫继续受蒋政廷的打压?
我微微垂了下头。
之后的几天,宴修赫限制了我的出行。他没跟我解释,只说让我不要出门,有事给他打电话。
宴修赫前所未有地忙碌着,但我却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与此同时,蒋政廷也在多次努力之后,终于保释成功。
大约又过了三天左右,海岛娱乐站的黄经理忽然登门找我。我没成想他会来,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把所有工作室的相关事宜都交给了田甜打理。
但黄经理说他不是为了工作室的事情来的,他对我道:“晏总让我来接你去一趟总部,应该是关于西郊房地产的那个项目,出了点问题。”
我一听是西郊房地产项目便乱了心神,当即也没多想,跟着黄经理就上了车。
车子一路沿中心路驶入省道,出了省道却不是往晏家总部所在的方向走,而是越走越偏。
我心下疑虑,便问黄经理,“这是要去哪?”
黄经理没正面回答,只说宴修赫为了避开一些人,特意选在了别的地方。
我便没有吭声。
车子继续沿着偏僻的小路驶入一条无名胡同,穿过胡同之后便是一片巨大的荒地。
我觉得不对劲儿,刚要让黄经理停车,但黄经理自己已经先把车停了。
紧接着我才看到在黄经理的车旁边还停了一辆黑色的商务,商务车门打开的同时,黄经理也越过我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
顿时,有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从黑色商务车里下来,不由分说就强行将我从黄经理的车上拉了下来,然后又强行拉进了商务车里。
商务车里的空间很宽敞,但光线却很暗。我向光线最暗处看去,一个男人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平和呼吸着。
我看清男人的脸,却是蒋政廷。
车门在我背后被保镖“砰”地一声关闭,我吓了一跳。蒋政廷睁开眼,握住我的手腕将我身子一扯,我由于惯性下巴磕在他的胸膛。
我以为他会打我,几乎是本能反应闭上了眼睛,但我却迟迟没有感受到疼痛。
我又将眼睛轻轻睁开。
蒋政廷睨着我,眼尾是极浓的煞气,分明那样英俊,如刀刻雕琢过的精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宴修赫都不敢做的事,你倒是敢。”
我心里很害怕,但面上还是勉强保持着镇定,但因为害怕,我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些,“是你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怪别人不成?”
蒋政廷不怒反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同样都是晏家的儿子,为什么他能高高在上受人仰望,而我却要躲在见不得光的阴暗之处?”
他说着,手指发力又将我的身体拽近他一寸,“我似乎跟你说过,我对付宴修赫只为自保,我对你不薄,你倒是狠心往我身上捅刀子。”
我挣扎想要从他手里挣脱,但男女力量的悬殊让我根本无能无力。
我本能踢打他,“什么叫做你对我不薄?你利用我投资有问题的项目,这叫做对我不薄?”
蒋政廷掌控住我的脑袋,迫使我扬起脖子,“谁让你去举报?如果你不办这样的蠢事儿,有谁会知道项目有问题?”
他说着,唇边阴森的笑意一寸寸加深,“托你的福,现在别说晏家,整个商圈都将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你现在高兴了?宴修赫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而我失去了一切,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觉得,我该怎么跟你算这笔账?”
我不自禁战栗,没敢说话去激怒蒋政廷。
我和他就这样僵持了数秒,最后是他利落松开了我的手腕。但即便他放开了我也没有用,车上还有两个保镖守着,我想逃也不可能。
其中一个保镖把我的坤包递给了蒋政廷,但蒋政廷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翻我的包,只是将包扔在我面前,“给宴修赫打电话。”
我闻言一愣。
我以为我听错了,犹豫重复了一遍,“给……宴修赫打电话?”
蒋政廷点了根烟叼在嘴边,“不然我绑你做什么?你能有什么用?”
我默了一秒,然后捡起包拿出手机拨了宴修赫的电话号码。
忙音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电话那边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宴修赫应该是在忙。
我张了张嘴,但还没等说话,手机已经被蒋政廷抢了过去。
他语气淡漠,“大哥,忙吗?”
电话那边一瞬间停顿,“蒋政廷?”
蒋政廷按下三分之一车窗,烟雾散了出去,“父亲病危,晏家群龙无首,事务繁琐,大哥应该很忙,那我就长话短说。简樱在我这里,我会照顾好她,相应的,我们见一面,谈谈条件。”
他话落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宴修赫的电话号码暂时拉黑。
我下意识问蒋政廷,“你要找宴修赫谈什么?”
蒋政廷叼着烟居高临下睨我,“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宴修赫?”
他继而向我俯身靠近几分,半真半假,“西郊房地产的项目有问题,你留在国内也得坐牢,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国避避风头?”
我诧异,“你要偷/渡?”
蒋政廷被我逗笑,是真的笑,不是嘲讽,也不是冷笑,仿佛是觉得我好玩,有意思。
我蹙眉。
蒋政廷逗我上瘾,“偷/渡哪个国家比较好?你喜欢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