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嘶力竭的喊，用尽最后力气的攥着她的衣袖。孟昭最后盛放的那张脸，在她脑海中停留十六年。
每每为程策批阅奏折，享受着御批之权给她带来的无上荣光，承载着无数臣民的希望，谁能不对皇位动心呢？
李明诛眨了眨酸涩的眼。
孟昭当年让她发誓的时候，是不是也料想到如今她的痛楚与挣扎了呢？尘世喧嚣扰乱她的心，不知何时，她的视线也会在龙椅上多停留那么一刹那。
李明诛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今岁岁礼，程策没收。
李明诛认命的拿起紫毫，将杂乱无章的奏折整理好，一份份的批阅，时而蹙眉，时而摇头。
朝中局势愈发复杂，饶是她身处其中十余年，也还是会为这些琐事烦扰。
这里不是苍梧，不能任由她胡闹，一字一句都关乎启楚国运，关乎百姓存亡，她不敢松懈，也不敢随意。
一大堆奏折很快见底，李明诛抽空瞥了一眼窗外，依旧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
等她批完奏折时，天色已晚，冬日的京都天黑的也早，饶是李明诛在这里生活这么久，还是有些怀念江南的傍晚。
走出御书房，小太监提着灯笼为她引路，一路上灯火通明，今年是年三十，家家户户守岁贺新年，连皇宫中也热闹了不少，总归是比以往有些生气。
李明诛推门今日耀红宫时，赵常德与天玑分别站在两侧，见李明诛进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撇开脸。
在屋内环视一周并未见到程策，李明诛走到坐榻旁坐着，随口问道，“陛下呢？”
赵常德将头埋的很低很低，李明诛问话他也当做没听见。
他属于宫中人，就算平日做事要请示李明诛，也到底是皇帝身边的奴才，这时候旁边有苍梧人，他不回话李明诛也挑不出什么错。
天玑沉默。
“天玑。”李明诛抬眼扫了一眼他二人，“怎么不说话？”
天玑攥紧拳头，犹豫片刻刚要张嘴，珠帘碰撞发出的声响打断她的动作。
李明诛循声望去。
少年脸颊微红，换了身月白色金丝水纹云锦长袍腰间龙凤呈祥玉佩时隐时现，玉冠精致疏离，嫣红的唇瓣紧闭着，他极快的看了一眼李明诛，便低着眼不敢看她。
“换衣裳做什么？”李明诛起身，有些疑惑。
开阳天枢此时从房梁上也跳了下来，不过二人脸色凝重。
这氛围无论如何也不像年夜该有的样子，李明诛微微蹙眉。
“陛下，手藏在身后做什么？”李明诛眼神锐利的扫视程策藏在身后的右手。
程策被李明诛的话吓了一跳，他的脸更加红润，整个人透露出一股娇态。
娇养十六年，不敢让他受一点苦，倒是把他养的愈发漂亮了。
程策磨磨蹭蹭的走到李明诛身旁，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呀……”
“开阳。”李明诛彻底沉下脸，声音冷的吓人。
开阳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跪下来，膝盖咚的一声与暖玉地砖碰撞。
“主——”
“其实是这样的！”开阳刚张嘴就被程策突然大声说话打断，李明诛将视线重新放在满脸通红的程策身上。
程策眼神躲闪，“就、就跟开阳天枢打雪仗，然后、然后就、就被她打到了……”
明显有所掩藏。
“开阳。”李明诛冷声道。
“报告主上。”开阳咬咬牙，极快的撇了一眼李明诛的脸色，发现李明诛确确实实是要生气了的样子，才不敢有所隐瞒，一脸为难道，“天枢没控制好力度，把陛下，砸雪里去了。”
第20章 生小孩“以后让他生小公子，一定会更……
程策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他推着李明诛坐在暖榻上，将青木方桌朝后推开，挨着李明诛坐下。
李明诛刚坐定，他便紧紧伸手抱着李明诛，伏在李明诛肩头不肯抬头，“明诛……明诛……”
他哼哼唧唧的在李明诛耳边
低声呢喃的李明诛的名字，每一声都带着央求，示弱，撒娇。
可是李明诛的脸色依旧冰冷，眉宇间霜雪纷飞，凝结一层薄霜。
天枢立刻跪下认罪，“请主上责罚。”
屋内侍奉的宫女太监见状立刻跪倒一片，毕竟大多都是她的人，混着苍梧人与启楚人，守在少年帝王身边。
“明诛不要罚她呀……”程策小声在李明诛耳边吹热气，脸上的红晕让他看起来更加漂亮，琥珀色的眼眸半眯着，微微仰头看着李明诛冰冷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迷恋。
“不要嘛……”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放在李明诛另一侧的肩上，宽大的衣袖彻底将李明诛盖住，程策身上的冷香与李明诛身上的药香交织着，纠缠着，最后成为不知名的香窜入李明诛鼻尖。
李明诛微微歪头，将注意放在程策脸上。
少年受伤的右手捻住李明诛垂落身前的一律黑发，在手中把玩，转动。
“疼吗？”李明诛的声音很轻很轻。
她将少年作乱的手拉下来，掀开月白衣袖，程策的皮肤白皙细腻，就更衬的被砸中的地方刺眼。
通红一大片，程策的手还在不受控制的轻轻颤动。李明诛微凉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那片伤口，惹的程策下意识缩了缩，却被李明诛强硬的拽着。
“天玑，拿药来。”
程策依旧趴在李明诛肩头，整个人的重心都放在李明诛身上，像是没骨头一般依赖李明诛，嫣红的唇瓣微微张着，眼神从未离开李明诛的脸。
天玑从袖口中取出金疮药递给李明诛，天枢依旧跪在地上等着李明诛的责罚。可是李明诛低垂眉眼，神色淡淡，看不出她到底什么意思。
李明诛为程策上好药后才随意抬眼看他，“疼吗？”
她又问了一遍，声音很轻很轻。
不知道哪里触动了程策，他脸颊更红，一双灵动的眼睛转动着，另一只手紧抓着李明诛的衣角。
“不疼。”他小声道，“不要罚天枢，好不好？”
程策还未忘记跪在地上的天枢。
太丢人了，打个雪仗被人打雪里头就算了，李明诛还得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罚天枢，以后李明诛一走，天枢她们准会拿这件事笑话他的。
不能让李明诛罚她。
更何况他们只是正常玩闹，受点伤很正常。李明诛就是太紧张他了，以至于草木皆兵，有一点不合适就要整改。
程策说完话，屋内安静了许久，李明诛的眼中永远有化不开的霜雪弥漫着，笼罩着，让她的声音，她的脸色，她的一切都如风霜般寒冷无情。
“没有下次。”她淡淡的冲地上跪着的天枢道。
这意思便是不罚了。
程策眼睛一亮，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漏出洁净的牙齿，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笑意，“明诛，你对我真好。”
“今夜三十，我不跟你计较礼数与君臣之礼，程策，你也没有下次。”李明诛淡淡的看着他。
天枢谢过李明诛后起身，原想着站在开阳身旁继续守在李明诛与程策二人身边，可德公公端上来两壶酒递过去，程策见到他要的酒来了便挥挥手让她们下去。
开阳看了一眼李明诛，见李明诛并未说话，神色淡淡的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后，才跟天玑天枢退下。
耀红宫中烛光满堂，房门外虽然天色昏沉，可是城中百姓早已陆陆续续燃放起烟火，寂寥夜空中时不时出现盛放的花，而后落下不见踪迹。
离开耀红宫中炽热的暖气，被冷风轻轻吹过后天枢才觉得两腿发软，她扶住开阳的肩，一副大难不死的庆幸，“天呐，主上居然没罚我！开阳你看到了吗？主上真的没罚我！”
开阳无奈点头，“没想到陛下的话这么管用，主上很少改变自己的决定的。”
天玑抱着剑站在旁边，脸上烛光与黑暗交织着，衬得她神色晦暗不明，许久才开口，“若是主上对陛下有意，未尝不可替陛下撮合。”
天枢有些意外，“呦呵，小古板想的这么开放？”
开阳也意外，“天哪，不可置信。”
天玑依旧冷着脸，严肃认真给她们分析，“主上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启楚，总有一日要回到苍梧，毕竟身为神迹主，心与天通，无论如何都要回到最神圣纯洁的地方。一旦主上回到苍梧，必然是要娶侍君的，与其让夫人为主上挑选不喜欢的世家公子，不如找陛下，知根知底，一心向着主上，而且很漂亮。”
天玑很认真的看着开阳天枢，又强调一遍，“真的很漂亮，我觉得主上喜欢他。以后让他生小公子，一定会更漂亮。”
开阳想了想李明诛与程策生下来的漂亮小团子，有些疑惑，“陛下生下来的不就是小陛下吗？天哪天玑，你真的疯了。”
天枢理解了开阳的思想，也觉得天玑疯了，皱着眉批判她，“感情陛下从小不是你带的你就想着让他生孩子，我跟开阳从小拉扯他长大真是费劲千辛万苦，等他生孩子我们难道还得给他带孩子吗？”